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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承太郎今天回家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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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餐桌上:
【很普通的家庭不是吗?温柔体贴的妻子、活泼可爱的女儿、沉稳可靠的丈夫。】
女人在说这话时,笑吟吟地看着她的丈夫。
丈夫虽然工作繁忙,但时时刻刻记挂着家庭。生活的主基调甜蜜而平和。
——今天,接连出差几个月的丈夫终于要回家了。
“徐伦,我等在这儿,你去睡吧。”妻子摸了摸女儿的头,熄了台灯。黑暗里女儿的眼珠滴溜溜地转。
女儿—徐伦也想陪母亲等父亲……虽然母亲肯定不会同意的,估计还逃不了一顿说教。
[徐伦,熬夜的话第二天精神会很差,你明天还要上学吧?]
她很怕母亲露出那种温和又担忧的表情,因为会下意识地愧疚心虚。不能拒绝她自己就失败了。
明明母亲自己就在熬夜呢。
她在黑暗里无聊地胡思乱想,在她的年纪里,面对父亲整年整月不回家的行为只能生出期待失望,怨恨还太早。她和母亲一样对父亲的到来满怀期待,就算他总是呆不久。
犹记得去年圣诞节他在凌晨回来了一次,把礼物递给母亲就匆匆走了,这还是母亲隔天早上才告诉她的。这次回来,是一周?还是几天、几周?
……她觉得母亲肯定和她在想同样的问题。也可能自己早上起来根本就摸不着他的影。
她明天还要去上学。
——
[抱歉啊,徐伦。你爸爸他又有紧急的事要处理,今天一早就走了……]
过了一会,她仿佛已经看到母亲在餐桌上温柔又歉意地这么说,后面的话她就都听不进去了。手里拿着的礼物,箱子里早就成堆,无非是各类的蝴蝶玩偶、蝴蝶挂饰、拟真什么的……
其实往下翻就能看到最开始海洋一样的蓝色,但那时父亲回家来的次数更多些。她桌子上摆着某年生日他送的蝴蝶标本,这是她最喜欢的。
也许,徐伦宁可他一件礼物都不送,只要像她自己记不太清、却被常常母亲追念的前几年那样就好。她也许并没有那么期待礼物,也不怎么爱炫耀…
“然后徐伦换上了衣服,打算背着我偷偷等你回来……她半夜还来找我呢。”
她在餐桌上自顾自说着昨晚丈夫回来前发生的事,以一种甜蜜的口吻。她的丈夫——空条承太郎就坐在餐桌对面,敞开的风衣下套着高领针织衣。他的半张脸都隐在帽檐的阴影里,叫她看不清。
在自己母亲的讲述里,他们工作最繁忙时只能与她共度一个周末,周一一早就要离开。为了周一能和父母多见一面,再温存一会,说来好笑,她儿时也曾在天蒙蒙亮时悄悄守在父母门口。结局无疑是像徐伦一样睡倒,被无奈又好笑的父母捞回床上。
该说不愧为她的女儿吗。
“……可惜没能在早上见你一面,承太郎。那孩子很想你。”
……
“记得一直穿着这件毛衣哦?”
因为愧疚,男人毫不犹疑地点了点头。
我们先说回昨天吧。
————
【仰视着站在门边的丈夫。暴雪从中午就有转大的势头,此时在窗外纷飞肆虐着。
没有撑伞的丈夫一路从院外走进家门,霜雪把他的鬓发和睫毛都染白了。有一层雪粒铺在他大衣的肩膀上,帽檐上。
在她的注视下,男人插钥匙、开锁、开门、关门的连贯动作停顿了稍许,眼中浮起困惑。大概是因为时间过于晚了吧,她守在这里只能是等他。
即使不记得自己告知过这次晚归的消息,他并没有深究……又或许是对她的默许?】
……在空条承太郎开门后,情况果真与这分毫不差。真不知道是否应该趁机夸耀一下自己的熟练。
那种困惑仅仅停留了片刻,就被他压低帽檐的动作尽数掩下。
“你都没有一点疑问呢。”
她记得,年轻的他说过一句话:“因为小时候爱看《神探可伦坡》,不把细枝末节的事都弄清楚,晚上是会睡不着觉的。”现在的态度却是……在久归的深夜里,在呜呜的风声中,自己将疑点明摆着:忽略她夜夜以盼的可能,他恰好回来,这么巧自己就迎上来了。
他显然也注意到了,但在自己说完后,仍是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
……或者说,是漠不关心吧。谁会没有好奇之心呢?无条件的信任也不能做到这一点。能压下疑问,视若无睹的,只有这个。
但她倒没有像以前那样消沉。趁着拿毛巾的空挡,边走边这么想。
也许替身回归身边,也让自己的心态改变了吧……无力——无法解决、一筹莫展的事,能让人难耐,使人消沉。她不再茫然不知所措,如今丈夫就在眼前,三步已落实了两步,带着这样的心情看过去——她非但不失望,心里还有一种尘埃落定的感觉。
如果他突然嘘寒问暖,反倒让自己要举棋不定——这也不可能。
————
他又在用那双漂亮的眼睛看她了。
意识到这一点后,她渐渐回过神来,拿着干毛巾的手去拂那些雪。
因为有帽檐挡着,没有那么清澈的蓝绿色的眼睛。如果在阳光下应该能一眼望到底,现在却有种深邃、深情的感觉,波光粼粼的。
当时自己新婚……大概也就是冲着这双眼睛。
事到临头了,现在她对他的所作所为反而很平静。即使丈夫后退一步避开她的手,自己拍落了身上的冰晶和雪粒。即使他绕过迎接的自己自顾自去衣架旁,不知道在口袋里摸索什么。
毕竟他就是这样,穿着这么白的风衣和帽子,是从屋外冰天雪地里剪下的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