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林动柏成双》一粒糖晶

85、第85章 转危为安

　　李青莹见他态度严肃，不自觉收起了撒娇的情态。她本来是小女孩心态，磕个CP什么的觉得好玩儿，根本就没有想那么多，此时听他这样分析，顿时蔫了，颇为真诚的道歉：“哥对不起，我再也不瞎说了。”
　　李青柏大手亲昵的揉了揉她的头顶。“你知道严重性就好。哥也不是故意骂你。你瞧，刚才那个护士明显很好奇我们在说什么，或者好奇我们的关系，想过来偷听一下的。被我冷着脸瞪了一眼才退开了。若是被别人听到再传出什么不好的流言，给晨风惹了麻烦，那影响多不好啊！你也不小了，该长点儿心了啊！”
　　李青莹撅着嘴点点头，然后用满怀期待的眼神看着她哥，眼睛里的星星一闪一闪的，用口型问道：“那我还能磕你们俩吗？”
　　李青柏无奈又宠溺的叹了口气，妥协道：“你爱磕就磕吧，不过”
　　李青莹笑逐颜开，快嘴接道：“偷偷的嘛，我知道！”
　　这时，房间里传来轮子滚动的声音，二人齐齐转头朝手术室望去。手术室的大门再次打开，赵晨风躺在转运病床上，打着吊瓶，带着呼吸面罩，被几个医生护士簇拥着推了出来。
　　“晨风！”李青柏急忙迎了上去。
　　赵晨风面色苍白的闭着眼睛沉沉睡着，对周遭环境毫无知觉。
　　一旁的护士将李青柏推开。“家属请让一让，病人现在需要转移到监护病房，有什么事儿等病人被安顿好以后再说。“
　　等一切都安排好了，天已经蒙蒙亮了。由于赵晨风住的是监护病房，家属不许进入，李青柏就在外面守着。
　　李青莹熬了一个大夜，此时早已疲惫不堪。她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说：“哥，赵老师没事儿了，你也抓紧时间回家休息一下吧。”
　　李青柏在走廊的长椅上躺下，“我没事儿，我就在这儿守着他，省的他醒来时找不到人。你要累了就去休息一下。”
　　“休息啥呀，还没到交班时间呢！这一会儿还得查房呢。” 李青莹揉揉眼睛继续说：“哥，我劝你回家拾掇拾掇自个儿，洗个澡换身衣服，不然我担心赵老师醒过来也会被你吓晕过去。”
　　李青柏满不在乎的说：“你哥底子好，邋遢不到哪儿去。”
　　“底子好？也架不住你这么糟蹋啊！”李青莹满眼嫌弃的说：“哥你知道么？你现在看起来就像肾虚公子附体了！双眼无神面上无光黑眼圈大眼袋嘴角起泡干燥裂口胡子拉碴，看着不是吸多了就是纵欲过度。我要是赵老师肯定后悔醒来第一眼看到的是你。”
　　有这么严重？
　　李青柏呼噜一把自己的脸，下巴上确实已经冒出了短短的胡茬摸起来有点儿扎手，手指不经意间拂过嘴唇，感觉到轻微的刺痛，拿下来一看，指腹上沾着丝丝血迹。心里“啧”了一声，嘴唇裂口了自己都不知道。
　　李青柏知道自己状态可能不好，但顶多憔悴点儿，便也没往心里去。男人嘛，这点儿小事儿算个屁呀！他挥挥手开始赶人：“行了行了，别在这杵着了，该干嘛干嘛去。少影响我休息。”
　　李青莹翻了个白眼，然后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麻利的走了。
　　昨天在追踪到绑架人员的信息时，包正平第一时间向县公安局做了汇报，此时这起绑架案已经移交给县刑警队处理了。李青柏就算有心想亲自追查嫌疑人，也因着权限的问题插不上手，所以他索性向所里请了两天假，打算这两天一心一意的先守着赵晨风。
　　李青柏原本打算在长椅上凑合休息一下的，可是在上厕所时无意间看了一眼镜子，自己都被吓了一大跳。
　　镜子里是什么鬼啊！
　　镜子里的人无精打采的垂着双肩，一张脸上写满了疲惫。双眼无神，布满血丝，黑眼圈又深又重，胡子拉碴，嘴角挂着个黄豆粒大小的血泡，嘴唇因干燥缺水皲裂起皮。那副模样看着要多憔悴有多憔悴，这一点儿上李青莹还真没瞎说。
　　李青柏对着镜子咧了咧嘴，唇上顿时传来轻微刺痛，立刻有丝丝血珠渗了出来。他用虎牙咬住水泡，稍微用力，那层薄薄的皮就破了。
　　李青柏“嘶”了一声，低下头去洗了把脸。
　　走出医院大门，一股凛冽的寒风夹杂着喧闹的气息扑面而来。李青柏深深吸了一口气，干燥的冷空气顺着鼻腔进入肺里堪比薄荷百倍的爆炸力，他整个人顿时都精神了。
　　外面天光微亮，雪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大街上人来人往非常热闹。卖早点的小吃摊上蒸腾着烟火热气，食客们三三两两扎堆而坐，一边享用着美味的食物一边畅快的聊天，从新闻联播国家大事到街头巷尾犄角旮旯的屁事儿都能聊的津津有味；勤快的人们拿着扫帚簸箕铁锨打扫着门前的积雪，白白的雪地上一会儿就被清出大小不一的空地来；调皮的孩子在大人们的呵斥声中跑来跑去，或是堆起奇形怪状的雪人，或是干脆打起雪仗来，个个冻得红脸蛋儿红鼻头儿，却是玩儿的不亦乐乎；
　　李青柏抬头望了望，远处天际已经隐隐有霞光升起，覆盖着白雪的建筑物泛着一层浅金色的光辉。他唇角勾了勾。雪后初晴，今天一定是个好天气。
　　李青柏趁着赵晨风麻药劲儿没过，抓紧时间回家了一趟，洗了个战斗澡，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己，又被奶奶盯着吃了一碗面便马不停蹄的赶回医院了。
　　临出门前，他特意拜托了奶奶帮忙煮一锅鸡丝粥温着，等他回家来取。
　　奶奶拉着着急出门的孙子的袖子问：“这粥给谁煮的啊？”
　　“晨风住院呢。他家里人不方便照顾他，我就顺便管两天。”
　　奶奶对赵晨风印象一直很好，此时听到他住院了，便关切的问道：“哎呀，晨风这孩子怎么还住院了呢？啥病啊？”
　　“就是小毛病，没多严重。您想着给粥做了啊，中午前我回来取。”
　　“行了，包我身上了，你快回医院去吧！”奶奶转身就去淘米了。“晨风这孩子哪儿都好，就是身板儿不壮实，怎么三天两头的总生病啊！”
　　李青柏一边往外走还能听到奶奶的唠叨声。
　　李青柏家就住在镇上，离医院很近，这一趟来回开车不过半个多小时。李青柏裹着一身寒气回到监护病房的时候，赵晨风还未醒。病房不给进去，他便依旧在长椅上休息，上午医院里陆陆续续的来了不少病人，走廊上吵吵嚷嚷的好不热闹，他就算想眯一会儿也不成，到后来就连长椅都腾出来给其他家属坐了，自己则席地而坐。好在赵晨风一上午都昏睡着，并没有异常情况发生。十一点左右的时候他回家一趟将粥拿了回来，又买了三份盒饭和爷爷奶奶在长椅上吃了。

　　中午有半个小时的探视时间，爷爷奶奶先进去了，见赵晨风还没有醒过来，很快就出来换李青柏进去了。
　　李青柏在病床边坐下，盯着赵晨风的睡颜看。赵晨风平躺在病床上，左小腿打了石膏吊在床尾，额头包裹着纱布，脸、耳朵和手脚上都泛着油润的光，李青柏知道那是涂的治疗冻疮的药膏。他的眉头皱着，身体偶尔抽搐两下，喉间也发出阵阵低哼声，显然睡得很不安稳。
　　赵晨风一直发着高热，在冰与火两重天里反复煎熬着。他的意识始终昏昏沉沉的，噩梦连连。
　　他梦见自己茫然的行走在冰天雪地里，迎面是利刃一般的暴风雪将他片片割裂凌迟。他用力的裹紧了身上的衣物却抵挡不住侵袭，渐渐的被冻成了一块冰雕。忽然轰隆一声巨响，一道闪电劈来，脚下的冰面四分五裂，他立刻坠了下去。
　　他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落在岩浆中，迅速被炙热岩浆包围吞没。坚不可摧的寒冰不堪一击，在炙热的高温中迅速融化，没了遮挡，他的衣物，皮肤，血肉，骨骼通通都被焚烧殆尽。
　　他感觉全身剧痛，那种痛连灵魂都在颤抖。迷迷糊糊间他睁开眼睛，却被骇得发不出任何声音来。他被绑在一根铜柱上，面前是一口盛满油的大锅，锅中热油鼎沸，咕噜咕噜冒着泡。青面獠牙的鬼怪们疯狂的大笑着，叫嚣着要把他油煎火烹。厉鬼们不耐烦的一拥而上，面目狰狞的撕扯攀咬着他的身体，吞噬他的血肉，他痛苦大叫，拼命挣扎，可是等待他的是更加恐怖的酷刑。
　　他被剥皮剔骨，血淋淋残破的身体被投进油锅里炸了又炸，然后又被丢进冰水里迅速冷却，如此反复，极热和极寒交替来袭，简直痛不欲生，可他却死不了。他清醒的承受着一切，酷刑不止，痛苦便一直持续。
　　啊……
　　太痛了，怎么办？
　　世间唯一的那点甜，那点念想，便被他反复的在心头回想，在齿间流连，以此来镇压那种痛到极致的绝望。
　　赵晨风的身子抖得越发厉害，李青柏怕他弄伤自己，便倾身压住他的胳膊，连声唤着他的名字。
　　赵晨风抖动的幅度越来越大，似乎在极力挣扎着，嘴里还断断续续的说着什么。那声音干枯嘶哑含含糊糊的，让人听不清。
　　李青柏将耳朵凑近他嘴边，这才听清他一直在重复的念叨两个字。
　　青柏……
　　反反复复来来回回，那苍白的唇间吐出的只有这两个字，别无其它，似乎那是支撑他活下去的咒语。
　　李青柏心头又酸又涩。他牵起赵晨风的手贴在自己脸颊上，温柔的回应道：“我在呢，晨风我一直都在呢，不怕啊！”
　　“你睁开眼睛看看我，我就在你身边。晨风，快醒过来。醒来就没事了啊！”
　　“晨风，你听我说，你安全了知道吗？你快醒过来，醒来我有话对你说。”
　　“晨风，咱不怕啊，我陪着你呢，我一直都会陪着你。”
　　赵晨风在最绝望的时候恍惚间听到有人在叫他的名字。他抬起血泪斑斑的脸茫然四顾，周围空空荡荡，除了汹涌肆虐的连天火海别无其它。
　　幻觉吧！
　　他丧气的垂下头，心下一片死灰。这种境地，又有谁能够来拯救他呢？
　　那道声音再次响起，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仿佛带着某种力量将他一点一点从火海中抽离出来。
　　他的身体变得轻飘飘的，很轻很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