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炭者2》月面环形山

48、第 48 章

　　孔明舒来了。孔苏没有在办公室接待他，而是让下属准备好了一间小型的会议室。两个人坐在会议桌的两边，如同谈判一样。孔明舒对孔苏的接待扬了扬眉：“孔苏，你确定要在这里谈事情？”他还没见过孔苏如此官方地接待他。

　　“既然是谈事情，那当然还是在会议里谈比较好，而且，不是还有其他人要过来吗？”孔苏笑笑，一边端起下属送来的咖啡，稍稍喝了一口：“甘遂，多准备一些茶点，等下这个会议可能要开很久。让实验室继续他们的工作，有什么事等我开完会再说。”

　　“是，所长。”甘遂出去了。

　　孔明舒看着孔苏，也拿起他面前的咖啡喝了一口。

　　“孔苏，联席会议重开的日子还没有定下来——”

　　“所以，正好趁这段时间把我们家里的这点事情给解决了。”孔苏接话道，“你以为呢？叔叔？”她似笑非笑，一双明眸淡淡地注视着孔明舒。

　　孔明舒的眼角也扬了一下：“既然你想把事情解决，那再好不过了。”

　　“所长。”甘遂又走进来，在孔苏耳边说了几句话。

　　“按原定计划测试……跟前面说，把人都带到这间会议室来。”孔苏点点头。

　　十来分钟后，孔斯家的那些“家长”又一次集齐了。

　　孔芨的脸色很难看：“孔苏，像这样的家族会议——”

　　“在这里开就行了。”孔苏说道，“家族里的事情，没必要铺张浪费。”

　　“……”孔芨看着孔苏，脸色更难看了。

　　以往孔羲和作为家主的时候，召集家族会议都是在孔斯家世代相传的庄园里，而在孔斯作为家主的时候，孔苏作为代理家主也知道在那边召集家族会议。因为不知道从哪一代家主开始就有这个不成文的规定，家族会议必须在孔斯家的庄园里召开，而且开的时候，不能让任何人靠近，负责警卫的都是孔斯家的人。
　　但今天，只能说孔苏是故意的。

　　——孔苏当然是故意的。

　　她知道如果在家族的庄园里开这个会议，孔明舒他们会利用庄园里的那些条件来向她施压，比如中途转到家族的先人祭祀礼堂去。在那里，孔苏可看过多次他们利用各种先人的“传统”之类的理由，堂而皇之地逼迫她答应他们的要求了。

　　而在孔斯研究所的这间会议室里，外面有冉正平一早布置下的行动分队队员，同时大楼里还有孔苏自己的下属。孔苏不想从一开始就在心理上被压成一种不平衡的状态。

　　“真是岂有此理！家族的传统是你说改就改的？”孔木正看了看孔苏，愤愤不平。

　　“我既然是家主，当然能改。而且，孔斯家的传统也太多毛病了，早就应该改了。”孔苏不急不徐地回答道，“像以往那样，一边开会还要准备什么祭祀和家族的餐会……你们真的以为孔斯家的钱能够一直这样折腾？而且，搞了那么多形式上的东西，孔斯家就能多得到几个实验团队、能够和其他首席家族抗衡了？”
　　“……”孔斯家的人都看着孔苏。

　　他们确实没有什么好说的。因为孔斯家虽然开过那么多家族会议，利用了那些“会议结论”送了他们的子弟出去，但真正能够继承家学的，却只有孔苏一个人。她不仅成为了丽玛博士的学生，还领衔了组织最新型量子计算机的开发，而也因为这一功绩而在丽玛博士去世后继承了她的实验团队。现在，塞伯罗斯直接将孔斯实验室交给她，而根本没有理睬孔斯家那么多人的建议，也是因为组织看重的就是孔苏的能力，根本不是孔斯家族。

　　孔木正听着孔苏的话，脸色沉得可怕。他这两天才刚刚被放回来，塞伯罗斯没有亲自见他，而是派了一个调查团调查了他所有的项目，结果他大多数成果都被查出其中的问题，导致塞伯罗斯大发雷霆，直接剥夺了他研究员的资格，让他从最底层的工作员重新开始。

　　“只要是孔斯家的人，生来就是组织的人。”孔苏平静地说道，“这句话到底是谁说的？”

　　事实上这句话是孔斯家的一个“共识”。孔斯家与首席其他家族不同，每个家族都会严格挑选进入组织的家族成员，像凯贝洁特家甚至严厉到只有做出了相应的科研成果才能够由家族的会议审议进入组织的资格。这保证了家族继承家学的同时，也让每一个进入组织的家族成员都能够得到组织的重视，不像孔斯家，虽然大多数家族成员都是组织的成员，可有些甚至比组织最平庸的警卫还让人看不起。大多数组织成员只知孔羲和与常仪一家，但对孔斯家的其他人根本都不屑一顾。

　　——他们只是赖在组织里的蛀虫而已。

　　但孔斯家的那些人却明知如此也依旧将自己的家人送入组织，因为他们都知道，背靠着组织，他们才能取得更多的利益。组织的技术能力与情报能力，是他们为自己取得利益的保障。

　　面对孔苏的质问，没有人说话。

　　孔苏环视了会议桌一周，那些家族的“长辈们”全都闭着嘴。她淡淡地说道：“我和理事长商议过了。因为孔斯家占用了太多组织的名额，所以将有一部分人要转出组织。当然，离开组织就意味着这些人不能再利用组织的一切资源。”

　　“孔苏，你有什么资格自作主张？”孔木芒转过头来，声音里有了一些急迫。如果离开组织，那就意味着他将不再从孔斯家的企业中得到任何利益。

　　“家主的印信在我这里，同时我也是孔斯实验室的负责人。既然是孔斯家的主人，那我当然要为孔斯家的未来考虑。”孔苏说得理所当然。这让会议桌周围的那一圈人顿时都不满起来。

　　孔明舒将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孔苏。”他平静地开口：“这件事我支持你。”

　　孔苏笑笑：“叔叔你想通了？”

　　“我们孔斯家族的人，在组织里不要说首席那些人，就是列席的人都对我们不屑一顾。”

　　孔苏点点头：“叔叔你既然明白了这其中的问题，那就由你开始吧，如何？”

　　孔明舒似乎早就知道孔苏会这么说，笑了笑：“也无不可。”他的配合令孔苏玩味地看了过来。

　　“孔明舒！”孔芨没想到孔明舒会这样配合，他只得出声提醒了一句。

　　但孔明舒并没有回应他，只是看向孔苏：“那你弟弟孔斯呢？”

　　孔苏看向孔明舒：“孔斯？”

　　“对。对于孔斯你有什么打算？”

　　“孔斯是因为实验事故而被理事长下令送到克鲁伯斯那里的。”孔苏淡淡地回答，“但就算这样，他也还是组织的研究员。”

　　“因为他是组织的研究员，所以你不打算让孔斯回来了，是吗？”孔明舒问道，“我联系了理事长办公室，你不打算让孔斯回来了。”

　　“孔斯做错了事情，他应该接受教训。”孔苏脸色平静。

　　“但他是你的弟弟。”孔明舒说道，“你为什么不让孔斯回来？因为他做错事情、出了事故？”

　　孔苏看着孔明舒：“叔叔，你今天不是来解决家里的事情，而是来兴师问罪的吗？”

　　“我并不是想问什么罪。如你所说，孔斯家应该有所变化，可是，如果你说的变化，是你放弃孔斯的理由，那我就不得不问你一句。你难道忘了？你父亲去世之前，将你们姐弟俩托付给了我照看。我原本以为，你能在你父母去世之后照顾好你的弟弟，尽你的责任……”

　　“我的责任？”孔苏突然打断了他：“你说，照顾孔斯是我的责任？”

　　“要不然呢？你弟弟那时才多少岁？”孔明舒望着孔苏，面无表情：“你是孔斯的姐姐！”

　　“因为我是孔斯的姐姐，所以我就应该照顾好孔斯？”孔苏又重复了一句。

　　“这是你的责任！”孔明舒严厉地说道，“你作为姐姐，难道不应该帮助你的弟弟？”

　　“帮助我的弟弟，所以呢？”孔苏平静地看着他。

　　“所以，你不应该将你弟弟遗弃在克鲁伯斯那里！”

　　孔苏笑了：“叔叔，你知道孔斯几岁了吗？”

　　但是，孔明舒还没有回答，沙利叶却从门口走了过来：“姐姐，你说什么？”

　　“沙利叶？”孔苏停了一下，没有继续说话，而是看着他：“你回来了？”

　　“呵……”沙利叶走近了孔苏，不声不响，从腰间拔出了他随身的枪，毫无表情地抵住了孔苏的后脑：“你是说，你想放弃孔斯？”

　　孔苏没有惊讶，也不慌张。她头也不回：“我说过，孔斯做了错事，必须接受这个教训。”

　　“就是因为这样，所以你对孔斯见死不救？！”孔明舒厉声说道。

　　这时，孔苏幽深的眸子，那锐利的目光向他身上探了过去：“见死不救？叔叔，你敢在我面前说这几个字？！”

　　“你做了错事，我当然要说你！”孔明舒严厉地说道，“你父亲当年让我……”

　　“我父亲？我父亲去世的时候，我和孔斯都成年了！你这鬼话要骗谁？而且，说到见死不救，你自己不是更应该反思一下？！”孔苏冷冷地说道，“孔明舒，你还记得你是怎么对我母亲见死不救的吗？”

　　“你在胡说什么？！”孔明舒的嘴角扯出了一线残忍的笑：“常仪？谁不知道常仪也是实验事故死的！”

　　“是出了实验事故，但你为什么不说说你在那起事故当中做了什么好事？”孔苏感觉沙利叶抵在自己后脑上的枪口移开了。

　　“孔明舒，你对常仪妈妈做了什么？！”沙利叶一声暴怒的吼叫。

　　“她出了事故，要不是我刚好——”

　　“要不是你刚好来到实验室，我妈妈也就不会出那起事故了！”孔苏站了起来，“你想用孔斯的事来让我屈服，但是如果孔斯真的在这里，你会怎么样做呢？让孔斯把家主的印信交给你，好让你可以尽快站队到尤根家那边，是吧。就像当年你制造了我妈妈那起事故，然后迫不及待地去向尤根家邀功，在他们的帮助下，你成功的当选为组织对外事务的经济司长！”

　　孔苏毫不留情的将当年的事情说了出来，孔明舒没想到孔苏居然知道那些内幕，但他依旧没有慌张，只是沉下脸：“孔苏，你竟然敢污蔑我！”

　　“阿苏没有污蔑你。”一个柔和的嗓音传来，孔明舒瞬间感觉到一股冷气从脚底伸起，而众多的孔斯家人在看到门口进来的那个依旧风华绝代的女人时，全都吓得站了起来：

　　“常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