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过梦凉》毓诗韵

38、留守

　　在中考前夕，岑梦梦所在的学校曾组织了最后一次模拟考试，虽然老师们判出了成绩，排出了名次，但并没有公布给同学们，美其名曰“不影响同学们的应试心态”，但事实上，从班主任有意无意的话语里，岑梦梦知道自己应该还是年级第一，因而考场状态倒是比平时的普通考试还松弛，又加之教育局的命题人不愿为难这群不幸的被迫上了半年网课的学生们，试题较往年难度降低，所以岑梦梦也没把中考太当回事，更何况班主任都叫岑梦梦放轻松，说她必然能进重点高中，只是名次前后的问题。
　　最后一门考试结束时，岑梦梦不慌不忙地走出考场，绕过正在激动地和孩子商量今晚去哪个餐厅庆祝的家长们，走向已经走过三年的回家的路，望向依旧明亮澄澈的湛蓝天空，原来三年时光就这样匆匆溜走了。
　　路过星光华府时，岑梦梦停下了脚步，驻足凝望这个沐浴在璀璨夕阳光辉中的居民小区，它里面生长着的一幢幢高楼将它们的阴影投在了岑梦梦的脚下，仿佛与她凭空产生了说不清道不明的联系，顺着这缕脆弱的关联，岑梦梦找到了那扇单元门，许清风曾经把伞递到她手上而又迅速跃进的那扇门，视线相撞的瞬间，她又猛然惊醒，逃避般快步离开。
　　中考已经结束了，他也心有所属了，所以不该有的念想就止步于此吧。
　　令岑梦梦感到措手不及的是，比中考成绩先到来的，竟是母亲要带着弟弟搬去继父所在的城市生活的消息。
　　起初从母亲的嘴里听到时，岑梦梦感到很吃惊，但这吃惊也仅仅维持了几秒钟而已，他们是法律意义上的一家人，生活在一起理所当然，反而现在的这种分居状态才是异常。
　　母亲虽然屡屡为继父与前妻的来往而大动干戈，但年龄毕竟是硬伤，当一个人发觉自己在慢慢老去，她就不得不承认年轻时的勇气和魄力正在离她而去，与此同时也更难接受感情生活上的挫败，至于究竟是舍不得已经付出的感情，还是已经习惯现状并由此产生依赖而不愿它有一丝改变，就不得而知了。不过，有一点是肯定的，妥协才是维持一段婚姻关系的关键，即使这听起来有些残忍。现在，为了监督自己的丈夫，母亲要抛下自己的亲生女儿远走他乡了。
　　母亲的语气很平淡，仿佛这是一件稀松平常的小事，她也不是来征求岑梦梦的意见的，只是象征性的通知一声罢了。在这一点上，两人心照不宣，所以岑梦梦只是说了一句“知道了”，连眼睛都没抬一下，只听得母亲拉着弟弟和行李箱走出去，“哐当”的一下，房门被重重关上，整个屋子一片死寂。
　　岑梦梦坐在被夜色笼罩的窗边，并没有一丝去开灯的想法，看着对面那栋楼里亮起的一扇扇窗口，爷爷抱着小孙子玩玩具，爸爸在给儿子辅导作业，妈妈在厨房里切洗蒸炸……他们还在一起温馨地生活，是因为他们彼此间还有爱，而母亲不爱自己，既如此，分开也许是一种解脱，此后，不必相看两相厌了，这不是一件好事吗？为何还要因此难过呢？
　　世人常说，“留守儿童”和“空巢老人”是最可怜无助的群体。岑梦梦想，自己应该算不得“儿童”了吧？可怜是最无用的东西，她不需要任何人的可怜。
　　一周后，班主任在班级群里公布了中考成绩单以及重点高中和普通高中的录取分数线，不出所料，试题设置简单，分数也水涨船高，重点高中录取分数线为633分，普通高中则是524分，较往年足足高出近100分，两所高中各录取700人，而这一届考生有2000人，这意味着剩下的人只能去职业技术学校，无缘大学梦。
　　满分为770分的试题，岑梦梦拿到了750分，全校第一，全县第三；欧阳晚也达到了741分，全县排名第十，两个人在班级里拉出了断层。第三名温晓茹却没能发挥出自己原有的水准，全县排名只有45。而重点高中划出的重点班只收全县前40名，这意味着全班只有岑梦梦和欧阳晚被分进了重点班。
　　全县排名只排了前100名，所以后面的同学的排名就无从得知了。许清风疫情返校后成绩就有所下滑，中考成绩为687分，郑琳是675分，林瑶则是642分。而陈时予和周博却只能遗憾地迈进普通高中的大门了。
　　除了重点班，其余班级的学生都是计算机随机分配的，所以收到录取通知书时，众人发现许清风、郑琳、林瑶被分在了三个不同的班级里，分别是7班、13班和15班，而岑梦梦和欧阳晚则是重点班1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