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风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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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上学，陈幸穿着陆仰的校服，订校服的人大概要联考过后才会来。陈幸有些忐忑，但也没有办法，周日下午马锦山在班级群里叮嘱了一遍又一遍一定一定要穿校服。
校服太过宽大，陈幸拿了两个夹子分别夹在腰侧，做了一个临时收腰扣，在客厅走了几步，确认校服下摆固牢了陈幸才开门出去。
高一高二也陆陆续续开学了，路上的人多了起来，陈幸默默走在其中。
刚到班上时，大家大多数都到齐了，许洧彬和魏有义买完早餐回来，两人齐齐盯着陈幸身上的校服，若有所思。
杨芹娜自然是看明白了，故意在她面前晃悠了一圈，笑道：“今天的陈幸穿得好漂亮呀。”
“谢谢。”虽然陈幸不理解一件校服怎么就漂亮了，但还是很呆很礼貌地笑了下。
“哎呀呀，这衣服太称你了。”杨芹娜抱着手，忍不住调侃，语气特别奇怪，听起来像是在阴阳，一字一句道：“怎么回事啊？怎么越看越眼熟呢？”
杨芹娜朝许洧彬看了眼，许洧彬明白了，也跟着加入聊天：“陈幸太会穿了吧！不过这衣服怎么这么眼熟啊？”
陈幸道：“是因为大家都有校服啊。”
“太眼熟了，真是太眼熟了。这尺码怎么越看越熟悉！对哦，陈幸没有校服。”许洧彬邪恶一笑，特地把“谁”字咬得很重，“那么，这、件、校、服、是、谁、的、呢？”
韩熠生一来就补觉，不过看到了陈幸身上的校服，他短暂地停滞了下，挑了下眉：“陈幸小姐姐，你身上的校服好像比杨芹娜的还大一些，应该不是杨芹娜的吧？”
谢燃和陆仰也跟着进来。
“嗯，是其他人的。”陈幸回答。
“嗯……这校服你穿起来也太大了吧，看起来和陆仰的校服差不多大。”韩熠生点点头，始终没有敲响真相的大门，“对了，陆仰良心发现把校服借我了，延中的校服还蛮好看的嘛。”
杨芹娜许洧彬魏有义三人相视一笑，谢燃和陆仰也对视了下，陈幸把袖子拨到胳膊肘，开始复习。
韩熠生咬着三明治，思考了下，他感觉不对劲，问道：“陆仰，你到底有几套校服啊？”
“问这个干什么？”
韩熠生把三明治咽下去，道：“我觉得我发现了一个惊天的大秘密！”
“又是废话？”陆仰冷笑。
“张阿姨说你有件校服借给你喜欢的女孩了，我感觉有哪里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韩熠生是真的没发现，只是空觉得不对劲。
陆仰头也不回：“再说绝交。”
“为什么？”
“你不信任我。”
“什么？！”
陆仰没再说话，手伸进桌洞翻找书，但书桌里面全是情书零食，还是老样子，呼唤魏有义和其他人前来。许洧彬沉迷减肥，这些东西他根本不会触碰一下。
魏有义吃得不亦乐乎，许洧彬闭上眼睛潜心修炼。
“魏大猛瞧你那样。”杨芹娜照旧嫌弃魏有义，“我真是崩溃了，最近一直听不懂马老头的课，真怕考试考不好。”
林佳怡说：“可是杨芹娜的成绩挺好的呀。”
杨芹娜叹气：“我怕下次考不好，要是比太监还低，我真是会崩溃的。”
陈幸闻言，递了一颗奶糖过去：“没关系，太监常年垫底，你不用担心。”
杨芹娜呵呵一声，并没有被安慰到，一边扎高马尾一边照镜子：“高二的时候太监几次都差点超过我，谁懂啊！”
许洧彬站在一侧，想了想，说道：“你赢了却总是去想输的模样，可是你本身就有这个实力，为什么要去怀疑？”
杨芹娜十分无情地说：“你少装文艺。”
许洧彬无奈，双手贴着胸口，声音抑扬顿挫：“我在用心安慰你。”
“滚一边去！”
“好嘞！”
陈幸写完手里的试卷，抬头看了眼墙上挂着的钟表，放下笔伸了个懒腰。
正好早上梅远买了几根油条回来，硬让她拿去学校吃，陈幸出于礼貌拿了一条，现在正被塑料袋裹得严严实实的放在书包里面。
怕浪费了，陈幸把油条拿出来，塑料袋被一层层剥开，像是剥洋葱那样里三层外三层。
杨芹娜正在给她表演深渊巨口，一口塞下一个大肉包。陈幸十分捧场地鼓了几下掌：“好厉害好厉害。”
咽下嘴里的肉包，杨芹娜道：“你来一个，有些好奇你的深渊巨口。”
陈幸笑了下。杨芹娜夺过魏有义的肉包，丝毫不在意形象地一把塞进嘴里，又给陈幸示范了一下。
陈幸觉得挺好玩的，遍将一大截油条塞进嘴里，油条占满她的口腔，一大截油条只剩下一小段了。她笑着，只见杨芹娜向门口望去，神色凝重，她也跟着一抬眼。
“……”
“……”
不知道何时陆仰突然回来了。他可能有些没想到，身体有些僵硬，但却感觉他的唇角轻轻地颤抖了两下，好像马上就要笑出来了。陆仰一动不动地站在门口，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陈幸抬着头，陆仰低着头，两人一动不动地对视。
时间好像静止了几秒，等终于陈幸反应过来，她想将油条咬断，结果因为油条实在太多了，嘴巴无法闭合，咬起来特别费劲。
魏有义笑了几声：“陈幸吃油条还蛮狂野的哦。”
陈幸笑不出来，油条一直在她口腔里，她抬手挡住嘴巴，一个人默默地飞速咀嚼油条。
“……早知道今天出门看黄历了。”陈幸心想。她腾出另一只手捂着脸，似乎是想把脸藏起来，“人生这么长，我怎么才能忘记这么尴尬的时刻……”
终于把罪恶的油条咽下去，陈幸抬眼一看，桌面上多了一袋牛奶和几颗大白兔奶糖。
陈幸看向韩熠生。韩熠生指了指前面和其他人轻声交谈的陆仰，道：“他。”
陈幸艰难地吞咽了下，小心翼翼地问杨芹娜：“我刚才，吃油条，的样子，是不是，特别傻？”
杨芹娜抿了下唇，沉重地点了下头，说：“不傻。”
陈幸崩溃了，靠着最后一丝理智，压低声音问：“你点头是什么意思？”
杨芹娜想了下：“我猜你应该知道。”
陈幸扯了扯嘴角：“我出去逛一逛。”
清晨的风很凉快，裹挟着路边的花香。陈幸垂着眸默默步行在校园，等到时间差不多的时候，陈幸提步往信仰楼走。
脚踏上台阶时，像是触发了某种机关，一股凉意顺着陈幸的头皮席卷全身。
二楼一片嘈杂，夹杂着几声不怀好意地笑声。陈幸抬手，水从校服流落在地，她讨厌被人嘲笑，比起委屈茫然，陈幸心中更多的是愤怒。
“你们搞校园欺凌啊？”
“唐晶糯，你怎么高三了还这么幼稚？”
“都没人帮她的吗？感觉她好尴尬好可怜。”
楼上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可楼下的人都绕过她而行。
像是高一的那段恐惧重现，她再次被扒光了视众。很多人以为高一的那件事早就过去了，其实在陈幸的心中，耻辱尴尬从未停止，一直在经历。
信仰楼的几道笑声回荡在耳边，比水滴落的声音还大。陈幸感觉现在自己像是被扒光了示众。
女生站在原地，双眼紧闭，她心里默念着，牙齿都在不停打颤：“如果有一个人，有一个人……”
还没默念完，她突然感觉身旁吹来了一阵清凉的风，随后身上传来一阵暖意，像是有人拥抱了她。
当然不是拥抱了，这个节骨眼上不可能干这种亲亲抱抱举高高以示安慰的事。陈幸低着头，眼珠往一边转，看到了一双干净的运动鞋。
有一半视线被校服遮挡，校服上残留了熟悉的香味，陈幸想：足够了。
有一个人就足够了，身陷囹圄，有一个人相信自己就足够了，足以让她所向披靡。
“愣着干什么？”陆仰穿过了拥挤的人群，不顾其他人的讨论声独自前来了。
陈幸觉得陆仰的声音像是给她披上了一件衣服。
陈幸拉住陆仰的手腕，抬眼看着他。她的情绪都写在眼睛里，有委屈，不过生气居多。
“把我的衣服穿上。”陆仰低头看她，视线对上的那一刻，男生眉心一跳，整个人停泊在她的眼底。
陈幸鼻头翕动，有些委屈地看着他，眼眶倏然红了。
大家都在起哄，异样的眼光落在她的身上，一路上陈幸也不清楚自己在想什么。
唐晶糯提着桶，心虚的站在原地。陆仰把她拉上去，快步走到唐晶糯面前，居高临下地睨着她，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道歉。”
周围的人屏息敛声，灰溜溜地躲回教室。
唐晶糯深呼吸一口气，道：“我闹着玩的，我只是想恶搞一下同学，没想到看错了。”
陆仰重复：“道歉。”
唐晶糯看着陆仰黑着脸，和平时随和的样子截然相反，红着眼把桶甩到一边：“对不起，对不起。”
陆仰转头：“你准备怎么解决？”
陈幸道：“帮我接桶水。”
陆仰把桶提起来，转身去厕所接了一桶水，水面轻轻地晃动着。
唐晶糯看向她，嘴里说着：“你干什……”
唐晶糯还未说完，陈幸就将那桶水朝唐晶糯泼了上去，也是一样浑身湿透。
因为是对方先做的，所以陈幸这样只能算防卫，如果情节不严重的话应该只会面临说教。
陈幸很冷静，胸口起伏。
陆仰站在一边，两人并肩，像是坚不可摧的盾。其实陆仰大可以有很多办法解决这件事，但他觉得陈幸想干什么就让她干好了，她的事，他可以帮忙、可以参与、可以付出很多很多，但最后一步必须由她来完成。
陈幸冷冷地说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你泼了我满身水，我也还回去了。这样我们互不相欠。地上的水我会处理的。”
唐晶糯错愕地看着她：“你！”
陆仰立刻挡在陈幸身前：“做什么？”
唐晶糯一时语塞，半晌才道：“不就是成绩好点吗？我看不惯！她哪里好了？很多方面明明一点都不强！”
陆仰语气认真：“陈幸比我强。”
“可是大家都在嘲笑你！”唐晶糯揭开她的伤疤，“有很多人！你高一被打的时候，还有你那个丢人的爸爸，你真的好丢脸啊！我也讨厌你！”
陈幸愣了下，垂下眸眨了眨眼，突然自嘲般的笑了：“你的讨厌很了不起吗？”
“当然！”
陈幸深吸一口气，转过头留给了她一张侧脸：“如果是嫉妒，那你就好好沉淀好好丰富自己，希望有一天也能一鸣惊人，而不是以为做点这些事就可以把别人拉进泥潭里了。如果你是真的讨厌，那我也毫不在意。”
没等唐晶糯说什么，陈幸转过身扯了扯陆仰的衣袖：“陆仰，拜托你过来一下。”
走廊尽头，杂物室前，这里没几个人，陆仰道：“把湿校服脱下来，穿我的。”
陈幸吸了吸鼻子，照做。清风拂过青草，下一刻，她的眼泪解开封印滴落下来，顺着脸颊滑落。
被泼水的时候并不是很想哭，听到唐晶糯旧事重提，她心头一紧，伴随着细微的疼痛，酸涩疯狂往上喷涌，眼下的疤再次疼了起来。
“我不喜欢有人嘲笑我。”陈幸道。
陆仰弯腰帮她擦眼泪，他问：“为什么在我面前哭？”
陈幸垂下头：“在其他人面前哭没面子，很丢脸。”
她愿意维护自己，但是并不代表她不会难过和哭泣。
陆仰的手指划过陈幸的脸颊，他感觉指尖开始发热，于是又将手掌抚上去，大拇指轻轻地拂过她的眼下，指腹像是慰籍似的碰了下那块疤。
陈幸哭的时候没有声音，只是眼泪疯狂掉。手臂正准备环上去，见她没有拒绝的意思，陆仰还是问：“抱一下吗？”
陈幸嗯了声，立刻拥上去，双手环住陆仰的腰。陆仰轻轻地用手掌拍拍她的背，像在哄夜晚啼哭的小孩：“不用掩饰伤痕，这不是你的错。”
“你和妈妈对我最好。”陈幸小幅度地蹭了下他的胸口。
陆仰嗯了声：“以后会有更多爱你的人。”
“真的么？”
“真的。”
她小幅度地抽噎：“以后是多久啊？需要等待很久吗？”
陆仰想了想，说：“人要等待，等待的东西不会辜负你，你以后一定被簇拥。”
陈幸点点头，唇角弯了弯，虽然眼睛通红却仍旧笑着说话：“好，最好不要让我抓住站起来的机会。一旦有，我就有牢牢抓住，并且死磕到底，我会比很多人出色。”
作者有话说
第61章 风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