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林动柏成双》一粒糖晶

86、第86章 伤痛中的温情

　　赵晨风缓缓睁开眼睛，模糊的看见头顶一片白色，他迷迷糊糊的想：难道又回到了冰天雪地里？可是这里没有呼啸的寒风，没有飘扬的大雪，更感受不到那刺骨的寒冷，反而暖洋洋的十分舒服，就连身体的那些痛苦都感觉不到了。
　　耳畔传来熟悉的声音，迷茫的双眼慢慢聚焦，一张放大的俊脸带着欣喜映入眼帘。
　　“嗯……”一声呻吟传来。
　　“晨风，你终于醒了！”见到床上的人终于有了反应，李青柏激动的无以复加，猛地站起身来，却由于起的太猛，修长的大腿磕在了床沿上，他“嘶”了一声也顾不上揉痛处，探着身子去看赵晨风。
　　赵晨风简直不敢置信自己还活着，甚至在睁开眼的第一刻就看见了梦中那人。他迟疑的开口：“青、青柏？”
　　“嗯，是我。你感觉怎么样？”李青柏的嗓音轻柔，左手握着赵晨风的手，右手覆上对方的额头试探着温度：“怎么高烧还没有退啊？”
　　赵晨风强撑着身体想起身，被李青柏按住了。“你胸口的肋骨骨裂，小腿骨折，刚手术完暂时还不能动。先躺好啊，要什么我拿给你。”他说。
　　赵晨风刚刚动完手术，身体十分虚弱，刚才小幅度的动作就牵扯了身上的伤口，闷痛从胸口传来，他忍不住皱紧了眉头，忍了几秒钟等疼痛过去才说：“水，渴，想……” 赵晨风十几个小时滴水不沾，嘴唇干裂出几道口子，红色的血线在苍白的唇上异常刺眼。虽然他一直在打点滴补充生理盐水，但是这只能维持身体的基本机能，并不能缓解因缺水产生的饥渴感。嗓子干哑的厉害，肺里一股股火气直往上顶，不待说完就剧烈的咳嗽起来。
　　赵晨风咳得撕心裂肺，喘不上气来。刚才只是一个微小幅度的起身就引得胸口闷痛，此刻如此剧烈的咳嗽自然牵动了身上的伤，剧痛袭来，他难以忍耐的“啊”的一声叫了出来。
　　“伤口很疼吗？”李青柏紧张的问道。
　　赵晨风咬着下唇摇摇头，不肯让第二声呻吟出口。麻药的药效已经消退了，他清晰的感知到身体各处肆意叫嚣的痛意，冷汗涔涔透体而出，眼角也有晶莹的水珠溢出。
　　赵晨风外表斯文秀气，实际内里确是一副坚强倔强的性格。没爹没妈的孩子磕了碰了少人疼无处撒娇，加之他懂事早，平时受了委屈都自己吞了，从不肯在爷爷奶奶面前表露出来，免得他们担心。从小的家庭境遇和生长环境将他内心锻炼的相当坚韧。
　　两人相处的时间也不短了，李青柏对赵晨风什么性格自然了解，此时见他眉心紧皱，满头冷汗，闭唇不语的模样，就知道他是在强自忍耐。李青柏心疼道：“疼就喊出来，别忍着。这里没有别人只有我。你可以在我面前毫无顾忌的。乖，别忍着，疼着叫出来。”
　　赵晨风习惯性的不想让人担心，于是想强自忍耐着，奈何那种痛透骨而出顺着神经末梢蔓延至四肢百骸，全身上下无一处不疼。他的身体控制不住的哆嗦着。李青柏的声音温柔的好像要滴出水来，将他脆弱的意志包裹住逐渐瓦解， “好疼……”他忍不住呻吟道。
　　语言是有力量的，可以如三春风暖人心，也可以似风霜剑要人命。作为一名警察，李青柏日常工作中自然知道如何善用语言的技巧，也清楚怎么抓住语言的漏洞。可是那些“巧舌如簧”都是面对罪犯和嫌疑人的。此刻，他深恨自己无能，词语竟如此匮乏，如此苍白。除了做一些无意义的言语上的安慰，不能为他减轻哪怕一丁点儿的痛苦。正心乱如麻间，他感觉手上一紧，低头去看，原来是被疼痛难忍的赵晨风下意识的攥紧了。
　　两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手上传来的力道很大，手掌都被捏到变形，李青柏甚至感觉到了疼痛。借着这种连接，那种痛似乎也烧到了他的身上，令人感同身受。他的另一只手掌附上，两只大手将赵晨风的手包裹住，无声的给与对方力量，与之共同分担着抗衡着。
　　赵晨风不停咳嗽着，眼角溢出的泪水越来越汹涌，不知是生理性泪水还是心理上的脆弱，或者二者兼而有之。他自暴自弃的想着，反正这副窝囊的模样李青柏已经看见了，再窝囊一些又能怎么样，索性借着这股劲头儿将这两天经历的恐惧害怕通通发泄了出来。
　　李青柏不知他心理的想法，见他眼泪越流越凶，只以为他身上疼的厉害，或者发生了恶化，顿时急得团团转，只想松开两人紧握的手，冲出病房去找大夫。奈何赵晨风手抓的很紧，他挣了几次都挣不开，情急之下瞥见床头的呼叫铃，立刻伸长胳膊够着去按下。他边按铃边暗骂自己蠢，竟然现在才想到按铃叫大夫，让晨风生生疼了这么久。
　　“我已经叫大夫过来了啊，没事儿了啊，晨风，很快就好了。不怕啊！不疼了啊！大夫来了就好了！晨风，晨风，乖啊，再忍一忍。”李青柏手忙脚乱的拿纸巾给赵晨风擦脸，边擦边说着。
　　赵晨风的情绪随着咳嗽渐渐平息下来，病房里重归安静，偶尔响起几声咳嗽。他侧着头闭着眼，一手掩面，不肯让那种红肿的眼睛示人。
　　宣泄过后，他才后知后觉的赧然起来。
　　可真难看啊！自己涕泗横流的丑态，都被李青柏瞧了去了。这下可真是丢人丢大了！
　　赵晨风正自顾自懊恼着，手便被李青柏拉了下来。
　　“别挡着了，你什么样儿我都不嫌弃。”见赵晨风似乎好了一些，李青柏便跟着轻松了一些。他轻轻的晃了晃两人握着的手笑道：“这么舍不得哥啊？乖，松松手先，哥去给你拿毛巾擦擦脸。不然一会儿大夫来了，大花脸小花猫可不好看了。”
　　赵晨风刚才被病痛折磨的根本没有意识，脑子里乱哄哄的，只是感觉胡乱间抓住了什么，便如抓救命稻草般紧紧抓着了，直到此时才意识到自己抓的是什么。他脸上蓦的一红，触电般的松开了紧握着的手。
　　“嗯，真俊。”李青柏看着他脸上的红霞满意的点点头，调笑道：“俊的跟个小媳妇儿似的。”
　　赵晨风闻言感觉脸上更烫了。
　　李青柏早上从家里回来路过医院门口的超市顺便买了些东西，里面包含了洗漱用品，暖水瓶，保温杯，吸管，钙片，蛋白粉，水果，隔尿垫，纸尿裤等等，甚至还有一个塑料尿壶。他不懂住院要买些什么，听着店员介绍，也不管用上用不上林林总总的买了三大包。此时这些东西都被放在床边，方便取用。
　　李青柏俯身从地上的塑料袋里翻出一个红色塑料盆，里面放着一条红毛巾，然后端着盆往卫生间去了。
　　赵晨风躺在病床上，望着他得背影出神，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似乎在努力回想着刚才两人的手是如何紧握在一起的。
　　不一会儿，李青柏端着一盆水回来了。他从床头柜上拿过暖水瓶朝盆子里兑了一些热水，然后试了试水温，再将毛巾浸湿浸透，捞出来拧得半干，然后轻轻敷在赵晨风脸上。
　　“我自己来就好。”赵晨风抬手想接过毛巾，被李青柏轻轻拂开了。
　　李青柏说：“你是病人，乖乖躺着就好。哥保证给你伺候的舒舒服服的。”他的动作很轻，温热的毛巾绕过额头上的纱布，温柔的流连过眉眼鼻唇两腮，最后在下巴处一勾，擦过脖颈收尾。
　　赵晨风浑身过电般的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虽然两个人没少亲热，但是生平被他这么细致入微的照顾还是第一次。热气蒸腾渗透进每个细腻的毛孔，赵晨风舒服的眯起了眼睛。毛巾的温度并不热，可是他感觉整张脸都烫热起来，红霞蔓延过脖颈，迅速向下窜去，消失在敞开的衣领里。
　　倒完水回来，李青柏拿起床头柜上的保温杯。保温杯里早就倒好了热水，他拧开盖子倒了些水在手背上试了试温度，这才递给赵晨风：“温度正好，喝点儿润润嗓子吧。”
　　“谢谢！”赵晨风的咽喉肿痛，像刀片剌过一般，原本清清亮亮的声音也变得嘶哑难听。他不适的皱着眉吞了吞口水。
　　赵晨风抬手想接过保温杯，谁料又被李青柏拿走了。
　　到了嘴边的解渴水被拿走，赵晨风疑惑的望向李青柏，刚想开口，就被李青柏阻止了：“别说话了，省省嗓子。没有逗你玩儿，等会儿再喝。就等一秒钟。”
　　赵晨风便咽回了疑问，目光随着李青柏的动作流转。只见李青柏蹲下身，旋即便响起了悉悉索索的声音，好像是在塑料袋里翻找着什么。没一会儿，就听见他高兴的叫道：“找到了！”
　　李青柏直起身，手里拿着一根红色吸管，然后轻快的将之插进了保温杯里。“呐，现在可以喝了。我都差点儿疏忽了，你现在平躺着不能动都没办法直接喝水。还好我突然想起来，好像那个老板娘给我拿了包吸管，仔细翻了翻还真有。”
　　李青柏直接把吸管怼到赵晨风唇边，用眼神催促他快点儿喝，那意思就是要替他拿着杯子，赵晨风只负责张嘴就好。
　　赵晨风眨巴着一双大眼睛殷切的望着李青柏，里面流转着的满是感激和汹涌的爱意。
　　李青柏回望他，挑挑眉轻笑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所以你不用说我都懂。一切尽在不言中嘛！”他顿了顿，俯下身在赵晨风耳畔轻声说：“无以为报，就以身相许如何？”
　　滚烫的气息吹拂在耳畔，轻声细语携着洪荒之力拍岸而来，赵晨风鼓膜嗡嗡作响，一颗脆弱的小心脏怦怦乱跳个不停。
　　赵晨风不敢再看李青柏，垂下眼睫，鸦羽般的睫毛簌簌抖着，不着痕迹的泄露着他内心的惊涛骇浪。白皙的耳垂红的犹如点了朱砂，泛着诱人的莹润色泽，红霞以耳珠为起点迅速飞满了脸颊。
　　眼见着赵晨风的脸上再次浮起红晕，李青柏心情很好的笑了：“不逗你了，来，张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