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生》骆驼娘子

10、都是假的

　　林清风并没有问方玉昨天为什么爽约，他只是像往常一样，拿出方玉使用的精油，在她光滑的肌肤上均匀涂抹，然后揉捏，不知不觉中，方玉已经沉睡。

　　林清风听着她有一下没一下的鼾声，嘴角不自觉溢出轻微的笑意，一直没叫她，直到她睡到自然醒。

　　方玉打个哈欠，看了眼时间，带着一缕抱怨，“林老师，你怎么不叫醒我？”

　　林清风嘴角的笑意僵住，双手不安的垂在两侧，略显局促道，“我看时间还早……”

　　“早什么早？我晚上还有班。”方玉打断他，穿衣服准备走，懊恼道，“也怪我，跟你在一起，每次都睡的香。”

　　林清风不想深究她话里的歧义，只抓住重点问道，“你上的什么班，晚上也要工作吗？”

　　这么久了，林清风还不知道方玉的工作。

　　方玉拎起包，别有用心的在林清风耳边说道，“销售快乐的工作，身边有不开心的姐姐，记得介绍照顾我生意啊！”

　　林清风没太明白她的意思，但耳边泛起的痒意让他面色发烫，他猜想自己此刻脸一定又红透了，索性没开灯，方玉应该看不真切。

　　他退后一步，绕开那股女性特有的气息，一本正经说道，“那你上到几点，回家安不安全？”

　　“一般两三点吧，主要看那群姐姐们想玩到几点，通宵也是有的。”方玉恹恹回道。

　　林清风听她这么说，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想，“那你晚上回家太不安全。”

　　方玉手扶着门把，随时要走，“还好吧，我也是有练过，你这么关心我，是想接我下班吗？不用了吧，你要是来接我，我还要再送你。多麻烦。”

　　“我没这么说。”林清风收拾着床铺，眉宇间萦绕一股淡伤，与他那张常年冰冷的脸极为不符，却又让人莫名心疼。

　　方玉拉开门，临走前问了一句，“要不要加个微信？下次来提前跟你约时间。”

　　林清风铺床单的手定在那里，幽幽说道，“我没有微信。”

　　“那就先留个手机号。”方玉折返回来，手伸在林清风面前，“把手机给我，我给你存一下号码。”

　　林清风没有犹豫，把那部老年机递给她，方玉一边嫌弃一边输号码，“赶紧换个手机吧，现在都用微信聊天，再说微信可以发语音，你用起来再方便不过了。”

　　这件事林清杨也跟他提过，他用习惯了这部旧手机，也没什么人聊天，便一直不了了之，今天听方玉再次提起，他想着，或许是该换部手机了。

　　方玉用他的手机打了一下自己的号码，然后存上自己的手机号，选好铃声后，把手机还给他，“按键2是我的电话，铃声就是刚才系统里那个，反正我看你也没什么联系人，应该分得清吧。”

　　刚才在联系人里输电话才发现，他的手机联系人，竟然只有林清杨一个。

　　“分得清。”林清风接过手机，突然更加重视这部手机，因为多了一个人的号码。

　　方玉走后，林清风给林清杨打了个电话，电话那头的林清杨异常沉默，不像以前接到自己电话那般开心，林清风察觉到不对，关切的问道，“清杨，你今天怎么了？”

　　电话另一头，林清杨还躺在“一揽云梦”的员工宿舍里，他捂住眼，不想让林清风担心自己，便努力克制住情绪，故作轻松道，“我没事哥，刚睡醒，有什么事吗？”

　　听他这么说，林清风悬着的心才微微放下，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你最近要换手机吗？如果要的话，我给你买个新的，你把现在的旧手机给我用就行。”

　　“你不要什么都用我用过的，给自己买个新的不行吗？”林清杨提高音量。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才传来林清风略带自责的声音，“我想给你买个好的，你在学校里面同学多，别人都有新手机，你不能没有，让同学看不起你，我这里又没什么人，用旧的就够了。”

　　听他这么说，林清杨更加内疚，他不在乎别人看不看得起他，但他知道哥哥在乎，便从床上坐起了，吸了下鼻子说道，“好，哥，我们现在去买手机。”

　　两个人约好时间地点，林清杨下床收拾东西，忽然瞥见同宿舍里，一个新来的男生枕头下，放着一块爱心石头。

　　他猛然抓起石头，夏北还没反应过来，便听到林清杨质问的声音，“这石头你哪来的？”

　　夏北不明所以，如实回答道，“玉姐送的啊！不光是我，他们几个都有。”

　　林清杨不可置信地退后两步，脸色苍白的可怕，整个人处在一种濒临崩毁的状态，不住打颤。

　　同宿舍的另一个男生走过来问道，“清杨哥，你怎么了？”

　　林清杨抬头盯着那张稚嫩的脸，咬着牙问道，“你也有那种石头吗？”

　　男生理所当然的点点头，林清杨不甘心，猩红着眼问宿舍里最后一个男生，“那你呢？也有吗？”

　　男生有些害怕他此时的样子，胆怯的点点头，三个人见林清杨突然陷入某种魔魇中，跑出去挨个敲门，大声问道，“你也有石头吗？你也有石头吗？”

　　有的屋里没人，有的打开门骂他一句“神经病”，林清杨像着了魔一般，不知疲惫的追问他们。

　　忽然，一扇门打开，闻司博冷哼一声，把他拽进自己宿舍。

　　看到闻司博，林清杨想到那天他对自己的说的话，忽然明白了什么。

　　“你早就知道对不对？你也有那块石头对不对？”他大声咆哮，揪住傅司博的衣领，眼中的怒气恨不得撕碎他。

　　相比他的疯狂，闻司博显得淡定很多，他毫不费力的推开林清杨，对着镜子，慢条斯理的系上领带，整理衣袖。

　　然后才缓缓说道，“她没送过我那么无聊的东西，但我可以负责任的告诉你，她带你去过的那条河，除了名字是真的，其他都是假的，什么许愿，什么爱心石头，去他娘的狗屁！”

　　闻司博转过身，目光同情的看向林清杨，“曾经，我也像你这么天真过，可我告诉你一件事，你大概就明白了。”

　　“什么事？”林清杨像一个等待末日审判的犯人。

　　闻司博一边欣赏他有趣的表情，一边玩味地笑道，“你知道吗？方玉她有洁癖。”

　　“洁癖？”林清杨重复一句。

　　闻司博继续替他解惑，“主要表现在，她不喜欢别人碰过，用过的东西，包括人。”

　　“什么意思?”林清杨没太明白，这和她不喜欢自己有什么关系？他除了她，并没有被其他人碰过啊！

　　闻司博摇摇头，对林清杨的智商堪忧，“她培养你，对你好，拉拢你，只是为了赚钱，你没看到今天你通过审核后，大老板给她的奖励吗？所以她绝对不可能会对你产生感情，因为你马上就要为‘一揽云梦’挣钱，而你被别的女人碰了之后，哪怕只是牵个手，她都会嫌你脏。”

　　“你说她对我好，只是为了赚钱，为了奖励？”林清杨握紧拳头，似乎怎么也不能相信。

　　闻司博不再正眼瞧他，神情倨傲，“也不完全是，她似乎和大老板之间有什么交易，但具体是什么，我不清楚，但有一点可以肯定，那个交易让她不能离开这里。”

　　林清杨想起白天让方玉和自己一起离开，方玉想都不想的拒绝，她到底和那个神秘的大老板之间，是什么关系？

　　“你回去好好想想吧，如果是为了挣钱，这里少不了你的，但如果是想从方玉那里得到一丁点的爱，我劝你最好早点死了那条心，你入行之后，她是不会碰我们这种人的。”闻司博穿好鞋子，准备踏入夜的繁华。

　　林清杨突然开口，“那如果，我自己离开呢？是不是就不脏了？”

　　闻司博见他还在犯傻，眼神更加同情，“第一，你通过了审核，大老板不会轻易放你走，第二，即便你走了，按照规矩，从这里出去的人，是不能和里面的人再联系，意味着方玉不可能再见你，懂了吗？”

　　林清杨眉宇间微微一蹙眉，面如死灰，随后挫败的垂头，不再说话，鸦黑的羽睫轻轻颤栗，眸光也暗了下去。

　　所以，无论如何都是一个死局是吗？

　　***

　　林清杨魂不守舍的站在通讯大厦门口，见到林清风点着导盲杖走过来，声音沉闷的叫了一声“哥。”

　　林清风一下就听出他情绪萎靡，低眉问道，“清杨，你今天是怎么了？和你喜欢的那个女同学吵架了吗？”

　　“她不是我同学！”想到方玉，林清杨失神片刻后，神色落寞道，“而且她也不会喜欢我。”

　　“为什么？是因为知道你有一个眼瞎的哥哥，怕拖累你们吗？你放心，你们在一起后，我绝对不会麻烦你们，我可以找义工。”林清风第一反应，便是先和林清杨脱清关系。

　　林清杨心中更加难过，黑如点漆的瞳仁像是浮上一层罩笼，变得暗淡无光，“不是因为你，是我自己一直自作多情。”

　　林清风蹙眉，想起什么问道，“你刚才说她不是你同学，那是谁？你学校外面认识的还是什么？”

　　再说下去怕自己说漏嘴，林清杨赶忙敷衍道，“这个不重要，我们进去吧，外面冷。”

　　林清杨手抓住林清风胳膊，扶着他走进商场。今天是周末，商场人很多，林清杨紧紧护着林清风，不让路人碰着他。

　　“小心哥，前面是电梯，注意抬脚。”林清杨在电梯前开口。

　　林清风依言照做，踌躇了一会儿问道，“清杨，你想要什么手机？”

　　林清杨没心思想这个，声音依旧低沉暗哑，“没什么特别想要的，都可以，抬脚。”

　　他不忘提醒林清风，两人上到二楼，林清杨实在提不起兴致，扶着林清风随便找了一家国产手机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