《双生》骆驼娘子

11、她的电话号

　　他们坐进店里，听着店员滔滔不绝的介绍，林清杨更觉烦闷，指着其中一款价位不高的手机说道，“不选了，就这部吧！”

　　“好的先生，这款手机虽然是去年的款式，但是折扣力度比较大，现在买还是很划算的。”店员把手机从柜台里拿出来展示，顺便报了价。

　　林清风一听报价，又想起他说的去年款式，对着林清杨方向说道，“你可以买好一点的手机。”

　　林清杨根本无心购买，忍不住冷讪一句，“你很有钱吗？”

　　说完他便后悔，心知不该把这份怒气撒到哥哥身上，于是连忙道歉，“对不起哥，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觉得这部配置就够用，手机本来就是消耗品，等不行了再换一个。”

　　林清风早就觉察他今天情绪不高，自然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付过钱后，才把自己的旧手机掏出来。

　　“把我的手机卡安在你的旧手机里吧，对了，你的手机有下载微信吗？”

　　林清杨捣鼓着两个人的手机卡，随口回道，“当然有，谁现在不用微信啊！”

　　他想了想，又说道，“既然你现在也能用微信，那我给你的手机号注册一个吧！挺方便的。”

　　林清风没回绝，林清杨便拿着他的手机号自顾自的申请，完了之后开始教他。

　　“我给你设置的刷脸模式，你听到信息后，手机对着脸刷一下就能解锁，然后点这个位置，就能听到别人发的语音，学会了吗？”

　　林清杨简单示范了一下，林清风有些没记熟练，但是他知道今天林清杨情绪不佳，便不想再劳烦他，寻思着回去自己琢磨。

　　只是，他一直惦记着方玉的电话号，才款款开口，“学的差不多了，你把我通讯录上的人，输到这个手机上吧。”

　　“你通讯录上不是只有我一个人吗？”林清杨一边纳闷，一边打开林清风的手机号，在看到“方玉”两个字时，恍了一下。

　　林清风还不知道他看到了，双目微微斜下，颇有些掩饰的说道，“还有一些顾客的手机号。”

　　“是叫方玉吗？”林清杨声音再度冷了下来。

　　林清风没注意，点了点头，看不到此刻林清杨脸上的乌云密布，他握紧手机，骨指分明的手青筋凸起，似要捏碎手机。

　　胸腔里，那颗跳动的心脏也像是被人这么狠狠握着，疼入骨髓。

　　见林清杨好久没说话，林清风侧了侧头，用疑惑的语气问道，“清杨？你怎么了？”

　　“没事，你和她很熟吗？我看只存了她一个顾客的电话。”林清杨反应过来，努力平复心情。

　　林清风欲盖弥彰的轻轻摇头，“就是普通的顾客。”

　　“普通顾客？”林清杨显然不信，他不是没见到方玉车上放着的外套，只是他不能说自己见过，更不能让林清风知道他和方玉认识。

　　思及至此他更加烦躁，嘴角勾起淡淡的冷笑，声音依旧清醇淡然，却多了几分如山泉般的冰凉，“普通顾客怎么就她一个人留手机号？”

　　林清风看不到他的表情，但能明显听出语气里的质问，只当他是今天心情烦闷的缘故，开口解释道，“她不喜欢排号，就留了联系方式，提前预约。”

　　林清杨不知信了几分，只是脸上的阴鸷渐渐淡去，像是意识到了自己的不妥，他放缓语调，“哥，我只是怕你受骗。”

　　林清风微怔，好笑的叹了口气，“我这个样子，怕被别人骗什么？”

　　听他这么说，林清杨第一反应想反驳，可静默片刻，终究什么也没说，这个时候店员拿着发票返回，对着两人笑道，“发票开好了，您和手机一块收好，欢迎下次光临。”

　　林清杨一手拎着袋子，一手搀扶林清风，新手机发出还不熟悉的铃声，林清杨看着陌生号码皱了皱眉，接起电话。

　　“喂，林先生吗？我是中心医院眼科大夫，您之前咨询的眼角膜，今天有消息了。”

　　电波里传来的消息让林清杨不禁舒展眉头，瞅了眼林清风，见他并未听到什么，这才松开手，去一边打电话。

　　“您说真的吗？那什么时候可以手术？”

　　电话那头耐心说道，“是真的，捐献人生前没任何疾病，很匹配你哥哥的眼膜，手术自然是越快越好，但手术费30万您准备好了吗？”

　　“30万？”林清杨咬唇，急得一筹莫展。

　　医生似乎感受到了他的窘迫，带着歉意说道，“对不起林先生，如果您还没准备好，我们只能把机会让给下一位等候者了。”

　　“那……下一次再有合适的，会等多久？”林清杨不安的问道。

　　“这个不好说，可能一个月，也可能三五年。”

　　挂上电话，林清杨心里一阵空落，为自己的无能懊恼，再次认清了钱的重要性。

　　30万，对他犹如天文数字，但如果是在“一揽云梦”这样的地方，可能用不了半年就能赚够，或者时间更短。

　　反正现在无论如何，方玉也不可能接受自己，还不如利用自己这张脸，给哥哥换一双健康的眼眸，他不能再失去第二次这样的机会了。

　　想明白之后，林清杨重重呼一口气，强忍着内心酸涩，露出一丝牵强的笑意。

　　***

　　再次来到按摩店，方玉进屋便抱怨，“怎么给你打电话也不接？又让我等了一个小时。”

　　林清风正在收拾床铺，听到是她的声音，始终冷寂的脸上泛起若有若无的笑意，“我新换了手机，还没用习惯。 ”

　　“让我看看。”方玉伸出手。

　　林清风把手机递过去，动作连他自己都没发现的顺从。

　　方玉对着他的脸开机，然后琢磨起手机，“你要能听到我电话才怪，被你拉通讯录黑名单了。”

　　林清风一怔，微蹙着眉，“可能是我不小心碰到了，你再存上去。”

　　“这么想要我手机号啊？”方玉忽而狡黠的笑，玩味地看着林清风因她这一句话，满脸涨红。

　　“不是你说的，来之前有电话提前联系吗？”林清风不悦回道。

　　方玉笑着点头，不戳破他的心思，继续调侃道，“你还真下载了微信？是因为上次我说的话吗？”

　　“不是。”林清风想也没想的否认，口是心非道，“我弟弟说现在微信很方便。”

　　“哦，是你弟弟说的啊！”方玉故意拉长语调，躺在床上，给他添加成好友。

　　林清风被她刻意重复的话弄得心跳加速，像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被抓住，呼吸急促道，“你存完号码就把手机还给我。”

　　方玉眯着眼，右手把手机举高，“你够得到，我就还给你。”

　　“方玉！”林清风平静的脸上再次浮现波澜，微微侧着脸，朝前伸手就要去够，谁知方玉一个转手，把手机从右手递到左手，再把左手伸下去，林清风一个不防，整个人趴在方玉身上。

　　身体相贴的温度让林清风喉咙发紧，一时说不出话来，方玉也意识到玩笑开大了，还没来得及推开林清风，林清风便自己撑着床站起来。

　　他脸色还有些不正常的潮红，声音却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微微发颤，“你玩够了吗？”

　　方玉撇撇嘴，无奈道，“其实我没在玩，刚才不给你手机，是因为发现微信上，有一个盲人模式，可以帮你朗读文本，来，我教你。”

　　方玉坐起身，抓住林清风的手，握着他的食指，林清风想挣扎，却发现方玉力气大的出奇。

　　林清风知道自己的手指很难看，那根指头因常年按摩，关节突大，可她握着的时候一点也不嫌弃，细心的教他每一个点击的地方。

　　她的呼吸近在咫尺，轻轻地像羽毛扫在自己的心尖，林清风忽地有些听不清她在说什么，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了两人相握的手指上。

　　“记住了吗？”方玉侧过脸问道，发现林清风耳尖悄悄染红。

　　林清风回过神，再次恢复到冷傲的神情，语气淡淡道，“记住了。”

　　“那你示范给我看一次。”方玉好整以暇地望着他，林清风怀疑她完全知道自己的心猿意马。

　　“你的两个钟快到时间了，还按不按？”林清风没办法，只得拿这个借口搪塞过去。

　　“林老师，你每次害羞的时候，都会假装一本正经。”方玉似乎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继续逗着林清风，“要不我们出去晒着太阳按摩，今天天气挺好。”

　　“这是从业这么久，第一次有人跟我提出这样的要求。”林清风虽然还冷着脸，但方玉怎么瞧着，那嘴角的笑意都快憋不住了。

　　方玉顺着接话，“那林老师要不要满足我的要求？”

　　不用回答，方玉也敢肯定他是愿意的，两个人步行到按摩店旁边的公园里，方玉不停地向林清风诉说着公园里的一切，林清风以前也经常来这个公园，他会静静地坐在椅子上，倾听河水细流，鸟儿蝉鸣，但从来没有人跟他形容过，它们应该是什么样子。

　　只有方玉，会不厌其烦地把这里一切，讲给他听，虽然他很多听不明白，但他还是愿意听她讲话。

　　两人找到一个亭子坐下后，方玉很久没有说话，林清风反倒有些不习惯地问道，“怎么不说了？”

　　方玉目光遥遥望向远处的一对老人，夕阳的斜晖洒在他们身上，温暖惬意。

　　方玉心底柔软一片，眼含笑意道，“前面有一对爷爷奶奶，他们携手相拥，虽然走的很慢，但互相扶持，谁都没放弃谁，真好，你能想象的出来吗？”

　　林清风微扬着脸，随后点点头，脸上也不自觉地带上几分憧憬，“可以的。”

　　他甚至想，如果很多很多年以后，方玉还能像现在这样陪在自己身边，那么，让他不要活到老他也愿意。

　　但是，她怎么可能会一直陪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