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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温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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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好外套,宁语汐匆匆忙忙推门出去,身后的刘妈叫住她:“夫人,天冷了,把围巾戴上吧。”
“好。最近时期特殊,我还是不放心,你不要轻易开门。”宁语汐望了一眼窗外,叮嘱她。
刘妈答应下来,安慰她:“知道啦,外面有这么多人守着,不会出事的。”
宁语汐点点头,不再停留,出门找郁潮。这段时间,她经常在怀阳区、公司和海皎府之间奔波,可谓三点一线。
早上来海皎府,从刘妈口中得知,昨晚郁潮一夜未归,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一天。
她走遍了他可能会去的所有地方,皆不见人影,宁语汐心慌得走在路上头直发昏。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sorry……”
“对不起,您拨打……”
一边环顾四周,一边不死心地再次拨打他的电话,依旧是令人心烦的声音:“对不起,您……”宁语汐挂掉电话,茫然的站在过往的人群中。
她想遍所有可能,驱车来到郊区。
一个小时后,在一家小型游乐场外找到了他,步入深夜,游乐场已经关闭,偌大的场地陷入漆黑。
“郁潮?你怎么不回家?”宁语汐找到他时,他垂头坐在台阶上,与冰冷的黑夜融为一体。
听见她的话,一时不知如何面对,郁潮好半天才整理好情绪,僵硬地抬头看她。
他说不出来话,一双清澈的眼睛蒙着一层薄雾,失去以往的光彩,缓缓掏出口袋里留有体温的木雕。
“是我的木雕,前阵子丢了,你在哪找到的?”宁语汐接过木雕,检查一番,装进包里。他的低沉扑面而来,她不顾台阶上的灰尘,挨着他坐下。
两人心照不宣地坐了很久,郁潮终于开口:“以后都不赛车了。”这句话几乎耗尽了他全部力气。
一个人在什么情况下会放弃坚持了十三年的爱好,宁语汐不知道他是花了多长时间又或经历多难的事才做出这个决定,只知道曾经那个站在云端、谁也不放在眼里的赛车手现在缠在痛苦中无法脱身。
她该做的不是跟着他一起消沉:“这不像你。”
网络舆论已经发展到无法挽回的地步,毕竟,当事人亲自发了承认贴。宁语汐第一次想抛开是非对错,坚定的选择一个人。
就算他做了那些又怎样,她依然爱他。
沉重地无力感包裹郁潮,他抱住宁语汐的腰,头埋在她肩膀,卸下所有伪装:“宁语汐,我好累啊。”人累心也累。
“我找不到人生的意义了。”
宁语汐揉揉他的头,望着栅栏外路过的一辆辆车:“如果你不知道为什么而存在,那就为我活吧。我不会辜负你。”
简单直白的话使郁潮的心渐渐回温,他眼神朦胧:“宁语汐,你不会说情话。”
“很复杂,我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解释。”他完全可以将真相告诉她,无论他说什么,他知道她都会信,但他不希望自己低微的一面暴露于在乎的人面前,更不希望她有负担。
“我看到你发的声明了,尽管如此,我更愿意相信我的认知,我的郁潮绝对不会是这样的人。”宁语汐隔着布料,感受到木雕静静趟在口袋里,他的一系列反常大抵和它有关。
黑夜存在于他的身边,外面马路上闪过的车灯与他毫无关系,此刻,他有了属于他的光。
答案在意料之外,郁潮错愕的望着她。
天空上的星星若隐若现,冬季的夜晚气温对人不算友好,宁语汐吸吸鼻子:“我的爱情观是要么两个都非良人,互相祸害,要么忠贞的人凑到一起,相互扶持。
我爱你,所以当全世界都喊打喊杀声讨你时,我会把你挡在身后,宣判你无罪。
在我的世界里,郁潮是全天下最好的人,没有任何例外。”
“郁潮,你天生就属于赛道。”她说。
她坚定的眼神令他恍惚:“你要这么说,我可就认定你一辈子了啊。”郁潮扯嘴角笑了。
上帝,你看,我有了这么好的爱人。
她的关注点总是奇奇怪怪,立刻拍他的大腿,昂脸质问:“所以你以前没有认定我?”
他挠挠太阳穴:“你听我狡辩。”
“回家吧。刘妈煮了海鲜面,在等我们。”宁语汐站起来,扯下松开的围巾系到他的脖子上。
“你还没吃饭?”
“对,在找你。”她晃晃手机,“我今天一天给你打了三十多个电话,你一个都没有接。”
郁潮张张嘴,没说话,他不想看到那些负面消息,索性手机关机了。
她没有追究,开完笑道:“罚你写一千字检讨。”
“好的,老婆。”
还没进门,就看到屋子里刘妈摩挲手来回踱步的身影。
听见开门声,刘妈立刻去迎接,见到宁语汐把郁潮带回来,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少爷、夫人,你们回来啦。”
“嗯,让你担心了,刘妈。”许是短时间经历了太多大起大落,郁潮脸色疲惫,显得整个人乖顺不少。
“你们先休息吧,我去布菜,马上好。”刘妈步子轻伐,走向厨房。
坐在沙发上,宁语汐倒杯热水给他捂手,叫他:“郁潮?”
“嗯?”
她露出洁白的牙齿,明媚的笑容很有感染力:“我们一定会渡过去的。”
“一定会。”
用过晚饭,宁语汐吃掉郁潮投喂给他的虾,扒开壳丢进垃圾桶:“我今晚不回去了,陪你一起睡。”
“我又不是三岁小孩。”郁潮听着新奇,他睡觉哪需要人陪着。
宁语汐盯着他,郁潮有些发毛:“干嘛这种眼神看我?”
下一秒,她噎住他:“你不是三岁小孩也没好到哪去吧,哪个成年人遇事玩消失?”
“对不起,我错了,那不是怕把坏情绪传染给你们吗?”郁潮求生欲作祟,弱弱地解释。
“哼哼,最好是这样。”她从他脸上移开眼。
郁潮说起一码事:“阿妈呢?留她一个人在家不好。”
“她听说你的事了,知道帮不上忙,就先回去了,让我这段时间专心照顾你,有好消息了通知她一声。”蒋琴怕这节骨眼上不仅帮不上忙,反倒添乱,和宁语汐说了一声,回岛上了。
“这样啊。”郁潮不再拒绝,“今晚辛苦你照顾我了。”
她踩着毛茸茸的拖鞋,晃荡着小腿。
“问一句,你主动和我睡不是因为上次的鬼故事后遗症吧?”郁潮欠欠的凑到她脸边问,期待她的反应。
剪手指甲的宁语汐瞬间石化,半天吭不出来声,脑子飞速运转,也没找到合适的理由瞒过去,蹩脚的回答:“不,不是。”
她的第一反应暴露了她,郁潮无情的嘲笑。
宁语汐急了,脸憋的通红,放下指甲刀,上手捂住他的嘴:“不许笑我。”
“我媳妇太可爱了。”
宁语汐带着三个男人驱车前往乡下一处破楼,里面有人在等她们。
“出来吧。”她的声音在空荡的楼里空灵回荡。
两秒后,水泥柱后面走出一个全身穿黑衣服的男人,他手里握着棒球棒,抬臂朝后甩,架在肩头,拖椅子翘腿坐下,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她感慨:“见你一面真是不容易。”
“有话直说,我清楚你们的目的,无非是郁潮的事。”良野懒得和她浪费时间。
宁语汐默认。
“要想我帮你,就拿出足够的诚意。”良野掂量着球棒,在左手掌有意无意地拍打,漫不经心的说:“不过,这倒要看看你有没有本事给出比历修文更好的条件了。宁总。”
最后两个字咬重,他笑着,眯起眼睛,皮笑肉不笑的样子令她不适。
她和其中一个男人对视一眼,掏出一张纸在空中铺开,十拿九稳地说:“这是国外某高校中学的入学资格书,教学资源和师资力量都是顶尖的,足够为你的妹妹做人生跳板,至于你常年瘫痪的母亲,我也可以帮你找到能治好她的医生。”
他眼神落在白纸上,陷入犹豫,刚好落在她的眼底:“这些是金钱也换不来的,我给的起,而他给不起。”
“你调查我?!”良野后以后觉她对自己家庭状况了如指掌。
“这不是重点,”男人插话,直击对方的要害,“历修文只是承诺会给你一笔巨额的钱,拿到了钱你就能得到你想要的吗?有了钱光靠你自己,也未必能让你的妹妹获得好的学业资源,以及治好你母亲几乎治不好的瘫痪。”
“我凭什么相信你们?”良野拧眉,恢复懒散的姿态。
“那你是因为什么相信历修文的?”宁语汐掏出一沓资料递给他,良野对上她的眼睛,警惕地接过。
“这些是他近两年以来做过的非法勾当,白字黑字写的清清楚楚,你自己看。”她顿了顿,“是选择相信一个忘恩负义、连一直扶持他的亲兄弟都能下死手的人,还是相信我们,你自己决定。”
良野翻着资料,越看下去越难以置信,额头沁出一层细密的汗,手里的纸张反复观看。
白纸上附带了那些受害人的下场照片,一个比一个惨烈。
他只知道历修文有手段,不是善茬,没想到竟然手上有人命。
这些死者的死法无疑是在宣告着他的最终结局。“怎么会这样?”
“调查出这些事情,我们花了不少力气,反应和你一样,你现在有两个选择,一是继续站在他背后,等待被灭口,二是选择我们,你不仅不会出事,还能得到你想要的。”宁语汐分析局势,他渐渐失去手段,绝望地攥着白纸,双目空洞。
没有人会选择第一种,他也不例外。
“你们能保证我和家人没事?”
宁语汐以极其肯定的口吻承诺:“对。”
“好,需要我怎么做?”
一下午,良野将事情经过全盘托出,一起来的男人在一旁全程录像,作为口供。
临走前,他将一只录音笔交给宁语汐:“这里面有我们计划的录音,当初以防历修文事后不认账,我偷偷录了音,没想到会在想不到的地方派上用场。”
“我和郁潮相像,却终究不是同一个人,不同命,他比我幸运了不知道多少倍,有钱有事业,家人健康快乐,不用像我一样为生活发愁,完全是主角般的存在,而我什么也没有,是只偷生的老鼠。”良野目光飘向遥远的地方:“我有时候觉得命运真是狗东西,我没得选了,只求你们一定要兑现承诺,就当可怜我。”
“放心,我从不食言。”停下迈出的脚步,宁语汐还是决定回身对他说:“没有人的人生是完美、看不见一缕黑暗的,如果郁潮是主角,便更说明主角也会遭受磨难,那时,还有什么值得你不平衡?”
“对了,我近期就会履行承诺,将你母亲和妹妹送出国,奉劝你一句,在事情结束之前最好不要呆在国内。”目的达到,指不定哪天历修文会对他下手。
“你的劝告我收到了,但我自有我的命数,谢谢。”良野从一开始就没指望全身而退,母亲和妹妹是他最大的心结,她们的未来安排妥当,他就满足了。
宁语汐带着手下并肩离开废楼,坐在驾驶位,启动引擎,透过挡风玻璃瞥见路边一棵枯萎的树苗,她脑子里不自觉回响他那句:“自有命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