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过梦凉》毓诗韵

39、注定分离

　　开学报到的这一天，一如三年前的那个干燥夏季，岑梦梦依旧是一个人踏进了重点高中的校门，只是心境却已截然不同，当年如溺水之人垂死挣扎，渴求一点微薄的母爱，事到如今只觉当时的行为是如此廉价，拥有爱的人叫恃宠而骄，求不得的人便是自取其辱了。
　　重点班里有三分之一的面容都很熟悉，因为来自同一所初中，所以不是同班的人也会因为考场上的每次相见而变得亲切。
　　岑梦梦寻了一个不引人注意的靠窗位置坐下了，然后开始漫不经心地望向窗外。教室位于三楼，视野很开阔，白云悠悠过，不知会为哪片土地驻足。
　　几分钟后，欧阳晚走了进来。岑梦梦没有注意到他，欧阳晚却是一眼找到了岑梦梦，坐在了她后面的位置。
　　“又见面了！”岑梦梦被这近在咫尺的声音唤回意识，顺着声音来源回头一看，这才发现原来是欧阳晚。
　　“不错，果然超常发挥了。”岑梦梦说道。
　　欧阳晚稍微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岑梦梦是指高考进考场前她说的那句“超常发挥”，他不由得笑了，“是啊，学霸的祝福当然有效了。”
　　岑梦梦复将目光挪回窗外，不知在想些什么，又或许什么也没想。
　　一个月后，第一次全科考试结果已经公布，文理分科正式开始，许多人开始纠结。
　　岑梦梦早知自己于理科并无天赋也没有兴趣，在入学一周后便已放弃对理科课程的学习，全心投入了文科的怀抱。于是她的排名就变得很莫名其妙，文科榜排第三，理科榜排第一百。
　　欧阳晚看着岑梦梦在选科意愿单上写下了文科，略带担忧地问道：“从前老师都说你适合学理科，你现在理科排名一百，那是因为你从没认真去学，就算你现在选理科，也是可以被分到理科重点班的，你真的不考虑考虑了吗？以后后悔怎么办？”
　　岑梦梦在意愿单上签下自己的名字，抬起头对欧阳晚说道：“我从不为自己做过的选择后悔。”
　　在这个以理科为发展重心的学校里，随便一个人听说全县第三选择了文科，都会觉得她是疯了。毕竟在往年的选科历史里，全县前二十都从未有人选择文科。
　　可是欧阳晚知道，岑梦梦去意已决。
　　欧阳晚的心里不是滋味，他理科排名十九，文科排名四十，岑梦梦的选择让他有了些许动摇，如果自己选理科，那么与她再见的机会便是少之又少了，如果自己选文科……
　　欧阳晚还没想下去，岑梦梦就开口打断了他的思绪，“昨天江晓寒问我郑琳选理科还是文科，我告诉他郑琳会选理科，因为她不喜欢背东西。他说‘那我也选理科’，我就很奇怪地问他‘难道郑琳选哪科你就选哪科吗’，他说反正他理科文科成绩都差不多，郑琳选哪科他就选哪科。我只想说这也太不理智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没有必要为了谁选择不适合自己的那条路，盲目跟从不如顶峰相见。”
　　欧阳晚不知道岑梦梦这番话是随口闲谈还是有意提醒他，但终究是做贼心虚，只好强装镇定附和着说“我支持你的观点，但是人家也有人家的想法嘛。”
　　自此，欧阳晚选择文科的可能性彻底为零，也许这就是命运的捉弄吧。虽然有点小人得志的嫌疑，但欧阳晚不得不承认，毕业聚会时许清风与林瑶的事情被公之于众，他心里还是有一丝丝窃喜的，但后来看到岑梦梦难过，他又有些于心不忍。在得知自己和岑梦梦都被分进重点班的时候，没有人知道他有多么开心，他以为自己可以和她再做三年的同班同学，到最后却发现这不过是上天对他开的一个玩笑，空欢喜一场罢了。
　　第二天晚自习的时候，全年级组开始有序分班，各人各有各的归宿。岑梦梦是这个重点班里唯一一个选择文科的人，她整理好物品，独自走下楼梯，来到位于一楼的文科重点班1班。曾经的重点班变为理科重点A班，改称15班，原有的14班进行重组，成为理科重点B班。整栋属于高一年级的教学楼都忙碌了起来，桌椅挪动、脚步起落的声音不绝于耳。
　　岑梦梦忽然觉得很好笑，她没有留在原来的班级，倒是把原来班级的序号带走了。
　　欧阳晚怅然若失，她毫不留恋地离开了。1班与15班，一头一尾的两个数字，正如他们两个人之间的距离，真的是太遥远了，遥远到她的名字再不会和自己的名字出现在同一页成绩单上，即便是将成绩单上所有的名字一一翻过，也不会找到她了——理科与文科是分榜的。
　　来到新的班级，班主任是教历史的，很随和的一个女老师——庄书虹。
　　由于文科排在岑梦梦前面的那两位都留在了理科班，岑梦梦顺理成章成为了文科班的第一。文科班的生源质量一向不及理科班，难得遇见一个全县第三的学生“想不开”进了自己的班级，庄老师对岑梦梦的到来表现得十分激动，言语间透露出强烈的期盼之情，仿佛已有与理科班决战高考的底牌了。
　　1—4班是文科班，5—15是理科班，在数量占绝对优势的理科生面前，文科生似乎显得楚楚可怜了。知道岑梦梦选择文科的人倒显得比岑梦梦本人还遗憾，郑琳也不理解岑梦梦在想什么，连自己这个极度讨厌物理的人都选了理科，岑梦梦明明比自己强那么多，为什么偏偏选了发展空间不多的文科。
　　只有岑梦梦自己明白，她若学理科只能得到相对不错的成绩，但是绝无拔尖的机会，若学文科她还有追求更高名次的可能，她想为自己的人生搏一场。
　　欧阳晚、许清风、郑琳、江晓寒、林瑶……他们都为着各种原因选择了理科，唯有岑梦梦踏上了另一条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