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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藏书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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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里翳将自己的视线移向这只墨迹淋漓的小鸟,抖了抖手腕,让风能把它尽快的吹干。
左看右看,上看下看,都只是一只普通的小鸟。
“藏书阁?我们要去藏书阁?”
“是啊,藏书阁是个好地方。”
云出岫想到了一个能传递消息的办法,只是不知道这样的讨巧能不能被话本世界接受,已知话本世界对符合话本内剧情的事情不是格外敏感,只对……“外界的事物”很是敏感,而且它不让自己传达与外部有关的消息。
既然如此,就让自己彻彻底底变成“阿云”,如果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要传达什么消息,话本世界凭什么认定他要传达消息呢。待到传递完消息,便让相里翳把那只小鸡带给他看,如此自己就能够恢复“云出岫”的记忆,皆大欢喜。
他把那只小鸡定成了让他回返的锚点。
发生在云出岫与相里翳之间,而不是发生在阿云与王上之间的……让人记忆深刻的事情。
是的,他不得不承认他对这件事情记忆深刻,否则就不会遇到事情就想起他,不会把这张丑丑小鸡当做联络的道具……
“王上,我……”
他本来是想暗示一下相里翳的,但是,他发现自己暗示不出来,暗示不出来便暗示不出来吧,反正,相里翳应该明白,就算不明白也没有什么,去完藏书阁,看过小鸡图之后自己就会恢复正常。
“王上,我要去修整一下,修整完毕之后就去藏书阁。”
“嗯。”
于是相里翳就得到了一个失忆版本的限定款云出岫。
“陛下,我们现在……要去藏书阁。”云出岫斟酌着看向相里翳,眼眸中带了些陌生的试探。
“你怎么了。”相里翳第一时间便意识到了云出岫的不对劲,内心简直被疑云覆盖,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修整一下的功夫他的大司乐就变得不认识他了,他可是一只很会看人眼神的狐狸,绝不会认不出云出岫的眼神中蕴含着什么样的意思。
这种陌生,这种试探……
是不是与藏书阁和小鸡图有关,他的心中有着什么计划?
这么一想,相里翳便安心了许多,“那我们就快点去藏书阁吧,尽快。”
拉起云出岫的手就要飞速前进,在即将触碰到云出岫手腕的那一刻,云出岫却退却了。
于是相里翳觉得自己的心要碎了。
即使下一秒云出岫就又把手伸了过来……挽住了他,但是他还能感觉的到云出岫动作的僵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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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限定款云出岫并不记得自己叫云出岫,他只记得自己叫阿云。
热爱音乐、热爱植物、热爱生活、热爱家人,然后就被家人干脆利落地出卖,出卖到了皇宫,变成了陛下的侍君,好听一点是侍君,难听一点儿就是男宠,只是名头不一样。
然后呢,自己虽然被家里人出卖了,但是依旧深爱着他们,为此甚至愿意在陛下的身边曲意逢迎小意讨好。
现在,他要和陛下一起去藏书阁……约会。
自己的脑海里甚至还出现了一张书单。
他总觉得哪里有些隐隐的违和,但他已经没有时间细细的去思索此事,陛下似乎还在外面等着,于是他只能一头雾水的出去,又在一个小小插曲之后满身僵硬的挽住了陛下的手臂。
“阿云。”旁边的陛下突然呼唤了一下他的名字,呼唤之后就再也没有声息,他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叫自己的名字,也许是自己无意中的动作招惹了他的不满?
他望了一眼陛下,只见阳光正好,柔和的金光如轻纱一样倾斜在他的黑发上,简直像是一匹色泽柔顺的绸缎,但隐隐的,他却觉得这个色泽并不适合他,他的头发应该有更柔和一点的色彩。
银色似乎就不错,看起来会像一匹月光。
他微微低下头,道:“陛下,有什么嘱咐么。”
“没有,只是想叫叫你,我不能叫你么。”
“……当然可以。”
“你还记得我们的初见么。”陛下又问道。
这让阿云有些难安起来,因为在他的印象里,陛下不是这样的性格,他应该更冷酷一些,更不解人情一些,不应该用这样柔和的语气对自己说话。在过去的那些日子里,他曾对自己这样柔和的说过话么,好像没有,每一次见面的时候他们甚至都没有过多的交流,只有一些需要和谐的事情发生。
可是,那些过去的记忆好像都像蒙在一层薄雾之中,影影绰绰看不清楚,他记得自己曾经与他在床上、地毯上、温泉里……厮混,可他不记得任何的细节,回想起那些的时候只有强光一样的东西在自己脑海中闪烁,难道是因为自己并不想回忆起这些觉得这些很痛苦所以把这些记忆都从脑子里删除了?
“阿云。”这一声彻底地唤醒了他,他这才想起来陛下是在跟自己说话,在询问他和他的初见。
他终于回忆起了那一天的场景,“那个时候,是在一个春天,”话语干巴巴的没有丝毫感情,“我跪在台阶上,台阶旁边全是桃花的花瓣。”
“这个时候,陛下你过来了,让我抬头,我就抬头了。然后我就成为了陛下的侍君。”真是流水账一般的讲述,莫名其妙地,阿云的心里却升起一种恼羞成怒般的感觉,这种感觉在看到陛下表情的时候达到了巅峰,因为他的唇角居然勾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感觉像是在看自己的笑话。
不对,一向冷酷的陛下怎么会有这么恶劣的念头呢,一定是自己看错了。
另外,一向胆小懦弱胆战心惊的自己怎么会对着陛下冒出这种恼羞成怒的情绪呢,实在不该实在不该,或许自己该把雷霆雨露皆是天恩八个宫廷生存必备大字再抄上百八十遍,以此安定自己并不是很安分的心。
他在余光中瞥见了陛下的笑容,那笑容居然有些开朗,他觉得自己忍不住了,道:“陛下,什么事情让您如此开怀啊。”
陛下嘴角的笑意便隐遁了下来,然后他闷声道:“……没有。”
怎么说,感觉哪里都有些不对。
二人就在这样如此不对的气氛中到达了藏书阁。
相里翳看向失忆款云出岫,有心逗逗他,想想却是作罢了,毕竟小鸟并不是容易逗的生物,贸然伸手可能会被小鸟叨的鲜血淋漓,“是你要来藏书阁的,我只是陪你,你要找书么,我可以陪你一起找。”
“多谢陛下,不用了,我自己……自己去找就可以。”
相里翳看着对自己满眼陌生的云出岫,心中突然有些微妙不满,但他并没有把这份不满表现出来,只是挥挥手让他去做自己的事情。云出岫便忙碌起来开始找记忆中的书,相里翳则是貌似平静实则一点儿也不平静的斜靠在书柜上看他忙碌,看着看着,他的心就平复了下来。
因为这样的场景真的好熟悉。
他批奏折的时候云出岫就是这样子在他身边忙忙碌碌,要么帮自己批奏折,要么给自己弹琴……
但是,那时候的他和自己简直是默契满满,哪里是现在这个样子。这个云出岫,究竟在搞什么鬼,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他不由得极其不满地踢了一下离自己近在咫尺的凳子,不料踢出一声巨响。
于是便与刚找到一本书的云出岫面面相觑。
两秒过后,云出岫温良地对着他笑了笑,笑意和煦简直仿佛春日的阳光,但相里翳知道这根本不是他的真心笑容,因为他嘴角的弧度实在是太标准太完美了,完美的只给那些魔域的胡搅蛮缠的老臣出示过。
他想,云出岫的心中一定在腹诽自己,不是腹诽自己莫名其妙就是在腹诽自己是个暴力狂。他还能不明白他么。
“没事,你去找你的书。”
云出岫便继续去找书了,却在转身的那一刹那敛下了自己的笑容,心想陛下可真是奇怪,明明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却要拿凳子泄愤……
所以说一定是发生了什么让他心情不好的事情,以至于他拿凳子泄愤,不然他不就是个不扯不扣的暴力狂么。
很快的,他就找齐了自己要找的书,书的类型很多,但是很奇怪,自己为什么会想要看这样的书?
他看向自己拿到的五本书,分别是【太平志异】、【雍州记事】、【奉亲养老书】、【寺碑录】、【国语】。
还有一本是【子夜歌】。
第一本看上去像是志怪故事,他对它的兴趣不小不大,当做杂书看是不错的。
第二本看着是地方志,是雍州的地方志,但是自己怎么会想到看雍州的地方志,他又和雍州不熟。
第三本很薄,像是讲孝心的。自己为什么会想要看讲孝心的书,难道是自己觉得自己不够孝心,所以要拿这本书把自己熏陶一下?这也太离谱了吧,他对那些家人还不够好么,还要怎么孝顺,孝顺不死他们。
第四本讲寺碑。
第五本是国语。
还是第六本正常一点,《子夜歌》当然是正常的,也就只剩下这最后一本,但这一本却放在很高很高的顶上。
他当机立断地搬了两张凳子垒了上去,下意识地却想让陛下给自己扶着凳子……自己究竟是怎么了,犯了癔症吗,怎么敢在心中幻想这样的事情?
他唾弃了一下自己,便手扶着书架的边踩上了凳子,凳子在晃悠了一下之后变得平衡,他边也放下了心,专心致志地去够那本《子夜歌》。
手摸上了书的书脊。
就在这个时候,脚下的凳子却突然发出嘎吱的一声响,他的心头不由得划过一丝不妙的感觉。不会吧,这里可是皇宫啊,皇宫的凳子质量是被允许这么差的么?
下一秒,最下面的凳子便会崩坏了一条腿,轰然倒塌,他只觉脚下一个失力,便要朝地上摔去,电光火石间,脑海中却出现了一段并不存在的记忆。
这样跌倒的自己,应该刚好被王上接住,然后两个人会一起栽倒在地面上,非但如此,两个人的嘴唇还会因此贴在一起。
这是认真的么。
说时迟那时快,思绪从脑海中划过的一霎,他已经从凳子上摔落下来,于此同时,他也觉察到有一双强有力的手揽上了他的腰,然后……
两个人便栽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