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人之福》楚星星

127、还珠交响曲（六）

　　“大叔，请告诉我们，小燕子怎么会在牢里？什么时候可以出来？” 柳红上前恳切地问，还悄悄塞给他一把铜钱。
　　老狱卒掂量着铜钱，他摸了一把胡子说：“可以告诉你们原因，但她要想出来？难了！”

　　老狱卒说小燕子为什么被关进顺天府大牢的时候，没有留意到有一辆马车缓慢的从他们身边经过。自然也不知道马车里的一个年过五旬，保养得宜的老妇人嘴角那一丝残酷的笑意，如果有人识的人在场，就会发现她是太上皇在位后期极宠爱的朝鲜妃子——贞妃李氏。

　　“梅兰，你说那个叫小燕子的女混混真的说了那番话？”李今美把玩着尾指的银甲套。
　　那名为梅兰的女人回答：“是，主人。”

　　“有多少人听到了？”李今美问。
　　梅兰回答：“除了怡亲王及恭五阿哥，还有随行侍卫外，没有其他人听到。随行侍卫也被下了禁口令，这消息是二甲传回来的。”

　　李今美手上有一批人，人数比较少，但安插在各处，因为不是重要位置，所以也不显眼。这个代号‘二甲’的侍卫，明显就是其中之一。
　　李今美靠在特制的加菲猫靠垫上，眼里尽是戏谑的光芒，她说：“钮祜禄氏……这一回我还不有冤抱冤有仇报仇？”

　　“当年仗着掌凤印，分位高过我，给我小鞋穿，陷害我，朝我下毒手……如果不是她，我还能有命在？”换了个姿势，李今美侧靠在靠垫上，用甲套拨拉着靠垫的皮子，眼里尽是嗜血的光芒，她自言自语道：“看来这个小燕子就是那个‘终极杀器’……要不了你的命不要紧，但如果没能让恭郡王府颜面扫地……我李今美三个字就倒着写。”

　　梅兰像是没听到李今美的话一般，她依旧平静的在一旁伺候。作为一甲，她知道什么不该做、什么不该听、什么不该说。
　　梅兰尽心为李今美按摩肩部，李今美舒舒服服的躺着，喟叹了一声说：“曜儿回来了，让他来见我，就说我有事情与他商量。”

　　因为暗地里李今美从中斡旋，小燕子这的不定时炸弹被放出顺天府大牢，李今美眯着眼睛准备看大戏。她就不信小燕子会忍得住，就算她能忍得住，她也要让她忍不住！

　　小燕子在顺天府大牢里并没有受多大的苦，一来有柳青柳红打点，二来小燕子嘴甜，三来弘晓也没有特意关照。

　　醇正二十三年四月初八，大吉，宜嫁娶。这一日，永琪正式迎娶舒穆禄氏。舒穆禄氏家族不显，但踏实勤勉，家族之人大多老实本分，不会惹麻烦，家族的格格们教养也很好。作为宗室无继承权的庶子嫡妻或者嫡子妾室，十分合适。

　　永琪了解了岳家的情况，心里也满意。娶了嫡妻，他就正式成年，可以办差养家，别人也不会当他是孩子般看待了，所以他今天很高兴。
　　外城，小燕子还在耍杂耍，忽然她听到人群中有人说“恭郡王府的五阿哥娶妻，正在派米，你怎么还没去？”

　　“真的？那我现在就去。”一个穿着简朴的男人说。
　　二人瞄了一眼竖起耳朵的小燕子，他们对视一眼，其中一个问：“你知不知道那恭郡王的五阿哥名叫什么？”
　　“听说是叫永琪……”他话音刚落，眼角余光就瞄见那碧绿色的身影不见了。

　　两人都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心里暗念，真不知道主人让他们到这儿来说这番话的用意，而且还要说出恭王五阿哥的名讳，这是他们能说的吗？幸好人群并不多，也没人注意。

　　小燕子一路打听哪家娶媳妇儿派米，不到一个时辰还真让她找到恭郡王府所在，门口车水马龙，但像小燕子这般的也只能围观而不能入内。小燕子冲到恭郡王府门口被拦住，她这会儿聪明了，绕到围墙那儿爬上去，看到穿着吉服四处走动、敬酒的永琪。她大喊大叫，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

　　“永琪——永琪——你吃什么肥什么（食言而肥）”小燕子从围墙上跳下去，用她三脚猫的功夫钻过侍卫的漏洞。
　　永琪听到有人喊他，下意识的回头，看到小燕子的一瞬间永琪面色发青，几欲昏厥。他抖着手指呆愣在那儿，小燕子一个大力扑上去，永琪下意识向后一退——

　　面部朝下摔倒在地上的小燕子，她这一摔给了侍卫时间，他们立即扑上去摁住小燕子。屏风内，李今美发觉了外边儿的热闹，透过屏风缝隙，发现外面乱成一团。李今美对身边的珠兰说：“出去看看怎么那么热闹？”

　　钮祜禄氏看李今美的样子，直觉她有阴谋。一个庶孙的婚礼还劳动不了这位太妃亲自出席，并且她们以前可不是好交情，甚至可以说是交恶。
　　钮祜禄氏举杯说：“贞妹妹今儿个肯给姐姐面子，来喝永琪的喜酒，姐姐在这儿谢谢了。”

　　“永琪是个好孩子，皇帝和诸位王爷都赞赏有加。”李今美讥诮的看着钮祜禄氏说：“妹妹许久没见姐姐了，想得慌……今儿个趁永琪成婚，特意来看看老姐姐。”

　　钮祜禄氏气的将杯子捏的咯吱响，但大喜之日也不能当着这么多客人的面发怒，所以只能强自吞下这口气。
　　珠兰回来了，李今美问她“外边儿怎么那么热闹？”

　　珠兰支支吾吾的不敢说，李今美发怒了，珠兰才跪在地上回答：“回贞主子的话，外边儿有一位姑娘在责问恭五阿哥始乱终弃。”
　　“哦？始乱终弃？”李今美嘲讽的看着钮祜禄氏，说：“儿子多肖父……这……还真是年幼不懂事……”

　　钮祜禄氏气的脸色发青，她‘噌’的站起身，扶着桂嬷嬷的手就向外走去，一把年纪了也用不着避忌男女大防。李今美的手搭在梅兰手臂上，她说：“走！咱们也瞧瞧热闹去！”

　　李今美出去看热闹，在场年纪大的都心知肚明，这贞太妃与禧太贵妃从年轻斗到老，两人相互看着不顺眼，有机会都要踩对方两脚才甘心。这会儿恭郡王府闹出风波，贞太妃不借风起浪才是不正常的。

　　才出来就看到小燕子嘴里被堵上，永琪惨白着一张脸在拼命解释，弘历的眼睛都快冒火了，而旁边的宗室们都在看热闹。
　　听着身边的切切私语声，李今美看向永琪的目光多了些许歉疚，但回过头来看到钮祜禄氏气急败坏的面孔，李今美又将这些歉疚抛下。

　　弘曜并不是李今美的第一个孩子，她的第一个孩子没有等到出生就没了。李今美盯着训孙子的钮祜禄氏好一会儿才移开目光，她的孩子还不知道是男是女就离开了这个世界。如果不是钮祜禄氏接着凤印在手暗中做手脚，她也不会失去她的第一个孩子——一个还不到三个月的胎儿。

　　因为被暗害，她小产时血崩，几乎要了她的命。如果不是李福雅果断奏请雍正派御医坐镇，又令太医们会诊，她就随着那个孩子去了。所以，只要钮祜禄氏痛苦、难堪，她就开心，就算伤害了无辜的永琪和舒穆禄氏。

　　“南无阿弥多婆夜，哆他伽多夜，哆地夜他，阿弥利都婆毗……”李今美敛去眼里疯狂的神色，她数着缠在手腕上的佛珠，默念往生咒才静下心来。

　　“禧姐姐，这大喜之日闹这般为何？禧姐姐要训孙子，也好歹顾忌孩子的颜面，他已经成了亲有了妻子，很快就会有孩子……要训，也私底下训。当着宗亲们的面，禧姐姐好大的威风！”李今美挑起一抹笑容。她自知因为她识趣，自动当李福雅的挡箭牌，又因为第一个孩子没了的缘故，所以雍正对她多有容忍，只要没踩到底线就任她闹腾。

　　李今美的话一出口，第一个有反应的不是钮祜禄氏也不是永琪，而是小燕子。她挣扎着吐掉口中的一团布大叫“永琪！你的妻子是我……”话音未落，就让旁边有颜色的侍卫堵上了嘴巴。

　　李今美暗瞪了那名侍卫一眼却无法，她也知道这些侍卫是职责所在。钮祜禄氏回转身看到一群看热闹的宗亲，以及窃窃私语的贵妇们，她黑着脸狠狠地瞪着李今美。

　　“是你？”钮祜禄氏经过李今美身边时咬牙低问。
　　李今美卷着手里的绣花丝帕回答：“禧姐姐，捉贼拿赃，你有什么证据？我和那姑娘可没见过，也不认识。”
　　“我知道是你。”钮祜禄氏十分肯定，但苦于没有证据。

　　“哼！”李今美转身和钮祜禄氏一起回内堂，她说：“禧姐姐，可别冤枉了好人，妹妹今儿个就是来祝贺禧姐姐你多了个孙媳妇儿。”
　　多了个孙媳妇儿！这话在这场景下有说不出的讽刺。钮祜禄氏几乎将甲套折断，她冷冷的说：“纸包不住火，你迟早会露出狐狸尾巴。”

　　“禧姐姐，妹妹从来不知道纸可以包得住火。”李今美扭头看着钮祜禄氏一字一顿的说：“而且，妹妹也不是狐狸，没有什么狐狸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