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8、[戚顾现代]短刀歌——18 ...
-
十八
回想那人在夜色之中消失前,曾丢下一句话,总让戚少商记挂心头,隐隐觉得一阵古怪,却又百思不得其解。脑中辗转许多再见时会是怎样的情形,真当那人乍然出现在眼前时,才知所有的猜想都不做准。
“戚大侠真是日理万机呀!”青色的身影跳进窗内,面上的神色犹如闲庭兴步一般,嘴角微翘着像是勾着一丝嘲讽。
“有事?”戚少商神色淡漠,面上有些意外又不太意外,掀了掀嘴皮且算招待。虽然猜不透他深夜到来是何用意,但是戚少商还是绕开心底不断作响的警示,决定静观其变。
也许这次会有不同……
低眉瞄了眼桌上的蓝稠封皮的薄本,怔怔地定在那两个字上。
“是没有。”来者不善,善者不来。不过今夜不请自来的人,似乎没有多少不善,略皱的眉间,有几分被人曲解误读了一般的倔强。小顾自若地走到床沿,自床头翻弄到床尾,就好似平常一般摆弄寝具。仿佛日前在“小唐门”所发生的对决,都是戚少商自己一个人臆想出来似地。
“既然无事,好走不送。”戚少商盯着那抹青色半晌,似乎终于看出对方的意图,他轻声下了逐客令,态度不是很坚持,声音却有些生硬。对相处没有几天的小顾,他应该谈不上有什么情谊,但凡有一些也该是因那张脸而起。然而转头细究,他似乎该对那张脸唯恐避之不及才是,却总是不经意的被拥有这张脸的小顾牵着脚步。
他到底是想在小顾身上翻找那人的影子,还是他希望与那该是永不复见的人,可以像现在这般和平相处,哪怕仅是一时半会的平静……
“你是怕睡到一半我会对你做些什么;还是怕一时没忍住杀机,污了你戚大侠的侠义名声?”就见那人眉角飞扬跋扈,蔑了端坐桌前的戚少商一眼,外袍一宽,便如同往常一样翻身躺上床板,煞有无赖气势。
怕……
戚少商嘴上没有搭腔,心里却自顾地应声。他不是怕小顾半夜偷袭自己;或者自己凭本能应敌伤了人家,而是怕了这种逐渐“习惯”的感觉。习惯了有人伴着;习惯了有人一起打嘴仗;习惯了闲来无事有个人让他围着转,等一切的一切都习惯了之后,再改可就有点困难了。
寂静无声的客房里,一个人躺着;一个人坐着,一个人眼睛闭着;一个人瞪着,静静地僵持了许久……
唉……
窗外传来起更的声音,饶是再有精神应酬,也有些扰人清梦。坐着的人终于认清床上那人是赖定的事实,只得起身熄了油灯磨蹭着也上了床。心底还不时地告诫:他只是不想大半夜的把客栈里的人都挖起来,并不是又一次被那人牵着走。
“戚少商……”隔着浓重的夜幕,谁也看不清对方脸上的神情,但透过黯黑而来的声音,煞是平静,就好似这微凉的夜一般,平静无波。
“……”戚少商闻声并未回应,反是闭上眼慢慢入定。不是他太累不想搭理身旁那人,而是不知该怎么应答,才不会搅了此刻宁静。等明日的太阳耀出东山,便将是大战的开幕。再想好好休息,恐怕就得等到所有的事情尘埃落。届时,身旁的位置还会有这么拥挤吗?
也许正因为冥冥中觉得这样的时机并不多了,所以才会愈加觉得想要珍惜。
“若是这回不死,有什么心愿要了?”那人的声音依旧缓缓传来,微微的还带着些困意,像是梦呓。
“……要找个人。”戚少商掀了掀嘴皮,吐出一个答案。一个突然的念头在心底一闪而过——不管是死是活总要有个答案。
“然后呢?”黑暗中的声音顿了顿,略作考量。
“痛痛快快地打一场,来个你死我活。”戚少商舒了舒眉,一扫这许多日子来的阴郁,一想到能与那人战个酣畅淋漓,似乎全身都因此而激动不已。
“再然后呢?”空气中轻轻地传来一声“切”,十分不以为然。果然是个无赖,大难不死却还记惦着找人拼命。
“……如果还死不了,就好好喝一场,看谁先醉死。”想着那场景,戚少商隐匿在黑暗中的唇际,轻轻弯起一个圆弧,顶着颊上的酒窝,慢慢漾开一股释然。
江湖事江湖了,如果再来一回决战还是不死,也算对死去的、活着的那些人都有所交代。不是他戚少商枉顾恩义,只是冤冤相报何时了,真的要赶尽杀绝,那他和当年破连云屠毁诺的那些人有何区别?顾惜朝不死是他命硬,若是死了——
那也算偿了命……
“……”就见那人张了张口,却再也吐不出半个字。徒然而起的念头,令心底对戚少商这些小人志短的轻斥,慢慢化开、渐渐消逝。
能一战生死;又能一起醉酒的人——莫名的心底竟然起了一阵羡慕。
一夜无话,转眼天明——
戚少商睁开眼,毫不意外身侧早已没了温度,也不去细究那来去突然之人的行踪,自顾地翻身起床,顿觉一觉起来无比轻松。似乎一切阴郁都随着昨夜烟消云散,而眼前则是一派阳光明媚。
叩叩……正待戚少商梳洗已毕,门外恰好传来叩门声。
“进来。”戚少商略微收拾了下行囊,点好装备一身精赤利落,才转身看向来人。
“戚大侠,小唐门众人都已准备妥当。”推门而入的非是旁人,正是戚少商刚到四川时,在界碑处迎候的唐川,即便戚少商是来帮助“小唐门”的,也不见对方有许多谄媚,就见老者躬身失礼不卑不亢。
“嗯,那就劳烦老人家头前带路了。”戚少商也恭谦有礼地欠身,淡淡一笑,看着像是太阳晒落雪一般,令人渐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