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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4、十块钱 ...


  •   现在还很早,路边的灯还没熄。这一片住宅区闲人不得入内,保安正在给陆仰家打电话。趁着这个间隙,陈幸再次认真地看了圈附近的环境。

      “您可以进去了。”保安说。

      “谢谢您。”陈幸笑了一下,快步走进去。

      她没走几步便看到不远处有人朝她跑来,陆仰身上还穿着睡衣,看到人立马笑了起来。

      “怎么这么早就来了?”他老远就问道。

      陈幸急忙跑上前扶住他:“你跑什么?”

      “看到你了啊。”陆仰乖乖地歪头,“来找我玩吗?”

      陈幸摇头:“我来照顾你。”

      陆仰笑着蹙眉:“什么?”

      陈幸认真重复:“我、来、照、顾、你。”

      “行。”陆仰思考了一下,笑着点点头。这一路平坦,周边花朵重叠,头顶艳阳高照。

      陈幸探出脑袋,左看看右看看,又往上看,忍不住艳羡道:“你们家的厨房快赶上我家了。”

      陆仰走进来,打开冰箱拿了一瓶牛奶,侧头询问:“想吃什么?”

      陈幸急急忙忙上前接过牛奶,一只手夺过冰箱门:“我来做,你的手受伤了,去休息吧。”

      闻言,陆仰垂眸盯着自己的手,几秒后移开视线,抬起手晃了晃:“真的没事。”

      “米在哪?”陈幸双手撑着大理石台面,踮起脚往上看。

      陆仰走到一旁按了几下开关,窸窸窣窣的声音伴随米的盛满,男生把盛满米的碗递过去:“给。”

      “这是什么高科技?”陈幸心道,提着提手将米掏干净。

      把米倒进锅里,陈幸转头一看,那人也跟她并列站着。突然对视,陆仰扬起唇角:“熬粥么?”

      陈幸嗯了声,绕到陆仰身后,掌心抵着陆仰的背脊,慢慢地将他推出去,顺便送了句:“好好休息。”

      关上门,陈幸重温教程。锅里咕咚咕咚冒着气泡,淡淡的米香顺着白色烟雾一起充斥鼻腔,眼镜也渐渐花了。

      陈幸找了圈调料区,没想到盐已经用完了,她蹲下身打开碗柜找了下,又逛了几圈厨房。她实在是不想麻烦病号,没办法,人总是要吃饭的。

      陈幸推开厨房门却发现陆仰一直站在门外,男生靠着墙壁,见人呆呆的模样忍不住笑了声:“怎么了?”

      “你怎么一直站在这?”陈幸抬起头,“不是让你休息吗?”

      陆仰准备进厨房,脚还没踏进厨房就被一阵白色烟雾袭击,他抬手扇风,突然弯了弯唇角:“你这是在研究什么武器么?”

      陈幸不好意思地挠挠脑袋:“没有,我熬粥呢。”

      陆仰一边扇风一边走到灶台前打开油烟机。

      陈幸一拍脑袋,眼镜上蒙了层白雾,几乎看不见她的眼睛:“我忘了。”

      “擦一下眼镜。”陆仰轻轻一声笑,胸膛随之起伏。他将手掌放在她脑袋上,垂眸瞅了眼绿色的粥,看起来味道应该很不好,他抽了一下嘴角,不过仍旧笑着,“粥已经好了。”

      陈幸接过陆仰递过来的纸巾,取下眼镜擦拭:“你们家的盐放哪了?调料区的盐已经用完了。”

      陆仰打开碗柜,准备伸手拿,陈幸赶忙制止他:“我来。”

      说罢,女生用脚背将一侧的小板凳勾到身前,抬脚踏上去,一手扶着碗柜门,一手伸进碗柜里摸索。

      陆仰撑着大理石台面,绕有兴趣地看着她,另一只手虚空圈住她。

      “找到啦!”陈幸跳下来,先擦干净板凳再用刀割开塑料包装,然后又扶着包装把盐倒进锅里。

      最后,一锅深绿色的粥就这么诞生了。陆仰撑着脸认真地看了很久,微微挑起眉。

      陈幸盛了一碗菜叶粥,突然想起似的跑进厨房拿了一个勺子出来。她舀了一勺粥凑近唇前吹了几口气,笑嘻嘻地将勺子递过去。

      陆仰的表情瞬间变了,他眼眸微眯,耳朵刷一下染上红色。

      “我自己来。”陆仰侧首。

      “我又不是残废。”他有些害羞地心道,虽然很想被陈幸喂,但力所能及的事还是自己做比较好,可是可是他真的好想被陈幸喂!

      “哦,行。”陈幸把粥放到他面前,转身回厨房收拾东西。

      陆仰看着那碗粥,心里庆幸陈幸舀的那勺粥正躺在勺子上。指尖摸了下发烫的耳朵,陆仰红着脸将那勺粥送进嘴里。

      一瞬间酸甜苦辣外加糊味咸充斥味蕾。

      他呛了一下,不可置信地看向那碗深绿色的粥。

      陈幸开开心心地收拾好厨房,出来后发现碗里已经空了,她看了一圈,双手拢在嘴边喊道:“陆仰你在哪?”

      “这里。”男生一手扶着扶手,不紧不慢地从楼上下来,陈幸站在巨大的水晶吊灯下往上看。

      “你刚回房间了?”陈幸走过去。

      陆仰嘴唇有点红,脸色似乎不是特别好:“嗯。”

      陈幸嗯了声,转身收拾碗。她没擦干手,所以手有些滑,同时走得又很急。

      碗碎在她的脚边,陈幸浑身一僵不再有动作。

      陆仰慢慢走下来,一边走一边说:“没关系,一个碗而已,我之前也摔碎过。”

      张慧提着扫把出来:“岁岁平安,岁岁平安!”

      “真的……就一个碗?”陈幸心里的声音刚刚落下,腰间突然横来一只手臂将她整个人圈住,随后是男生的声音:“被吓到了?”

      陈幸嗯了声。

      男生的轻笑钻入她的耳朵。陆仰把她拉到沙发上,手指捏了捏她的耳垂。小时候如果有小朋友做了噩梦,母亲都会捏捏耳垂告诉他们不必害怕。

      陈幸定定地看着陆仰,陆仰看着她的脸,道:“不要害怕,这只是一件很小的事情。这句话不仅是对现在的你说的,也是对以前的你说的。”

      “以前的……我?”陈幸眨眨眼睛,她抿了抿嘴唇,不受控制地抱住陆仰。

      陆仰受宠若惊暂时还没反应过来,宕机了几秒后,陆仰弯了弯唇,也回抱了她,手掌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背:“抱一会儿吧。”

      陈幸的脸藏进他的衣服里,闷闷地挤出一声“嗯”。

      临出门前。
      陈幸摊开手:“把手给我看看。”

      陆仰盯着她的手,微笑:“好。”

      陈幸低下头认真地检查他的手,最后小心地将那只手送回去。

      “那我先走了。”陈幸犹豫了下轻轻拍拍他的肩膀。陆仰抬手想抓住她,无奈这人速度太快,他的手指与她的衣服“擦肩而过”。

      “这么早?”陆仰问,其实现在不早了,已经快十一点了。

      “我只请了上午的假。”陈幸回头道,“我真的要走了,明天再来。”

      陆仰跟着她走:“陈幸运,不用照顾我的。”

      “为什么?”陈幸停下脚步。

      陆仰抬起手,不紧不慢地拆开绷带。

      陈幸推了他一把:“你骗我?”

      陆仰被她用力推了一下也依旧站得很稳:“没有,好一半了。”

      闻言,陈幸的恼火烟消云散,差点原地跪下用力磕响头。

      “抱歉。”陈幸拉着他的手检查,检查完又揉了揉他被推了位置,接着又围着他转了一圈,“你没事吧?抱歉,我是个脾气很差的人。”

      他肯定没事,但吃了陈幸熬的粥之后就有事了,现在陆仰的嘴里还弥漫着酸甜苦辣咸。于是,陆仰给这碗粥取了个名字——开心粥。

      陆仰张开双臂抱住她:“明明就很可爱,你是个很可爱的小孩。”

      此后三天可以说是陆仰的苦难日,他实在没想到受伤了之后还能遭此劫难。因为陈幸每天早上就会来给他做早饭,每次煮出来的物品都十分不可描述。

      陆仰简直有苦难言,只能一边哭一边吃完,等她走了又难受一整天。

      家里的声音陈幸隔老远都听见了,打开门进去,许久未见的梅雅浑身一激灵,急忙扑过来抱住她的手臂:“你回来了!”

      陈幸有些意外梅雅的到来,无措地挣开她的手臂:“妈,阿姨怎么来了?”

      梅雅自顾自地囔囔着:“求求你了,把钱还给我,好不好?我已经接纳你了,你能不能别坑我啊?求求你了,把我钱还给我。”

      “……你还好吗?”陈幸没听懂她在说什么。梅雅的脸色很不好,不复第一次见面那样气傲和高贵。

      “让她哭!”夏琼站起身,“那人的账那人还,和我们娘俩有什么关系?”

      “她被判给了陈翰的!陈翰的事就是她的事!”梅雅大喊道,“我五万块钱都没了。”

      “怎么回事?”陈幸把梅雅扶起来。

      “那人赌博欠钱了,房子抵出去了,还偷了她的钱。然后你也看到了,她就来我们家闹。”夏琼缓缓解释,有些疲惫地重新坐回沙发。

      梅雅掩面痛哭,夏琼毫无波动,陈幸面无表情。

      客厅里回荡着女人的哭喊声,激动地诉说自己的遭遇:“我没钱了!也没住的地方了!我活不下去了!”

      夏琼磕着瓜子,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剧:“哦,和我们有关系?”

      “阿姨先冷静冷静,擦擦眼泪。”陈幸起身把纸递过去,见梅雅不解,又扯了几张塞入她的手心。

      “来,星星,吃瓜子,奶油的。”夏琼抓了一大把瓜子给她。

      梅雅:“呜呜呜呜……”

      “我说啊,妹子。”夏琼实在被吵得心烦,瓜子也没心情吃了,随手扔进塑料口袋里,还有几粒洒落在茶几面上,“你跟踪我到家就算了,那人的事和我没有一分钱的关系,也和我女儿没关系。你不报警抓他,反而来骚扰我们算什么事?”

      梅雅:“那我怎么办?”

      夏琼翻了个白眼:“我管你怎么办!去警局,发网上求帮助都行,骚扰两个不相干的人就舒坦了?钱就能回来了?别来找我们,我们可不是案板上的鱼,我们是杀鱼的人。”

      梅雅继续哭。终于把陈幸也闹烦了:“梅阿姨,我不知道陈翰在哪,我连他的微信也没有,我们家帮不了你。”

      话落,陈幸起身把梅雅扶起来:“阿姨,先回去吧。”

      梅雅大喊大叫,一巴掌呼在了陈幸的脸上,力道并不大,陈幸的头歪向一边。

      夏琼一下子炸毛了,抓了一把瓜子扔进梅雅嘴里,吼道:“你敢打我女儿!”

      陈幸把她们俩拉起来,尽力隔开她们:“阿姨快走吧,我妈生气起来可是惊天地泣鬼神的。”

      梅雅又呜咽了几声,边跑边吐嘴里的瓜子。

      关上门,夏琼的手附上她被打的半边脸,陈幸移开女人的手臂,道:“没事,不疼。”

      “她其实是个可怜女人。”夏琼叹了口气,“和我一样眼瞎,可惜就是没能醒悟,竟然想着欺软。”

      陈幸想了一下,道:“之前她给过我被子和枕头。”

      夏琼摸了摸她的脸:“有些发烫,我拿冰袋给你敷一下。”

      “不会吧?你还买了冰袋?”陈幸好笑道,“买这个做什么?”

      “你管老娘的。”夏琼擦了擦额头的汗,打开冰箱接受着舒爽的冷气:“天气太热了,以防不时之需。”

      陈幸任由冰袋在脸上滚来滚去:“不是有空调么?”

      夏琼忍不住翻白眼:“那玩意多贵啊,吹几次都倾家荡产了。”

      陈幸无奈:“哪有那么夸张?总不会去睡桥洞吧?”

      夏琼一巴掌拍在她的身上:“你个死丫头。”

      陈幸:“轻点行不行?”

      傍晚下了场蒙蒙细雨,窗户也被水花打湿,凝成水柱流下。今夜没有月亮,没有微风,只有一片乌色的天。

      陈幸躺在沙发上,身上盖着毯子,电视里播报着新闻。旁边沙发一沉,夏琼轻轻把她的头撑起来抱在腿上。

      陈幸一张嘴,一颗剥了皮的葡萄就塞进了嘴里。

      夏琼正打算喂第二颗,不料陈幸突然直起身,葡萄滚到了地上。

      陈幸并未说话,随手扯了张纸包住那颗葡萄。

      夏琼放下葡萄,随手揉了揉自己有些毛燥的头发,装作生气的模样:“写作业去。”

      “哦。”陈幸伸了个懒腰,往卧室方向走了两步,又转身问,“妈,你的药吃完没?”

      夏琼抬起眼,慢慢地躺在沙发上,双手放在身侧,还打了个哈欠:“还没,多得很。”

      “你买了很多吗?中药再多也不可能吃这么久吧?”陈幸又问,眉头微微蹙起,“要不还是拿回来熬吧。”

      夏琼:“我又买了。中药味道比较大,多影响你学习,在李医生那里熬挺好的,人家医生比你懂得多。”

      陈幸哦了几声,转身回到卧室。这个星期的练习试卷是最近新出的北京卷,陈幸的指尖缓慢地在“北京”两个字上描绘,想绘出在北京上学的日子。

      陈幸拿了一支笔,兴冲冲地在草稿本上书写。

      【1.考上北京的大学】

      【2.和陆仰在北京幸福地生活】

      “好像有些傻……”陈幸又墨掉了这两行在十几秒前兴冲冲写下的字。

      拍了拍脸,陈幸在试卷左上方写下自己的名字,很乱很潦草,但也有笔锋。

      她也不明白自己的字为什么会这么丑,努力追溯过去,好像家里没钱买字帖,等有钱的时候又挽救不回来了。

      大家都说字如其人,陈幸打开手机给男朋友发消息——【小幸运:我是不是很丑?(哭泣)】

      对方秒回。

      【信仰:陈幸很漂亮】

      【小幸运:可是字如其人……(叹气)】

      【信仰:哪又怎么样】

      陈幸重新笑起来——【你想去哪里读书?】

      【信仰:你呢】

      【小幸运:北京!(星星眼)】

      【信仰:我也是】

      新微信号并没有给陆仰备注,她也不准备备注。

      陈幸又趴在桌上,盯着手机上的聊天记录,有些忐忑地发了一段文字过去——【我想在北京租房子住,因为北京的房子太贵了,买不起(哭泣)】

      【信仰:买不起就建一个】

      【小幸运:不不不,还是租吧,我这人喜新厌旧,可能没几年就想去另一个城市生活了。】

      【信仰:那就在世界各地都建一个】

      叮铃铃……

      突然有电话打来,陈幸差点手机没拿稳,一看是个陌生号码,陈幸立马挂断了。

      两秒后,又打来一个电话。

      “你好,哪位?” 陈幸说。

      “梅远。”

      “哦哦,找我有什么事吗?”陈幸问。

      梅远那边很吵,女人在苦闹,他压低了声音:“我妈寻死觅活的,你有啥办法没?”

      陈幸:“报警。”

      梅远:“他们还没离婚呢。我妈作为他老婆,要帮着还钱。房子被抵出去了,我妈的钱也被骗光了。”

      陈幸盘着腿:“那赶紧离婚。”

      梅远:“我妈不同意离,她二婚再离是会被议论的。”

      陈幸叹气:“人言重要还是自己重要?”

      梅远沉默了几秒:“如果被议论了,我妈就等于过街老鼠了。你帮个忙呗。”

      “什么忙?”

      梅远小心翼翼地说:“帮我妈还钱,还有陈翰骗她的钱,你都……”

      陈幸打断他:“和我有什么关系?是我骗的吗?”

      梅远:“你是他女儿啊,也是我妈的继女。”

      陈幸闻言被气笑了:“你还是当儿子的,你怎么不打工还钱啊?是我让他们不准离婚的?还是我让陈翰骗钱了?”

      梅远沉默了一瞬,连声道歉。

      挂断电话,陈幸深吸一口气,打开飞行模式,往床上一趟舒舒服服地睡了一觉。

      不知道睡了多久,陈幸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瞳孔还没对焦就凭借记忆打开了手机。

      关掉飞行模式的那一刻,陆仰的消息刚好弹出——【手疼,过来照顾我】

      陈幸看完,整个人弹坐起来,【很疼吗?我送你去医院。】

      【不用,你过来照顾我就行】

      陈幸蹙眉——【那怎么行?得去医院,万一有什么问题可怎么办?】

      【真不用】

      【用!】

      陈幸认真想象陆仰现在的神情,是否疼得发抖又装作无所谓呢?想到这里,陈幸抿唇,又发了一条消息——【我马上送你去医院!你等我。】

      【来我家】

      陈幸看着这条消息,一只手抓起衣服,鞋带也没系上就赶忙跑下楼。她平时可舍不得打车,路长路短都走路。车费一共30元,陈幸却一点也不心疼。

      向保安报了陆仰的手机号,陈幸奔跑进去。一片豪宅中,陈幸很快定位到了陆仰家的位置。

      陆仰站在门口,手掌拖着手肘,看起来确实十分虚弱。

      陈幸一过去就拉住他的衣袖,气息不稳还坚持说话:“给我看看。”

      陆仰把手伸过去,笑道:“好奇怪,一见到你就不疼了。”

      陈幸的担心未减半分,眉头始终蹙着。对视的刹那,对方的眼里蕴含了一池汪泉,陆仰知道,他的玩笑开过了。

      “抱歉。”他捧住陈幸的脸,“是假的,我骗你的。”

      陈幸果断变脸,火气蹭蹭蹭往上涨:“你骗我!”

      一见她暴躁的样子,陆仰轻笑了声,握住她的手腕把她拉进来:“进来吃点东西。”

      “我不饿。”

      “那喝点水。”

      “我也不渴。”

      陆仰叹气,“那休息休息总行了吧,我想和你待一会儿。”

      陈幸想了一下,点头。

      张慧端来一盘水果,转身立马闪走。

      陈幸在照顾人这方面可以说没有一点天赋,一连剥了四五个葡萄,凑过去一把全部塞进陆仰嘴里。

      “……”陆仰静静地咀嚼,看见即将塞进嘴里的葡萄,他笑着靠过去,“你自己吃。”

      陈幸瞪了他一眼,警告他:“以后不准骗我了。”

      陆仰点头:“我不会骗陈幸了。”

      陈幸哼了声,抄起手之前还是将剥好的葡萄塞进他的嘴里,然后使劲地蹭陆仰的胸口,被人抱紧了,陈幸抬起头来继续瞪他。

      “就这么照顾?”陆仰好笑道。

      “你想怎么照顾?”陈幸问。

      “嗯……”陆仰仔细思考,耳垂更加红艳,“想不出来。”

      陈幸道:“那你想一件惩罚自己的事。”

      陆仰笑了:“惩罚我和你共进晚餐。”

      “我来做饭吧。”陈幸毫不留情地戳破,“说吧,你是在惩罚自己还是在奖励自己?”

      陆仰看着她:“都有。”

      ——

      陈幸向平淡生活稳步前进的路程突然被截停,新局面来得防不胜防。

      陈幸回忆起来,觉得当时自己像一个在浅水区练习游泳的孩子,突然被一个浪潮打到深水区里。

      电梯门打开,她看到家门口围了几个男人,领头的人见有人来了,笑了声扔下手里的烟头,一脚踩灭。飞烟在他的脚下艰难地往外飘。

      那男人肩头有一块黑色的纹身,有些唬人。陈幸垂下眸,强装镇定地往回走。

      “诶!你叫陈幸是吧?”男人道。

      陈幸抬起眼,面无表情地说:“你好。”

      “挺好的。还了钱更好。”男人哈哈大笑,露出一口被烟熏黑的牙齿。

      男人靠在电梯门,虽然在和陈幸说话,但却朝着门边的兄弟们笑:“你是陈翰的女儿?爸妈离婚了判给了当爸的?”

      陈幸摇头:“不认识。”

      男人自顾自地说:“找不到那混蛋了,他还挺不是人的,说可以拿你抵债。”

      陈幸的眼睛倏然瞪大,心中默念:“抵债……”

      不过她很快就冷静了下来,从容不迫地按下电梯,心中充满鄙夷:“我不知道,谁的债找谁还吧。”

      “小妹妹啊,我们找不到他,就去找了他老婆,他老婆又把这个地址报给我们了,和俄罗斯套娃似的。”门边的男人站起身,一脚踢翻积在一堆的烟头。

      “是啊,妹妹啊,今天拿不到钱我们要被打的。”

      “要么你找到你爸,要么你还钱。”

      “我和他没关系。”陈幸想翻白眼,抬脚走进电梯。男人诶了一声拦在她身前。

      陈幸叹了口气,尽管不耐烦但还是沉声提醒:“现在是法治社会。”

      男人道:“欠钱还钱,天经地义。”

      一个长得像瘦猴子的男人一把扯下陈幸身上的书包,拉开拉链将里面的所有东西抖出来。

      “哟,虎哥,是高三生呢。”

      原来面前这男人叫虎哥。

      电梯门关上,楼道的声控灯也暗了,虎哥的声音像荒郊野岭的幽灵,在黑暗的地方也能精准击中陈幸的心脏:“高三生也要还钱,我们不给什么特殊福利。”

      声音很大,所以声控灯又亮了。陈幸悄悄数了一下在场的人,一共九个,她没那么不识好歹硬碰硬。

      动了动嘴唇,陈幸一面嫌弃恶心一面虚伪地笑起来,往他胸前的口袋里塞了十块钱,别扭地喊道:“虎哥。”

      “挺上道。不过怎么就十块钱?”虎哥嫌弃极了。

      陈幸皮笑肉不笑地解释:“我只是个学生,我还要准备高考,我家里情况不好,这十块是我这个月的零花钱。”

      虎哥笑了几声,其他人也跟着笑。楼下响起警笛声,那个瘦猴子道:“坏了,虎哥,有警察来了。”

      虎哥啧了一声,转身往楼道跑:“先走。”

      陈幸默不作声地收拾书包,心道:“原来怕警察啊。”

      再抬起眼时,她的眼眸冷得不像话。

      电梯门叮的一声开了,夏琼急忙跑出来:“星星,你回来了。”

      陈幸抬头喊了一声,目光柔和:“妈。”

      “那些人走了?我刚回来看到一群人往这边走,嘴里说着什么钱啊债啊,我机会偷偷跑进楼道看,果不其然就在我们家门口。”夏琼急得出了一身汗,急忙把她扶起来从头到尾认真检查,“他们做什么没有?有没有受伤?我找了警察,他们走远没有?”

      陈幸摇头,笑着宽慰:“已经走了,只是丢了十块钱。”

      “没对你做什么吧?”夏琼喘着粗气。

      陈幸指了下书包:“搜了我的书包,把我书弄乱了。”

      夏琼抹了把脸上的水,也不知道是汗水还是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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