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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人心毒青州风波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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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了?”嫦熹急切的扶着唐裹儿,让她缓缓的坐在凳子上。手搭着她的脉,“虚浮无力,但也不是生病的脉象。”她太过焦急,竟对自己的医术产生怀疑。
风楼已经叫来车马,过来抱起唐裹儿,一行人急急往回走。
“我去西市请医师。”嫦熹头也不回往外奔去。
“女郎,原也不是我等敷衍,今日大夫均被世家请走了。”他人小,此时还不太惧怕世家威严,嘴里一个劲道,“一个个的,估计是宴饮吃坏了肚子,或是着了风寒。”
又好心劝告,“我们乌城就只有五家药铺子,今日大夫俱都被请走,要不,您去世家攀交情,看能不能借个过府?”
“他们家里虽都养着医师,但为以防万一,还是会请其他大夫看一看。”说完抬头一看,嫦熹脚已经出了门。
“站住,这是我们赵府,没有帖子不得入内。”门房喝问,嫦熹有些焦急,“你进去通传,赵影和赵彩知道我来,一定也会让进去。”
只要能救唐裹儿,她说什么我就做什么!
所有条件都应许!
那门房却一笑,“氏族是什么无名之辈都能拜见的吗?劝你还是离开,不然我们手里的棍子可不是吃素的。”
阿嫦极力冷静下来:虽然强闯也不是不能,但赵彩此人最是冷硬,她见自己打伤门子,必定勃然大怒,怒气上头定然不管不顾,耽误时辰,如此一来,她面向东边看去,那里氏族众多,而最巍峨的——
正是华府。
门人一听,就将她引到里边,一边讨好的笑,“郎君说若有顾女郎来找,必要恭敬迎入内。”
一抬头就看见华庭迎出来对她笑。
“阿嫦…”
随即被她急切的拉着,“你家的大夫可否借我,有要紧事。”
华庭一听,也顾不得被心上人拉住的喜悦,立刻喊人去请,“别急,我跟你去看。”又嘱咐小厮备马,“我家的大夫都会骑马,这般也快一点。”
嫦熹万分感激,既然急急到了县衙,她带人直奔唐裹儿屋子。
一去,就见一个大夫正凝神诊治,其余人见她回来,尤其是云生,他嘴里抱怨,“殿下出行怎会不带医师?偏翁主跑得快…”
又瞅到她身边跟着华庭,立马木着脸。
周见深端坐一旁,见阿嫦华庭带了大夫来,鹤龄道,“我们也是刚刚到府,且等林大夫决断吧。”
那个大夫把完脉,沉吟许久,“有些棘手。”
嫦熹立刻请华家的大夫诊脉,他也是一副愁眉,末了叹气,“敢问这位娘子近日可有吃不寻常之物?”
风楼道,“吃食都是一起的,再有就是厨房送上的点心。”他把一盘吃剩的点心放于大夫面前。
大夫伸手取了一些粉末,轻轻嗅,又尝了尝,摇头道,“不是此物。”
“其余的…”
“那丫头嘴馋,偷偷吃外食也是有的。”风楼头疼。
阿嫦却猛地一惊:“是饮子!使青州水贵的饮子!”
其余人也一呆,“那饮子近日城里那么多人喝,也没见出事啊!”
谁知大夫神色凝重,“不知可否有剩余的可以查看?”嫦熹连忙打发人去拿,恰巧唐裹儿今日份的还未喝。
果然,大夫确认,正是此物。
“我青州的侉仪族最爱一种花,那花开的娇艳,果实却有毒,可致人上瘾。”大夫摇头,“一般人也不会去尝尝花的果实,我也是在师父那里知道的,没想到啊,人心不古,竟然用此物赚钱!”
云生立即问,“那如果,如果偶然喝一口呢?”之前唐裹儿带回来几份,府里众人都分了几口。
周见深看向阿嫦,“你可有事?”
阿嫦摇头,这几日她时常在心里谋算,烦的不行,口腹之欲也只混个肚饱便满足,对此不上心。
大夫道,“只消不像这位姑娘一般,时时要喝,日日啜饮不休,倒也无碍。只以后万不得沾染,这些药也要喝上个两三月。”
阿嫦心里无奈,到底还是她嘴馋惹的祸,这外边的人就是想喝,也不会日日拿着几吊钱去买饮子,症状定然轻微。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失踪案还未告结,饮子案又起。
“翁主,我现下去城西姣娘私菜馆等你。”他一席青衫落拓,眉目真挚,“倒也不急,忙完来便是。”
阿嫦送他与大夫离府,华庭羞涩的约她去食肆,恰好今日他帮了如此大的忙,“也好,我稍作安排马上就到。”
俩人这才分别,华庭虽然不舍,但思及饮宴,到底离去的轻快。
云生方回来,又马不停蹄带人去抓人:太子微服,便顶了这乌城的县官,此事也要管上一管。
“只怕又和这世家脱不了干系。”鹤龄道,“如此看来,他们和侉仪族交恶也许还有这等内情在。”
“来便来,一只虫也是捉,十只也是踩,就要让他们痛极怕极,方不敢轻易触犯底限。”阿嫦道。
“对了,你们午膳便自己吃,我要去寻华庭。”
周见深闻言,“我与你同去。”
众人都惊异的看他,尤其是阿嫦,“这…”
“怎么?我三人均是昔日同窗,相聚又何妨。”话音落下时他已至院门。
阿嫦跺跺脚,但终究又不能将他怎样,只好跟着同去。
这一去月上枝头时俩人才慢慢往回走,云生识趣的缀在后头。
阿嫦背着手,看着周见深昂首走在前头,风吹的他衣袖飘飘,她心里突然起兴,看着他修长的影子,一脚踩了上去,轻轻的。
然而周见深却仿佛背后长了眼睛一样,他停下等她跟上,阿嫦玩的尽兴,竟不防一头撞他背上。
“你…”阿嫦捂着头,气道,“你做什么突然停下。”
“这般不是方便你踩么?”他转身一瞥,显然已然知道她的作怪。
“哼。”她揉揉刺痛的额头。
见他又往前走,追问道,“你今日问华庭饮子一事做什么?”她显然十分怀疑,“这笨蛋还喜出望外以为你这冷面人知晓关心他了。”
“华庭此人向来与世家子交好,他言从未喝青州闻名的饮子,可见,世家早知此事。”周见深不与她歪缠。
见他草草说了几句又沉默,嫦熹不满,几步小跑拦在他身前,风卷起她的长发,偶尔撩起几丝在她莹白的脸上。
周见深仔细的看她,他好似放下什么枷锁一般细细打量。相比三年前,她高了,也更美了,但她还似从前那般,眼神清澈含有笑意。善恶分明,风骨藏于胸,从未变过。
他带着惊慌缓缓抬头看她,被她发现后慌忙看向别处,然终究控制不住自己的心,又直白坚定的看着她。
嫦熹被这醉人的目光看的不自在,好像陈年佳酿被火炉烤的在心里咕嘟嘟冒泡,方才要说的一通话早就忘却了。
俩人就这般奇奇怪怪的走进县衙。
风楼迎上来,他焦急道,“你可回来了,”复才向周见深见礼,“唐裹儿醒了。”
嫦熹惊喜道,“她终于醒了,这丫头,看她还贪嘴。”
风楼却道,“那你何必还把城西的李子干带到城东的县衙呢?”他打趣,“嘴硬心软说的就是你。”
阿嫦不服,“你也不遑多让。”说着就跑进内院,系发的飘带飘啊飘。
见她走了,风楼长揖到底,“多谢殿下为我父鸣冤。”
周见深道,“不必,良臣蒙冤,是朝廷之过。”说罢抬步便走。
“殿下,”风楼仍作叉手礼,“翁主她天性自然,偶有冒犯,望殿下莫要见怪。”
“自是不会…”虽仍淡淡,但云生知晓,他这是生气了。
“昔日殿下如此对她,虽不知您如今为何要一直跟着,但,我还是希望您能远离她。”
云生大怒,“放肆,一介内侍竟敢这般对殿下无礼,方才还感谢殿下,此刻便忘恩负义么?”
风楼却不惧,“我对她无关身份,只凭真心。皇宫内院向来不是她所求,只会让她枯萎在阴谋权势的秘斗中。而殿下,并不能保护她不是么。”
周见深默然。
“你打了她三十大板,你身边的人句句警告,声声提防…她是个再自尊自傲不过的人,不论你处于何意,终究伤了她的心。”
“你们原是无缘无份。”
太子静默一瞬,一言不发的离去,只步伐已乱,大失冷静。
云生见太子匆匆离去,他看着眼前这个年轻男子,怒道,“殿下无缘,你便有缘吗?这阖府谁瞧不出你的心思?翁主是天上的凤鸟,你这燕雀也配肖想么。”
说罢也匆匆追赶而去。
“我也从未想过,”风楼抬头看着月亮,“从未奢想截取月光。她应该与一个温柔,全心爱她的男子成婚,既不是你也不会是我。”
他回想起这些日子太子忽冷忽热,有时高兴有时沉郁,更是事事上心,分眼不离,显然,他已情深不能自抑。
皇帝皇后唯有一子,他这般年纪不肯成婚,也无内眷,定知晓他心匪石,不可转也。此次嫦熹再回京,很有可能为皇家所逼。
而他就算触怒太子,就算身死,也要请求太子放她走。
只因她,别有根芽,不做皇家富贵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