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夏》胡辞

20、Chapter.20

　　Chapter.20

　　热闹散去，摊子上只剩下邹慕星四人。因为刚才的事，一时半会也没人敢来。

　　空闲下来，邹慕星第一时间就去找周繁。
　　周繁从脖颈换到手臂，还在擦拭，周慕星沉默着，从阿吉的百宝袋里重新给他拿了包新的湿纸巾。
　　幸好带着帽子，头发要是沾上了，整个人更显的油腻。不过现在也没多舒服，他感觉自己就快腌入味。

　　刚才对峙的那片空地上，章程弯腰从地上捡起他的粉色玫瑰。原本赏心悦目的花束经此一战，只剩下光秃秃的叶梗。
　　章程痛苦的哀嚎，“我的约会啊！”

　　余遥拿着扫把清理现场，看着满地花瓣和哀嚎的章程，踌躇未决。思及章程刚才帅气的表现，最后下定决心，“章程，那个，如果我说，我就是那个要跟你见面的朋友？”
　　章程不信余遥的话，把叶梗丢到垃圾桶，“你不要安慰我了，你是好人，但你和她微信都不一样。”
　　余遥：“......”我有罪。

　　感觉这两人相认之路有得磨，邹慕星收回视线，郑重和周繁道了声谢。
　　人家一身干净帅气的来，如今满身黄渍，浑身异味，实在不是一句谢谢就能够的。

　　“附近有家钟点房，我给你开个，你去洗个澡，衣服也可以烘干。”邹慕星尽可能地表示自己的诚意，哪怕出钱，顺从本心，“这次是我欠你的。”

　　周繁擦拭的手一停，怎么擦都不得劲，干脆不擦了。纸巾抛进垃圾桶里，摘下帽子，缓缓说道：“开房就不用了，但是——”

　　少年明眸似海，平静海面下暗藏波涛汹涌，“记住，欠着我，这点就可以了。”
　　眼前的少年身上衣物脏兮兮，说话的声音干净透彻。尤其是说到最后那句，面上更是坚定能入组织一般。

　　邹慕星微愣，点了点头，跟随组织的步调，“行，这事刻我脑子里。”

　　临走之前，周繁若有所思，“倒也不用你还，记住欠着就行。”

　　邹慕星茫然不解，不用还？那你让我记这么牢是为了什么？

　　——

　　四人，外加一个颜卓，再碰面时，已是假期的尾巴。

　　山南广场边上的一家奶茶，章程正在和颜卓“吧啦吧啦”恶补当时的情况，余遥在对面椅子上坐着，时不时补充一两句。

　　不知道这个假期他们两人是怎么沟通。总之，比起那天章程离开时那副遭人欺骗、难以置信、伤心欲绝的小白花形态，现在算是重回太阳花的状态。对于余遥的邀约，也肯赏脸出来相聚。

　　国庆假期，山南广场有活动举办。邹慕星看到活动官方发了兼职招聘，给自己报了名，成功面上。现在正在广场上扮作一只牛油果绿熊，与来往的游客合影拍照。

　　周繁透过奶茶店的玻璃窗，看到那只牛油果绿熊正在托脸比心，配合游客留念。

　　“后续？后续就是有个搞短视频的，视频一直不火。就想着花两百块找了个矮胖男，让他找事，引起冲突，他在一旁偷录。等结束后，把视频发出去，想换取流量。

　　那男的觉得星星和阿吉好欺负，没想到把自己搞进去了，视频也被要求删了，还被关了几天。”

　　余遥说起就想骂这种人一百遍，“反正就是个脑子不好的。”

　　“该，欺负老人小孩的算什么，坏人有坏报。”章程骂道。

　　余遥戳了戳自己杯里的碎碎冰，气鼓鼓，“才不是，那人出来后，发了一条‘我是如何被关进去的’，讲了讲他被关的经验，获得了一小把热度。”

　　章程：“靠，不是吧，他账号叫什么名字？我去他底下骂他。”

　　“骂他也是给他热度，一拳打在棉花上。”余遥点开手机，放在桌面，“就这个，一根大番薯。”

　　“不想了，这事他已经获得他该有的惩罚。”颜卓笑着安抚着郁闷二人组。他不像章程和余遥那般，仍保留着一股天真烂漫。世事本就复杂多变，纯粹的美好结局太少。

　　周繁看着窗外广场上，那只卖力配合的绿熊到了中场休息时间，但官方搭建的临时休息地方不够，牛油果绿熊找个有树荫的的花坛边边，笨笨地靠坐着。

　　绿熊伸手向上摸索，公仔的圆手废了半天劲才摘下头套，露出周繁熟悉的面容。
　　山南十月的天也是晴朗的发热，邹慕星闷出一脸的汗，头发耷拉黏糊在脸上，唯有那双眼睛，炯炯有神。

　　周繁站起身，章程随口问了句去哪，他没应。颜卓看他去了前台点奶茶，笑的明媚，“我们看看有什么办法给这个人找点小麻烦？”

　　章程和余遥两人瞬间将周繁抛之脑后，眼神一亮，“什么办法？”
　　颜卓打开视频，拉到一分四十二秒，邹慕星的身影一闪而过。
　　“未经他人允许，擅自拍摄他人并且上传网络，算违法行为，偷拍的还是未成年。我想，邹慕星应该不允许吧。”
　　他看着周繁提着一杯奶茶出了店名，笑容愈发灿烂，“我们可以这样做。”
　　……

　　头发黏在脸上不舒服，吹也吹不动，手还够不上，邹慕星选择放弃。
　　广场上也不止她一只熊陪拍，中场休息时，其他公仔还会顶上。邹慕星看着最受游客喜欢的莲雾粉熊在那扭胯配合拍视频，搭配着萌萌的公仔外表，清纯又妖娆，直挠人心，暗道“学不来学不来——！？”

　　左脸突然被冰了一下！

　　邹慕星转过头，周繁站在她身后，拎着杯奶茶，眉眼带笑，“嘀咕什么呢，有什么是我们南苑第一学不来的？”

　　“你怎么在这？”

　　周繁跳下台阶，站在邹慕星面前，“嗯，夏日送清凉。”

　　周繁把奶茶递给邹慕星，绿绿的圆手接过奶茶，只能像敬重神物那般捧着。邹慕星看看奶茶，又看看周繁。

　　周繁看着邹慕星无辜的眼神，憋着笑意，拆开细管下半部分的包装，放进奶茶杯后，再把上半部分的包装纸拿开。

　　手的高度配合杯子的高度，刚好能喝到。刚做好的青提茉莉鲜奶茶，冰镇透凉，一口喝下，舒眉展眼。

　　周繁挑了个位置，和邹慕星不远不近的地方，坐下。“邹同学，这么辛苦出来兼职，为什么不把摊子的价格定高一些？”

　　本以为这个价位的吃食，也就一般般。但尝过味道后，客人只觉得竟然如此物美价廉。既然这样，站在周繁的角度，看到邹慕星各种兼职，不是很理解。

　　经过“摊前一战”，邹慕星心里多少把周繁从普通同学的位置往上抬了抬，有些话也愿意多聊几句。

　　“摊子是小本买卖，靠小孩喜欢起来的。阿吉觉得价格提上去后，好多小朋友就吃不到，丢了初心，她不想这样。”

　　周繁有些惊讶，惊讶老一辈保持初心的做法，也惊讶邹慕星和她奶奶的相处模式，宁愿这么辛苦兼职也不愿勉强家里摊子提价吗？

　　邹慕星倒是一如往常，“这小摊子是阿吉的事业，这要是我的事业，”少女轻声“哼哼”，“当然要涨他十倍八倍的呀。”

　　夏末树荫下光影斑驳，恰有一阵风吹来，吹进周繁心坎上，此时的邹慕星，很可爱。

　　少年微微侧目，看着邹慕星的侧脸，打趣问道：“你家里风格是直呼长辈名字的？”

　　“唔？你说阿吉吗？”邹慕星咬着青提果肉，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偷偷笑了下，“阿吉不是名字，是我奶奶家乡那边的方言，就是奶奶的意思。”
　　......

　　奶茶有喝完的时候，休息时间也有结束的时候。邹慕星举着空杯，故作正经，“有件事想麻烦一下，能不能帮我把它安全送到垃圾桶里？”

　　这放在假前，邹慕星哪会麻烦他这事，周繁伸手接过，识趣配合，“行，保证送达。”

　　态度都放这了，周繁手指微动，颇为恭敬，“我也有件事想麻烦你一下。”

　　邹慕星抱着熊头侧身，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希望你不要介意。”周繁伸手，将邹慕星粘着脸上的头发挽向耳后。

　　挽于耳后那一刻，邹慕星愣住了，感觉时间即时静止。她试图从周繁眼里看出点什么，可周繁双瞳剪水，清澈见底。平静的湖面，只倒映着她的脸。

　　“谢......谢谢。”

　　邹慕星后退一步，面上淡定不输周繁。戴上头套那一刹，热意悄悄爬上她的耳垂，无人知道。如果头套没有前后戴反，离场节奏能够控制的更好。

　　周繁放下空了的奶茶杯，哭笑不得帮她扶正，“别急。”

　　急不急只有牛油果绿熊自己知道，比心偶尔比错也不是什么个大事。

　　回家的路上，颜卓揽着周繁的肩膀，笑兮兮问道：“繁儿，还说没情况？这次我可都看到了啊。”

　　章程黏了上来，一如既往，“什么什么，看到什么？”
　　周繁也笑了声，这次倒没否认，“还在确定。”

　　颜卓松手，伸了个懒腰，“可以啊，这校合的值。”他和周繁眨了眨眼睛，“有需要可以找我。我，知心哥哥。”

　　周繁嘴角含笑：“滚。”

　　章程见两人一直打哑谜似的聊天，气不过，直接跳到颜卓的背后，打小报告似的喊道：“你们又不告诉我，不带我玩。”

　　颜卓勒的够呛，托着章程晃了几步，“我靠，三狗你要我命啊？”

　　夕阳西下，一如既往，少年们打打闹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