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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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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会儿周筠正微微弯腰捡起地上的衣裳披上。冷不丁听见柳慈提起周策,身形一顿。柳慈说着话,微微偏身,就瞧见了烛影下的周筠。上身只有白色裹胸的布条,光影跃动,灯下看美人,愈显娇媚。周筠周身都透着冷冽,更添几分清冷脱俗之意。
“之前是三皇子的伴读。”
话说完,他便转身离开了。
回到床榻躺下,褥子很松软,也不凉,很舒服。仔细闻,还有一股淡淡的桂香。原本漂浮不定的心,在柳慈离开之后,暂时安定了。
柳慈并没有要揭穿的意思,暂时可安稳一段时日了。
这样想着,周筠翻了个身,才喝了醒酒汤,酒劲退了大半,大抵是整个人都松泛了,困倦随之而来,整个人都沉溺进了梦乡。
“吱呀。”门被打开,发出轻微的声响。
“谁?”周筠一下就醒了。
先是“扑通”一声,接着是小丫头的声音从帐帘外传来:“奴婢是进来添碳火的,惊扰了公子,还望公子恕罪。”
周筠还未应声,脚步声接着响起。
“公子?”兰生听见周筠的声音,快步走到屋里,瞧见丫鬟伏跪在地上,提灯置在脚边,不确定地开口。
周筠听见兰生的声音,侧身,轻掀开床榻的帐帘:“无事,退下吧。”
兰生抬头瞥了一眼,烛光掩映,玉面半遮,几缕青丝垂落,那双撩起青色的帐帘的手,纤瘦分明,心头一惊,当即垂下头:“是。”
小丫鬟才添了碳火,屋里比方才还暖几分,半梦半醒,最是困倦。周筠侧过身,闭上眼睛没一会儿又睡着了。
再醒的时候,天还没亮,醒了便也睡不着了。从小养成的习惯,一时半会儿也改不了。索性穿了衣裳起身出去,门刚打开,兰生就从睡梦中惊醒了。
周筠就看着他人一下就站得笔直。
“怎么,被吓着了?”周筠笑着应声。
兰生神色有些奇怪,讷讷地应声道:“没有。”
“雪停了。”周筠看向远处。
下了一夜的雪,已经积了厚厚的一层,放眼望去,满目白茫茫的一片。周筠拢了拢身上的大氅,看着不远的湖心亭,抬步往那儿走。兰生不知道她要去哪里,跟在她身后。
“还没问过呢,你是哪里人?”周筠坐在湖心亭围栏边,看着平静无波的湖面,有一搭没一搭地开口问。
“属下……”兰生一时语塞,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周筠并不着急等待他的回复。
“属下不知。”
“不知?”周筠扭头看向他,有些惊诧。
“属下很小就在暗卫营了,至于家在哪,父母姓甚名谁,都不知晓。”兰生接话道。
周筠点了点头,未再开口问了,虽然不知道暗卫营,但听名字,就不是个什么好地方。
柳慈过来的时候,远远地就瞧见湖心亭里的周筠。穿着他让人给她备的雪白银莲绣花广袖长袍,罩着大氅,坐在围栏边,正跟她的小侍卫说话。
不知道说到什么,她眉眼弯了弯。柳慈看着周筠,却开口问身边人道:“都处理干净了?”
池清愣了一下:“回大人,马昨日夜里就让人都处理干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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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的名字是谁给你取的?”
“是……”兰生迟疑地应道,“干爹。”
“干爹?”
“嗯。”兰生郑重地点了点头,“属下就是被他养大的,他去世了之后,属下才入的暗卫营。”
说起那个干爹,兰生的脸上微微起了波澜。
“很好听。”周筠应声。
兰生看向周筠,她的脸上带着笑:“草木君子,向阳而生。”
周筠的话音刚落,就看见柳慈带着一行人从远处走近,他的怀里,还抱着昨天夜里的小白狗。只是不知道,是瑞雪还是丰年。
“说什么呢?”柳慈走近,笑着开口问。似是全然忘了昨夜的事。
“不过闲聊几句。”周筠的视线越过柳慈,落在他身后的侍卫池清身上。
池清见周筠看向他,微微低头行礼请安道:“见过周公子。”
“近身侍卫,池清。”柳慈同周筠解释道。
周筠了然地点了点头。
言语之间,柳慈已经将手上的狗放到了地上,小狗刚落地,就冲着周筠飞扑过去,似乎跟她很熟悉的样子。昨夜里就觉得着两只狗热络得有些不同寻常,今日更甚。周筠这会儿倒是未避开了,自然地抬手,揉了揉小狗的头。毛毛蓬松柔软,很舒服。小狗似乎也感受到了,尾巴摇得更欢快了。
“这是瑞雪吗?”周筠一边揉着狗头一边问道。
“这是丰年。”柳慈接话,指了指狗耳朵上的一撮黑毛,“瑞雪全身都是白的。”
“不过怎么起得这样早?”
柳慈记得,小的时候,她老是因为睡过头被许雾责罚。
下人自然地将早膳放到桌上。
“习惯了。”周筠瞟了一眼桌上的早膳,又瞥了一眼柳慈。一身雪白银线柳枝暗纹,银狐大氅也是银白色,配上周遭银装素裹的天地,清冷出尘。
“你这身衣裳,倒是挺衬你的。”
柳慈听见周筠的话,微微偏过头,眼中有几分疑惑。正说着呢,月容从远处快步走过来了,恰好听见周筠这话,神色有些奇怪。
“用早膳吧。”柳慈招呼周筠一起坐下。
“还未洗漱呢,我先去洗漱了再来。”
同月容和兰生离开了湖心亭,月容有些纠结地开口道:“公子你,怕不是忘了?”
“什么?”周筠开始回想自己方才的行为和话语。
“柳公子那身衣裳,就是我们昨夜送给他的生辰礼之一啊!”
“是吗?”周筠略有些尴尬地回头看了一眼,想着还好刚刚柳慈没在她面前点破,不然,当着众人的面,确实有些下不来台。
洗漱完回到湖心亭,就看见桌上的早膳都撤了,周筠看向柳慈,挑了挑眉,以示询问。
还没等柳慈开口,就有丫鬟拎着食盒靠近,看着丫鬟摆放早膳,柳慈才开口道:“天凉,吃食也凉的快,让小厨房又重新上了一份。”
桂花甜糕、葱油饼、糯米糍、油条、甜浆儿、小肉包子……没一会儿,桌上就摆满了。
虽然在儒州,许雾也从不亏待自己,吃食的样式精又多,周筠见怪不怪。她从前早膳没什么胃口,吃得少,但是早上吃得少了,练功的时候又饿得很快。许雾不许她中间加餐,后来不知不觉就吃得多了。
油条、甜浆儿、小包子、葱油饼,油香油香的,感觉比儒州还有太师府的厨子做的更好吃。
“可还合胃口?”柳慈还未动筷,看着周筠吃得香,寻常的食物,看着也变得更美味起来。
“嗯。”周筠点点头,“都挺好吃的。”
“喜欢便好。”柳慈笑着,也夹了一个小包子。
用完早膳,便准备起身回府了,临走之前,柳慈还让人备了一盒桂花甜糕让带回去。一直送她到上马车。
回到太师府,还未到正堂,就瞧见周荔在院子里玩。听见动静,周荔一行人转头看向他们。因着上回见到周筠时被母亲训斥了,这回周荔见到周筠时明显多了几分怯意。
“公子。”府邸里的下人同周筠接触不多,但毕竟是主子,见周筠走近,同周筠行礼请安道。
“起身吧。”周筠抬了抬手,想到柳慈临行前给她的桂花甜糕,让月容打开食盒,蹲下身轻声细语地问周荔道,“桂花甜糕,想不想吃?”
周荔盯着周筠好一会儿,又看着那桂花甜糕,咽了咽口水,先是点头,然后又摇头。
周筠失笑,从盒中拿出一块,递到周荔的面前:“拿着。”
“阿娘说,不许随便吃旁人给的东西。”周荔看着那桂花甜糕,正色道。
周筠看着周荔,脸很稚嫩,却一本正经的样子,不自觉眯着眼睛笑道:“上回你阿娘让你唤我什么?”
周荔偏头回想了一下,有些迟疑地应声:“二哥。”
“既是兄长,怎么又是外人了?”
周荔眉头微蹙,小孩子小,没那么多弯弯绕绕的,一时间被周筠绕进去,周筠看着她,将手上的桂花甜糕塞进嘴里,拍了拍手站起身。看了一眼月容,月容会意,将手上的食盒递到周荔身后下人的手上。
回到院子,甫一抬头,就瞧见雾凇苑的匾额。猛然想起,如今已过半月余,许雾那边,还没有任何消息,似乎,确实有些不对。她微微偏身,瞟了一眼跟在身后的月容和兰生。在这个府邸里,她能信得过的,就只有月容一个人。
但若是让她去,前脚刚出周府的门,后脚周潇就知道了。
正想着,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公子。”
周筠微微回头,看向青峰,并没有多余的停顿,抬步往里走:“何事?”
“大人打算让公子明日就去国子监。”
“明日?”周筠稍有停顿,“怎么这样急?不是说,教导好了规矩再行安排吗?”
“是三皇子的意思。三皇子想让公子伴读。”
青峰话音才落,周筠脚步倒是一顿,三皇子谢怀澈,昨儿夜里仅有一面之缘,不知为何如此突然。猛然想到柳慈昨夜里同她说的话,似是有些明白了。
谢怀澈这是,来者不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