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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一 ...

  •   早在很久很久之前,早在徐长卿还不是徐掌门之前,早在徐长卿还没梦到那个紫衣的女子之前,早在徐长卿还不知道蜀山是什么地方之前,他从来没想过自己会习武。

      那时候他还不过五六岁,父亲是当朝的官员,具体什么官职他也弄不清楚,他只知道成日里总是有一干被唤作世叔世伯的人在他家里,父亲有时候和他们讨论国事,有时候谈论诗文,国事他是听不懂的,父亲也不让他听,倒是讨论诗词的时候,父亲会把他带在身边,讲到兴头上还会出题考他,他也不露怯,每次交上的诗词总是赢得那些世叔世伯的赞誉。

      “小公子小小年纪如此了得,将来只怕成就还在徐大人之上啊。”

      父亲照例是谦虚一番,什么小时了了之类的,回到后堂和母亲说起来却是面有得色。“我们家将来怕是会出个三元及第的状元郎了。”

      那时候如果有所谓的《我长大了要做什么》之类的文章要写,徐长卿大概可以洋洋洒洒的写下一大篇关于将来如何治国平天下的来,事实上,他六岁那年真的写过一篇类似的,萱草美人的比喻用了一堆,居庙堂之高该如何如何,处江湖之远又该如何如何。父亲看了批了一通用典太多流于俗套之类的话,转背又得意洋洋的对着那帮朋友炫耀了一番。

      那时候,谁也没想到,三个月后,因为顶撞了当朝天子,徐父被罢了官,徐家被抄了家,发配蛮夷之地。

      大家闺秀出生没受过一点苦的母亲在流放的半路上就去世了。父亲也因为水土不服受了瘴气在半年后离开了人世。这个大半辈子于仕途风光无限的男人,去世之前一直继续在给那远在京城的皇帝写奏折。

      “文死谏,武死战。”父亲在病重的时候一直嘟囔着这句话看着不可知的远方。“陛下既然没把我处死,我就要继续上折子,读书人就该以天下苍生社稷为念……”

      长卿隐隐觉得,父亲其实一直在等的,与其说是希望渺茫的皇帝的顿悟,不如说是等着处死的公文让他能坦然的接受一个文臣最合适的死亡。

      然而他到死也没等到什么,那些奏折如同石沉大海一般随着驿站的马蹄消失无踪。

      身为流放的犯人,他们家早就家徒四壁,为了埋葬父亲,他当掉了家里最后一点微薄的资产。发丧的那天,下了一场大雨,本来就稀稀拉拉送葬的队伍,一下子呼啦就都没了人,只剩下两个抬棺材的,草草的把那副薄棺材往事先挖好的坑里一丢,撒上两把土也走了。死者是个流放的犯人,活着的是个小孩,没人在乎他们怎么看。七岁的长卿,就一个人跪在大雨里,用手一把把的将土垒高一点,再垒高一点。手在泥土里擦出血,又和着雨水混进泥土里。

      清微见到徐长卿的时候,就是在这凄风苦雨里,他本是追着一股妖气而来,却不想在此见到这样一幅人间惨景。人间险恶,世事艰辛。本来清微只想顺手帮帮这个可怜的孩子,谁想竟意外发现这孩子是根极佳的习武的苗子。

      徐长卿就这么迷迷糊糊的跟着清微上了山。他没了父母,也没了家,已经是个孤儿,慈眉善目的清微就是他最后一点依靠。

      他被清微拉着手一步步离开的时候,在漫天的暴雨中回头看了一眼父亲的孤坟。

      居庙堂之高,处江湖之远。

      从此之后,他再无仕途可走,只剩下舞刀弄棒的江湖之路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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