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林动柏成双》一粒糖晶

21、第21章 王建国的承诺——王雪华的家访9

　　赵晨风叹了口气，迈过心里那道坎。此时此刻，她只是一个脆弱的无助的小女孩，而他则是一个被寻求保护的老师。他的手落到王雪华的后背上，顺着脊椎从上到下的摩挲着，动作轻柔缓慢。
　　那是一个安抚的动作。从小到大，赵晨风伤心难过的时候，奶奶都会这样摩挲他的后背，每次，他都会很快的平静下来。他觉得这个方法十分有用，便拿来现学现用了。
　　赵晨风一边给王雪华顺气一边劝慰：“别说了。老师都懂。”
　　王雪华抽抽噎噎的哭个不停，令人心碎。想到那个罪魁祸首，赵晨风恨不得立刻让他受到惩罚。他温声安慰道：“不怕啊！有老师和村主任在，警察叔叔也在呢。有我们给你做主，你爸不敢拿你怎么样。”
　　在赵晨风不停的安抚中，王雪华渐渐止住了哭声。她紧紧贴着赵晨风，就像溺水的人紧紧抱着那根救命稻草一样。她哽咽着说：“赵老师，救救我！我……那个人……他想把我嫁给一个傻子！我不肯，他就打我！还打我妈！我……我真的快绝望了！我曾经想到过死，可是我舍不得我妈妈。”
　　赵晨风见王雪华镇静下来，便不着痕迹的将人放开。他转身对王建国说：“主任，雪华已经回家了，您看这事儿该怎么办？”
　　王雪华的求助让在场的人都无法忽视。王建国走上前道：“好侄女，不怕啊！刚才二大爷已经狠狠教训了你爸，他已经答应了不把你嫁出去。”
　　王建兴的心情简直不能用糟糕来形容。实在是糟糕透顶！他在见到警察的瞬间就吓懵了。他当时正极力摆脱王建国的拖拽。王建国撒手和包正平打招呼时，他一个没站稳，从梯子上出溜了下来。关键是他一脚里一脚外，梯子的一节横梁踏板正好卡在裆部。那滋味儿，简直销魂极了！他痛到叫不出声音来，好半天才缓过劲儿来。
　　他坐在地上郁闷的想：“怎么就这么倒霉呢！”
　　打牌输了个精光倒欠一屁股债，欠了高利贷还不上有可能会被剁手剁脚，想卖女还债也被一顿痛扁，这下可好了，就连警察都亲自上门来抓他了！等会儿也不知道有没有机会逃跑！
　　他眼珠子乱转，一会儿看看警察，一会儿看看赵晨风和王建国，一会儿又阴鸷的盯着王雪华——要不是这个死丫头跑了，现在说不准事情都解决了！
　　王雪华被他阴鸷的目光吓得够呛，下意识地就往赵晨风身后藏。
　　王建兴：“死丫头，你躲什么躲，老子还能吃了你？”
　　赵晨风：“你凶什么凶！”
　　王建兴：“老子的闺女，想凶就凶，你管的着么？”
　　赵晨风：“你就这点儿能耐，对着孩子使。有本事儿自个把外面事儿了了再回家来摆谱。”
　　王建兴：……
　　王雪华躲在赵晨风身后就是不出来，手里还仅仅抓着他的衣摆。
　　李青柏看着赵晨风护犊子的样子，觉得他平日里肯定是个温柔可靠的好老师，才能够让学生这么信任他。
　　见他们师生情谊深厚，王建国心里熨帖的同时有些不是滋味。这孩子在最难过最无助的时候选择信任的却是她的老师，而非他这个当村主任的二大爷。这多少有些挫败感啊！他上前说道：“闺女，万事有二大爷呢！以后在村里二大爷给你撑腰！”
　　赵晨风听到王建国这么说，眼珠一转计上心来。他拍拍王雪华的背，温柔的说：“好了，不怕啊！主任说了以后他给你撑腰就不会食言。刚才王建兴也确实答应了村主任不将你嫁出去，而且他还答应了继续让你念书。”他转头看向王建兴，朗声问道：“你说是不是啊？王建兴。”
　　在一旁装鹌鹑的王建兴突然被点名顿时不乐意了，闷声闷气反驳道：“我只答应了不把她嫁人，我可没说要供他继续上学！我没钱！”
　　王建国见他如此，顿时又火冒三丈。碍于警察在场，他不能动手。王建国强压下心头怒火，只狠狠的瞪了王建兴一眼，凶狠的骂道：“你给我闭上你的狗嘴！咱闺女上学的事儿不用你管！”他转脸又慈爱的对王雪华说：“闺女，甭搭理他！他就是没个良心的！上学的事儿咱不担心啊！以后你的学费啥的都咱村里出。”
　　赵晨风听王建国这么说眼中一亮。他迅速追问道：“主任，您说的是真的？”
　　王建国拍着胸脯保证道：“我作为村主任一向说到做到！回头我就召开村民大会，一定把这件事情给解决喽！”
　　赵晨风哈哈大笑道：“好主任！要的就是你这句话！雪华，还不快谢谢主任！”
　　王雪华听到自己可以继续上学了，顿时心情好了许多。这件事也困扰她很久了！她想读书上大学，然而家里真的没钱；可是让她放弃梦想，又十分不甘心，此刻听到王建国表态，不由心头一松，赶忙的向王建国鞠躬道谢，又想到这是赵晨风给她争取来的，给赵晨风也鞠了一躬。
　　赵晨风也是心头一松，无论如何总算达到了此次家访的目的。
　　王建国转头对包正平说：“包所，真是太感谢你们把雪华给送回来了。我们都急坏了，正愁不知道去哪里找这孩子呢。”
　　包正平：“老王，你是村里的当家人，我想这事儿你应该知道。正好今天你也在，我就和说说这件事儿吧。”
　　王建国见众人还都站在院子里不像话，就想把大家都招呼进屋子。可是王雪华家太穷了，屋里屋外没有像样的沙发桌椅，只有外屋地零散着几个塑料凳子。他略感局促的说：“要不上我家坐坐？”
　　包正平摆摆手无所谓的说：“老王你就甭客气了，咱俩都认识这么多年了，谁跟谁啊！哪儿说都一样。就这院子里吧，还敞亮。”
　　王建国和包正平是老同学，了解他这个人性子随和，便招呼王雪华去给拿凳子。
　　王雪华拿了五把塑料凳子分给众人，唯独没有搭理王建兴，然后紧挨着赵晨风坐下。
　　众人在院中围成一个圈坐下开始谈事情。
　　“包所，你们是怎么找到雪华的？”赵晨风迫不及待问道。
　　包正平清了清嗓子：“小李你来说说吧！”
　　“是！”李青柏应了，便简单叙述了一下经过。
　　今晚他正在所里值班的时候，接到镇医院的电话，说院里有个女孩在那待了两天，也不看病，也不像来看人的。白天在，晚上还睡在走廊里。保安觉得奇怪，就上前赶人。女孩不怎么说话，就死犟着不走。保安逼得急了，女孩就开始哭。保安没办法，就上报给医院领导。值班的医院领导就给派出所打了电话。
　　派出所接警后，李青柏就和同事一起去了趟医院，将王雪华带到了派出所。经过一番询问，这才得知她是为了躲避王建兴的逼婚才从家里跑出来的。因为害怕王建兴找到自己，所以她也不敢躲到亲戚家去，最后就寻找了一个自认为很安全的地方躲着。
　　“那你为什么要躲到医院去呢？”赵晨风不禁有些好奇的问道。
　　王雪华嗫嚅着说：“因为医院不管白天还是晚上都有人，我不害怕。”
　　赵晨风点了点头。王雪华虽然年纪小，却不傻，懂得保护自己。
　　王建国：“闺女，你咋不一开始就找警察呢？”
　　“我当时都吓坏了，根本就没有想到。”
　　赵晨风表示理解，在农村“有事情找警察”的观念还不深入，大人们都习惯了有事情在村里解决，极少会找警察帮忙，更何况孩子们了，脑子里没有这个意识也正常。
　　“雪华，以后遇到什么困难可以来找老师。”
　　“你们老师一天到晚那么忙，还是尽量少给老师添麻烦了。闺女，有事儿你就找二大爷，二大爷一定给你出头。”王建国也不甘落后。
　　王雪华细声细气的说：“二大爷，以前我们娘俩挨打，没少找你。”
　　王建国老脸一红，竟无言以对。
　　以前没少找你，可是照样挨打。可见你这个二大爷也没起什么作用，根本就镇不住王建兴啊！
　　赵晨风低下头抿嘴笑了。看着王雪华挺老实的，没想到居然敢当面吐槽王建国。
　　包正平笑眯眯的说；“那就有事情找警察吧！好闺女，下次可不许再离家出走了啊。这个行为太危险了。你看看，我国每年的失踪人口高达800万，不是吓唬你啊，像你这种花季少女是那些坏人下手的重要目标呢！”
　　赵晨风指着王建兴说：“包所长，对于王建兴这种行为，法律上有什么措施吗？”
　　包正平摇摇头说：“他毕竟还未实施成功，我们主要以训诫为主。”
　　“那他赌博呢？”
　　“赌博这个情况肯定是要拘留的。一会儿我们就会带他走。我们还要他配合交代那伙放高利贷的线索。他们危害乡里有一段时间了，我们也陆续接到一些报警，我们的目标是端掉这个团伙。”
　　赵晨风舒了口气。只要警察肯管就好，希望能够尽快打掉这个害人的团伙。
　　“以前经常在电影电视里看到这种高利贷追债卖儿卖女的戏码，我还以为大多数都是导演编剧为了突显戏剧效果杜撰出来的呢。没想到这次让我大开眼界，这种不可思议的事情居然就发生在我的学生身上。包所长，你们可一定要狠狠的打击他们，为民除害啊！”
　　包正平拍拍赵晨风的肩膀，一脸正气的说：“小赵老师，你就放心吧。这将是我们接下来工作的重中之重。”
　　“我真的不希望咱们镇上再多出几个王雪华李雪华了。”
　　“小赵老师，我做警察这么多年，见过了太多的恶，有小偷小摸也有罪大恶极，不是单单靠铲除几个罪犯就能天下太平的。人的恶藏在心里，它超乎你的想象，会以各种形式展现出来。”
　　“那怎么办？”
　　“靠教育，靠引导啊！这是一个艰巨的任务，需要靠家庭、社会、学校和公安系统紧密的配合，从小就在孩子们的心里种下善良的种子。”
　　赵晨风点点头说：“我知道了，我会在日常教学工作中多多加强孩子们的思想教育的。”
　　李青柏坐在赵晨风对面，中间夹着一个王雪华。从他的角度看去，赵晨风的表情特别严肃认真，就像在开一个重要的工作会议。他相信，如果赵晨风的手里但凡有纸笔一定会将包正平的话记录下来。看来赵晨风不仅关爱学生，对待工作更是一丝不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