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炭者2》月面环形山

45、第 45 章

　　孔苏对阿里斯托最初的印象，是十年前新理事长接任的时候。当时孔苏的父亲刚刚去世，母亲也出了事故，但是在联席会议讨论理事长的人选时，常仪却告诉孔苏，一定要支持阿里斯托。孔苏于是以父亲与弟弟的名义，用尽全力说服了孔斯家的所有成员，支持阿里斯托。

　　由于孔苏当时代替弟弟孔斯代任了家主，孔苏说服孔斯家的这场“豪赌”，被视为孔苏适合出任代理家主的证明，从而让孔苏能够在接下来十年里稳当地代理了家主之位。

　　“支持我接任理事长，是你母亲常仪教授告诉你的吧。”阿里斯托看着坐在单人沙发上的孔苏：“你是不是也曾经怀疑过，你母亲当时的状态，怎么还能做出这样的判断？”

　　“我确实怀疑过。”孔苏知道自己的想法瞒不过阿里斯托，就照实说了，“据我了解，我的母亲和您并没有太多的接触，哪怕她和冉正平……也就是您的家人有很好的关系，但我听说冉正平当时也还不是很了解您。”

　　“冉家就算是现在也没有多少人了解我。”阿里斯托笑了，“所以，你因为什么决定听从你母亲的劝告呢？”

　　“我妈妈当时说，您是唯一能救我的人。”孔苏实话实说了——

　　十多年前，当时孔苏还在北美留学，可当她听说母亲在实验中出了事故后，就匆忙请了假，赶回了孔斯家。

　　常仪从昏迷中醒来时，看到孔苏正在床边，不由得吃了一惊。

　　“阿苏，你怎么回来了？”她顾不上自己的身体，抓住了孔苏的手。

　　“我听说您自己亲自加入了实验，而实验出了事故……”孔苏看着母亲。她的母亲常仪教授本身有着一种古典韵味，是个传统意义上的美人，然而在实验事故之后，常仪的身体衰弱了，病容让她变得憔悴起来。可饶是如此，常仪的美依旧掩饰不住。

　　而在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睛里，倔强、不屈的火焰依旧燃烧着。一如孔苏记忆中的母亲。

　　“孔明舒一直在鼓动你弟弟开始这个实验……但这个实验，无论从哪方面验证都还不具备实验条件，你父亲等不下去……他想多留一些资本给你弟弟，孔斯家在联席会议上能否继续保持优势，这是你父亲最关心的事情……”常仪被孔苏重新安置好，她将事情告诉了女儿。

　　“父亲什么时候不关心家族在联席会议上的地位了。”孔苏漠然地说，“妈妈，你原本已经为家族做出了足够多的成绩了。光是那个图谱……塞伯罗斯总监曾和我说起过，你的发现足以媲美组织成立这几个世纪以来的成果。你原本不用去冒这个险的……”

　　“塞伯罗斯总监言重了。”常仪摇了摇头，“阿苏，我听说联席会议正在讨论理事长的接任人选，你有没有听到什么风声？”

　　“有。”孔苏点了点头，“但是，妈妈，这不是你现在应该关心的事情。你的身体需要休养……”

　　“不，阿苏，你听我说……你一定要让孔斯家支持冉家的代表成为理事长。”

　　“冉家？”孔苏愣了一下，她听说过冉家。冉家的根基不在欧洲，而且在首席九大家族中也不算显赫。可是冉家却对联席会议有相当的影响力，一点都不比家族始终世袭理事长家执事长的尤根家差。孔苏很奇怪母亲怎么会让她一定要家族支持冉家的候选人：“妈妈，这不是……”

　　“不。阿苏，你一定要支持冉家的代表……阿里斯托，她现在是雷神的董事长……但如果她成为了理事长，她就能救你。”

　　孔苏听得一头雾水。

　　“妈妈？”她追问道：“她为什么能救我？我现在也没有什么危险啊？”

　　“你还不懂组织内部的规则，阿苏。但是，你总有一天会成为组织里不可或缺的人才……到那个时候，就算你不愿意，你也必须去面对那一切……但是阿里斯托，她是有能力改变这一切的人。你一定要支持她——！”常仪抓住了孔苏的手，一字一句地说道，“我不能说太多，阿苏。但你一定要记住，一定要支持冉家、支持阿里斯托！”

　　“是不是平姨……”孔苏刚说了几个字，却被常仪马上否认了。

　　“和正平没有关系……正平甚至都还不了解阿里斯托。”常仪注视着孔苏：“阿苏，如果你想知道原因，那你就一定要按我说的做，明白吗？你一定要活下去……你应该走你的路。”

　　母亲的坚持让孔苏印象深刻。

　　她听说过阿里斯托的雷神。那是组织最出色的技术转化企业——在阿里斯托的领导下，不仅将组织领先世界的技术转化为可以让世界共同享用的成果，也在一定程度遏止了那些愚蠢的人企图以科技来垄断世界、保持其地位的野心，让世界逐渐地重新转入一种良性的发展当中。

　　这样出色的人代表冉家竞争组织理事长一职自然可以理解。

　　可是孔斯家也是以技术见长，而且孔斯家一直以来承担着为组织维护系统的重任。组织的那个系统据说是创始人——首任理事长所遗留下来的。而冉家据说是那位理事长的护卫人员，现在和孔斯家也算是竞争对手的关系了。

　　但母亲却坚持她一定要支持冉家的家主成为理事长，还说只有她能救自己。

　　孔苏等母亲休息之后，从母亲房中出来，她一直在思考着母亲的话。

　　弟弟孔斯比自己小，而且醉心于实验，父亲临终之前已经将家主的印信交给了他，可他根本无心于此，于是就将印信丢给了孔苏。

　　“那些家族会议太无聊了，还不如在实验室做实验有趣……所以，姐姐，你代替我去参加好了！”孔斯从一开始就这样说，每每孔苏都必须抽时间赶回家族参加会议。一开始因为自己的研究老是因为这些事情被打断，所以孔苏还有些不满，但常仪却告诉她，一定要回家来参加这些会议，同时，必须掌握好家主的印信。

　　“阿苏！你知道孔明舒和你父亲连你应得的那个学习机会都要抢去给孔木正和孔斯镀金……如果你不把家族的权力抓在手里，以后他们会做出更过分的事情——所以，哪怕这样很辛苦，你都一定要答应我，一定要把家族权力抓在你的手里。只有这样，你才能按你的想法调动孔斯家的资源去帮助你……”

　　孔苏明白了母亲的意思。因为从她接手任代理家主开始，孔明舒就不止一次地想让孔斯将家主的印信交给他，但孔斯虽然醉心于他的实验，在这件事上却难得清醒。他知道，只有姐姐掌握着印信才能帮助他调动家族的资源帮助他完成实验。虽然很讽刺，但孔苏也确实借助了弟弟的这个心态，才能在十年间完成自己的布局。

　　果然，就在孔苏回家来的第二天，孔明舒就派孔木正过来了。

　　“我听说常仪伯母身体欠安，就过来看看。”孔木正脸上挂着笑意，但眼底却只有鄙夷。

　　“母亲因为实验室的事情操劳过度罢了。”孔苏淡淡地说道，“谢谢堂兄挂念了。”

　　“哦……咳！虽然实验很重要，但伯母也不能累坏了身体——这个……”孔木正将一支上好的野参交给了孔苏：“之前在亚洲分部出差，就顺道给家里的长辈买了几支，这支就是送给常仪伯母的，阿苏，拿给伯母补一补吧。”

　　“嗯，谢谢了。”孔苏点点头。

　　“对了，联席会议又要开会了，虽然我父亲是家族的代表，但因为……你也知道，他目前正在对外的岗位上，赶不回来，所以这次会议……”

　　“这次会议的主题，我父亲一早就有留下意见的，我到时候会在家族会议上公开我父亲的意见的。”孔苏镇定地说道。

　　“什么？大伯父他竟然那么早就预料到这个会议了吗？！”孔木正吃了一惊。

　　“我父亲怎么说也是孔斯家的家主，为了家族的利益他奉献了一生。像这样的大事，他当然也是一早就有所考虑的。”孔苏皮笑肉不笑地说道，“这可是关系到家族生死存亡的大事。”

　　“那是……”孔木正盯着孔苏的脸，似乎想从她脸上看出什么来，但孔苏至始至终都微笑着，根本让人看不出她在想什么。

　　孔苏调查了孔明舒的行程之后，两天后就以代理家主的名义召开了家族会议，并在会议上公开了父亲的“意见”。声明了孔斯家支持冉家代表角逐理事长一职的重要性。

　　孔斯家因为是专门维护组织系统的家族，所以联席会议上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即孔斯家不能随意参与理事长一职的竞选。但孔斯家因此而支持了哪个人，却是联席会议的风向标。

　　因此，只要孔苏保证支持阿里斯托，那么对于联席会议来说，那就是确定了下一任理事长的基本人选。接下来，只要联席会议有三分之二的票数同意，那么理事长的人选就算定了。

　　由于是家主的意见，再加上孔斯家中也有不少人都了解了候选人的背景，要他们支持那些没有家族支撑的候选人，那简直是不可想象的。

　　正因为想要掌握权柄，所以才会有不断的交易。

　　孔苏利用了他们的想法，又卡着孔明舒没办法赶回来的机会，在家族中通过了支持冉然接任理事长的决定。接着，她如法炮制，在联席会议上表明了孔斯家的态度，从而避免了和尤根家、凯贝洁特家同流，保证了孔斯家能够继续研究组织系统的权力。

　　听完孔苏的话，阿里斯托又笑了笑。

　　“孔苏，其实常仪教授和我很早就认识了。只是她从来都没有告诉过任何人，因为我曾要求她向我保证，她的一切研究，我可以支持她，但不能透露我对她的援助。”

　　孔苏第一次知道自己的母亲和阿里斯托理事长居然认识，她看了看阿里斯托，再把母亲以前的一些举动再想了一下，突然就明白过来。

　　“那平姨和我妈妈她们……”

　　“正平和常仪教授的关系很好，她们是同学。但我不是通过正平认识你母亲的。”阿里斯托点点头，“常仪教授知道自己被盯上的时候就请我帮助你度过难关，我答应了。现在，你必须通过这个难关，才能彻底地站稳脚跟。”阿里斯托看着孔苏：“因为孔明舒从来都没有放弃要掌握孔斯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