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春》春水CS

2、鱼店

　　宣布放学后，陆仰和谢燃一起出门，两人并肩下楼梯，一个打着电话，一个玩着手机。

　　“张阿姨，家里有鱼么？”陆仰问。

　　“我看看啊，没有鱼了。我让人出去买一条吧。”电话那头的女人说道。

　　陆仰看了眼腕间的表：“不用了，菜市离延中不远，我等下过去买。”

　　大家都走得很快，只有陈幸沿着走廊慢慢走，现在是中午，空气中蒸腾着热浪，陈幸双手扶着栏杆，猛地吸了一大口空气，随后蹦蹦跳跳地下了楼梯。

　　这里看得到篮球馆的一角，有一部分被高大叶茂的银杏树遮住。陈幸眯了眯眼睛，看见落地窗里有几道奔跑的身影，偌大的篮球场上亮晃晃的，入眼是金灿灿的一片。

　　陈幸等公交车的间隙给夏琼打了个电话，电话依旧响了十几秒才接。

　　“干嘛？”女人的声音传来。
　　“在摊位上么？”陈幸问，“我准备来了。”
　　夏琼那边应该在忙，杂声很多，陈幸没听清她在说什么，干脆地挂了电话。

　　公交车来了，陈幸走上去，投了一块被握得发烫的硬币，私心地站在前面享受了一会儿空调冷风。

　　菜市场的人声嘈杂，叫卖声此起彼伏。陈幸轻车熟路地走到鱼摊前。
　　鱼摊旁贴着一截发黄的纸，上面清清楚楚罗列了鱼的价格。摊位上边贴了一条红底横幅，四个明晃晃的大字是整个菜市最显眼的存在——琼姐鱼店。

　　摊位前的中年女人挥刀宰鱼，动作干净利落。

　　陈幸把书包放到板凳上，拿了条塑料口袋盖住，随手拿起一边挂着的围裙穿上，脱下不太白的小白鞋，换上雨鞋。

　　夏琼微微弯腰，把手里的塑料口袋双手递过去，同时笑嘻嘻地说：“欢迎下次再来啊。”
　　转头，她丧起脸，手背擦着额头的汗珠：“累死我了，你怎么那么慢啊？”

　　陈幸双手伸到背后系了一个蝴蝶结：“我是蜗牛。”

　　夏琼懒得说她，暴躁的情绪全被困倦代替了：“交给你了，我睡会儿。”

　　陈幸走上前交替工作：“这里这么吵，也亏你睡得着。”

　　夏琼声音都小了些，差点被水箱里的咕噜声盖住，陈幸走过去一点才听清了。

　　“累了的话在茅坑里也能酣睡的。”女人声音淡淡的，带着睡意。

　　陈幸收拾着案板上的鱼鳞，见面前出现了一双运动鞋，她头也没抬，语气十分热情：“欢迎光临，价钱在旁边。”

　　面前的人没说话，陈幸放下菜刀，抬头看了他一眼。

　　有点眼熟。

　　陈幸又看了他几秒，面前的人也看着她。两人就这么静静地对视了几秒，视线交织融合，又同时移开视线。

　　陈幸身上穿着印有奇怪图案的围裙，看起来傻了吧唧的，而面前的陆仰因为身高优势正垂眸看她。

　　陆仰看着她，半晌才道：“我认识你。”

　　“你这不是废话吗？”陈幸虽然有点尴尬，但听到这句话也忍不住好笑道，“我是陈幸，是你的后桌，你的同班同学。”

　　陆仰笑了一下。

　　“陆同学。”陈幸继续收拾着案板，道，“你来买鱼？”

　　“嗯。”陆仰站得很直。

　　“想买什么鱼？”陈幸双手叉腰，用脚赶走地上的水渍。

　　陆仰垂眸看了下水箱里游动的鱼，问：“哪种鱼好吃？”

　　陈幸指着一旁的水箱：“鲈鱼，刺少味美。旁边的是鳜鱼，味道也不错。”

　　见陆仰还没有表态，陈幸继续说：“这种鱼味道也很好，用来煲汤味道特别鲜。还有这种。看看吧，买哪种？”

　　陆仰道：“你说的那四种鱼，都要。”

　　陈幸‘嚯’了声：“老板稍等，我帮你处理一下。”
　　陆仰嗯了声。

　　陈幸拿起网，手腕一翻捞了条鲈鱼上来。她单手将鱼按在案板上，用擀面杖狠狠捶了两下。陆仰眼睛睁大，有点震惊地看着她。

　　陈幸垂下头，拿起刀刮鳞片、挖内脏、挖鳃、洗鱼、宰鱼。她没有夏琼那么熟练，动作有些慢。

　　“来，你先拿着，马上就好了。”陈幸扯了几张卫生纸包住塑料袋的提手，陆仰愣愣地接过陈幸递过来的塑料袋。

　　“你怎么在这里卖鱼？”陆仰盯着她的脸。

　　“帮我妈卖的。”陈幸毫不掩饰，她有些习惯低头，说话声音小小的。

　　话落，陈幸道：“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陆仰指了指头顶的横幅：“挺显眼的。”
　　陈幸笑了声，继续垂头处理鱼：“我妈就喜欢弄这些莫名其妙的东西。”

　　“你说谁莫名其妙呢？”身后的女人气冲冲地说道。
　　陈幸回头：“睡醒了？”
　　夏琼弹了下她的脑门：“臭丫头说我坏话呢。”
　　陈幸赶紧把鱼交给她，自己转身睡大觉去了：“你来处理鱼吧，你速度快，别让人等久了。”

　　夏琼把她推到身后，陈幸转身，速度极快地将板凳勾过来，整个人放松瘫倒在椅子上。夏琼瞪了眼她，转头笑嘻嘻地对陆仰说：“小伙子，你稍等一下哈。”
　　陆仰嗯了声。

　　夏琼动作一气呵成，速度快得几乎出重影。陈幸不过打个哈欠的功夫，夏琼就处理好一条鱼了。

　　陈幸脱下围裙，换上自己的鞋子，打开一瓶矿泉水洗了下手。拿起一边的镜子，陈幸认真摆弄好头发的造型，转头提醒道：“妈，给我同学打个折。”

　　夏琼一听，笑得更开心了：“原来是我们星星的同学啊？还长得那么俊，穿得也好看。平时多照顾照顾我们星星啊！她人很好的，特别善良单纯……”

　　陈幸急忙关上夏琼的大喇叭开关：“行了行了，别说了。”

　　夏琼话特别多，还什么都说。不管是陈幸小时候尿床了又或者是换了一颗牙齿，她那小嘴一张一合，能和其他人摆上三天三夜：“小伙子多来我们这里买鱼啊，我们的鱼特别干净，特别好吃。小伙子要不要坐会儿啊？东西放桌上吧，提着怪累的。”

　　陈幸尴尬得不敢看陆仰，如果她此刻抬头看一下陆仰的话，会发现陆仰不是鄙夷嫌弃的神色，而是淡淡地礼貌地笑着，看起来还挺开心的。

　　“好啦，鱼处理好了。”夏琼双手递过去，用力地挥手，“欢迎下次再来哦，小伙子再见！”
　　“嗯，阿姨再见。”陆仰笑了声，又看向一边低着头的陈幸，道，“陈幸。”

　　“嗯？”陈幸抬头。
　　“再见。”陆仰的耳朵红红的，很可爱。
　　“好的，再见。”陈幸挥挥手。

　　谢燃已经等得不耐烦了，陆仰把鱼放进后备箱，回来见人脸臭得不行，说：“不能有点耐心？”
　　“我等你的次数还少？”谢燃问。

　　陆仰关上车门，扯了张纸擦手：“挺少的。菜市有点绕，人太多了。”

　　谢燃回头看了眼：“陆叔叔是大胃王？”

　　陆仰闻言微微一笑：“老板推荐的。”

　　谢燃冷笑了声：“是你傻还是老板黑心？”

　　陆仰靠着靠背，面无表情地说：“闭嘴。又不是花你的钱。”

　　车停在一栋别墅前，现在的阳光还是很明媚，天空还是很蓝。

　　谢燃帮他提着鱼，陆仰录入指纹，庭院大门打开。两人走过石子路，路旁种着应季的花，散发着淡淡的香。

　　“爸回来了吗？”陆仰问。
　　保姆张慧说道：“回来了，现在在卧室里休息，需要喊他吗？”
　　陆仰：“吃饭的时候喊他。”
　　张慧点头，一脸欣慰地说：“好的，我们小仰长大了，太懂事了。”

　　家里的萨摩耶跑过来，叼走谢燃手里还没捂热乎的手柄。谢燃面无表情地看向陆仰。

　　“平安。”陆仰捏了捏鼻梁。

　　平安是萨摩耶的名字。

　　平安没理小主人，头也不回地向外跑。

　　陆仰起身，缓步走过去，弯腰将平安嘴里的手柄拿回来，随手扔给谢燃：“给。”

　　谢燃扯了张纸擦手柄，善意地提醒他：“好好管管你们家平安。”
　　陆仰重新坐下：“它又不抢我的东西。”

　　打脸来得措不及防，就在陆仰说完这句话后，平安又返回来将陆仰手边的手机叼走了。

　　谢燃冷笑一声，他没说话，嘲讽意味拉满。

　　陆仰再次起身，按住平安，将手机拿出来扔到茶几上，又从平安的饭盆里抓了把狗粮塞进去。
　　平安满嘴狗粮，嘴一张，狗粮落了一地。

　　陆仰：“……”
　　谢燃：“呵。”
　　平安：“汪！”
　　保姆：“天！”

　　陆仰起身，向一边扫地的保姆说道：“李阿姨，麻烦了。”

　　名叫李情冉的保姆阿姨摇头：“不麻烦。”
　　陆仰嗯了声，重新坐下。

作者有话说

　　平安：“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