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夜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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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具陷入沉思。
他的第一反应是择日再议，不过转念一想，十几个亿买得仿生虫迟早要让头儿过目，来都来了，他问九命：“你今天见过头儿，头儿心情怎么样？”
九命回道：“就那样。”
面具：“什么叫就那样，好还是不好啊，要是不好我就让它们回去了，先聊正事。”
九命摆弄手中巴掌大的机械物件，低着头说：“头儿表情每天都一样，我哪知道他心情怎么样，他心情不好也不会跟我说，你有本事看得出来？”
面具语塞：那还真看不出来。
九命旋开物件的底部按钮，闭上眼，感受测试一阵。
面具凑上来拿胳膊杵他：“哎，大家都是兄弟，待会头儿出来，记得帮忙说点好话。”
九命真是服了他了，睁开眼睛：“兄弟，你听我一句劝，有这份孝心不如早点放在正事上——外头的小杂鱼们镇住了，把白狮那帮背后放暗箭的王八犊子清理出师门区，世界一和平，头儿指不定能有多高兴。”
面具当然知道这个道理，是他不想的问题吗。
师门区有星球近万颗，大大小小的海盗团伙掰着手指头都数不过来。
罗马不是一日建成的，他每天跟那帮做生意的扯皮扯得心力交瘁。这不，赶在风暴爆发期，前一大批货要运出去，忙得脚不沾地，快半拉月没瞧见头儿，真不是故意躲着。哪有那清闲时间管别的。
面具倒是注意到一件事，打量九命，摸着下巴思索道：“你最近火气很大啊，生理躁动期到了？要不仿生虫分你两只消消火气，都是全新没拆封的。”
九命言简意赅：“滚。”
面具迎头碰了一鼻子灰，没辙地如愿以偿地离他远了点。
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面具将安置到另一边的休息区，有些防生虫准时准点地犯起了困，面具从桌柜翻出几包零食，让它们吃点东西玩会儿，保持精神。
自己倒了杯茶端在手里。在九命面前来回地踱步。
“说点好话吧。”面具忽然低声道，“说我卖蠢也行，没节操也行，我的想法你也清楚，都这种时候了，你难道不想让头儿过得顺心一点。”
九命手上动作一停，没有接话。但面具知道他听进去了。
面具喃喃说：“能顺心一点也是好的。”
窗外的风声越来越大，星际风暴每年三次爆发汛期，平均每三个月一次，已经成了师门区的一部分。它的存在影响着周边每一颗星球，虽然影响大多数是负面的。
九命手上的力道越来越重，好端端的零件折腾出杀虫分尸的狂躁动静。面具则在看地下城的视频，在通讯器上和负责虫交流事情细节经过，商讨解决的办法。
安静客厅里偶尔响起通讯器滴滴的声音。
作息规律的仿生虫们等了一阵，很快抵挡不住周公诱惑，东倒西歪睡了一大片。
莱因是少数还清醒的几只，主人翁没露面，时间还早，他对于未知的前途心事重重，不敢睡也睡不着。
八点整的钟声敲响的时候，伽斐洛下来了。貌似刚洗漱完，手里拿着块毛巾，身上衣服倒穿得整齐。
瞧见两虫，他诧异地看眼墙上的时钟。
九命心领神会，先一步道：“是我们来得早，也没等多久。”
伽斐洛恍然，走下来进到客厅说：“下次不用提前过来，约几点就是几点有空的意思，坐，晚饭都吃了吗？”
莱因听见这个堪称温和的声音，心高高往上提。
仿生虫们在后方的区域，隔着隔断，莱因只能隐约瞧见一个身形修长的背影，半长不长的头发在背后湿润打着卷。幽深的蓝，炫目的白，两种反差极强的颜色和谐地组合在一起，极有辨识度。
秦寻注意到对方走动间姿态非常放松，不像随时准备大开杀戒的样子。
九命说：“吃过了，反正在哪都是歇，外头都是风暴，也没什么事干。”
面具也老实说吃过晚饭了。明明两米多高的大块头，杵在伽斐洛面前，气势硬生生地凭空矮了几截。
赶在伽斐洛开口前，面具赶紧将地下城白狮奸细的事交代一通，表示已经处理完，剩下的让虫着手去查，一定从上到下筛查得干净。
伽斐洛摸出个杯子倒水：“这个不着急，我找你们是有别的事——”
话到这里就顿住了。伽斐洛面上露出意外之色。因为看见了休息区花花绿绿睡成一团的仿生虫们。
仿生虫们也瞧见了伽斐洛，有几只肉眼可见地躁动起来。
一只被吵醒的虫子揉揉眼睛，冷不丁瞧见噩梦的源头，发出短促的惊叫——他们都还记得星舰上的事，初始唤醒状态下经历的虫和事会记得格外清楚。
瞌睡虫跑得一干二净。虫子们彼此你推我搡，都想躲到最后面，争先恐后地差点挤翻沙发。
十一紧紧抓住莱因胳膊，颤抖着小声说：“原来我们要见的是大魔王。”
莱因：“……”
大魔王是他们前天看过的一部动画片里的反派角色，平均每一集就要弄死一只虫子。
伽斐洛毫不意外它们的反应。
至于它们为什么出现在客厅——面具脸上藏不住事，但凡长眼睛的都能猜出怎么回事。
仿生虫纤细敏感的设定深入虫心，面具不知道星舰上发生的事，初次见面，他理所当然地以为它们被首领强大的气场震慑住了。
面具试图解释：“这个，就是那个，咳——”
拉皮条其实是门艺术，如何不失风度地完成，对实施者的语言表达能力有很高要求，尤其实施对象是你顶头上司的时候，这就多加了一项胆量的考验。
很显然，只会支支吾吾的面具哪项都不太达标。
莱因暗地观察伽斐洛，想知道他的想法。
按理，身为上位者，被硬塞了一大堆不可描述的娃娃，还不打招呼直接送到家里来，九成九的人会感到冒犯，从而恼羞成怒然后大发雷霆。
伽斐洛神色从一而终地放松，硬要形容，还有一丝微不可察的纵容之意。仿佛心知肚明，只是在等手下做完他们想做的。虽然流程并不重要，这群仿生虫们于他也可有可无。
莱因心头一松，明白它们暂时不会有性命之忧。
面具半天蹦不出像样的词，九命看不过眼了。他们头儿大概率不会对没脑子的仿生物有兴趣。
后宫这事太扯淡。但就像面具说的：都这种时候了，能顺心一点也是好的。存在即合理，万一仿生虫有他没发掘出的闪光点呢。
九命打眼一扫，挑了个顺眼的家伙：“你，对，就是你，过来下，有个任务交给你。”
被挑中的莱因：“……”
莱因回忆了下仿生虫会可能有的反应，刻意僵坐两秒后，才起身慢慢走过去。
这一刻，莱因不合时宜地想起了自己的出厂定价：比别的虫子便宜一千万。
工厂有自成一派的评判体系，莱因不清楚评判的标准是什么，究竟什么样的差距，他会落后别虫整整一千万的价格。
或许他来自外星，是自然孕育的产物，而仿生虫子的基因精挑细选，完美无瑕，杜绝了一切生理上出现缺陷的可能。
莱因只能祈祷自己不要这么快露馅，被面前凶残的主顾们知晓，他其实是个冒名顶替便宜一千万的‘残次品’。
九命半句废话都没有，递过一块布：“针线会用吗？”
莱因：“……”
星际还有针线活的，他该说会还是不会。
九命其实临时起意，随便找个由头，在他们头儿面前显示仿生虫子的乖巧罢了。
灵巧最好，笨蛋也有笨蛋的可爱之处。他们头儿的喜好本身就是个未解之谜。
九命抠出机械上的一枚金属探针，三两下改造成个缝制工具，塞进莱因手里，同时递过来的还机械物件。
九命说：“你照着它的样子缝个身体，美丑都行，只要能把它塞进去。随便你发挥。”
机械物件的模样稀奇古怪，大体上有手有脚还有头，依稀能辨别出人形。
莱因大胆猜测，对方想做的是个机械骨架的布偶玩具。
于是，大晚上九点多，莱因坐在沙发正中间给一只机械玩具缝胳膊缝腿。三只星盗虫子围坐在他旁边，一边闲聊一边观摩针线活。
莱因不知道事情是怎么变成这样的。
九命说：“头儿，面具花十多个亿买的，怎么着也是一片心意，你这地方连个端茶倒水的侍从也没有，它们留下来打扫卫生帮忙干点活，比机器虫好用。”
伽斐洛没反应，也不知听没听进去。
面具迫不及待地插嘴：“对对，我就是这个意思。”
九命继续说：“实验室培育的仿生品，不会叛变，也不用担心它们生病，实在怕麻烦，每天给两顿最便宜的土豆泥，反正它们不懂食物好赖，饿不死就行。”
面具：“对对，卖场也说很好养活。”
饿不死、好养活的莱因：“……”
九命：“头儿，你想想看，一群肤白貌美心性纯良的虫，白天勤勤恳恳地干活，晚上拽进屋里关上灯聊聊天，哄着对它们做点什么，它们也不会反抗，更不会往外说。”
面具：“对对——咳。”
面具反应过来，附和的话半路夭折在嗓子眼里，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险些把自己呛死。
不会反抗更不会往外说的莱因：“……”
伽斐洛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听他们嘚啵嘚，左右外头刮风暴没别的事可干。中途放空思绪喝完两杯茶，只等九命说结束词。
关怀的废话聊胜于无，尚且可以忍受，只是苦于视线无处可放。
九命的脑袋橘色纷飞，亮得扎眼，面具那张脸更不必说，拓印下来贴在门口，效果堪比罗刹再世。
仨只虫里，唯有新来的仿生虫长了副庄重冷淡的好相貌，不言不语地坐在那，秀色可餐，很是养眼。
伽斐洛不愿意委屈自己的眼睛，堂而皇之地盯着了半天，然后荣幸地见证了一个血珠的诞生。
血珠的主人愣着神，不知道在想什么，浑然未觉。
伽斐洛说：“扎到手了。”
轻飘飘冒出来的一句话，九命像被掐住脖子的鸭子，猛地止住话头。
莱因回过神，手指一个猩红小点，默默地伸手抹掉了。
仿生虫们也会流血吗，莱因有一霎的心惊，假装什么也没听见，什么也没听懂，整理思绪，继续干手头没报酬的手工活。
面具有点吃惊，还在等傻虫子哭呢，得了这么个反应，突然有点良心不安是怎么回事。
面具给九命使眼色。
九命不是很想搭理面具，但是欺负一只仿生雄虫害得它受伤，还假装看不见不道歉，那也太没品了，自己只是说说而已。
九命往回找补：“开个玩笑，没真打算给你们吃土豆泥，好歹你还帮我干活了，喂，真生气了，笑一个看看。”
莱因：“……”
六只外星虫的眼睛虎视眈眈盯着他，根本笑不出来。
九命：“……”
坏了，这只虫子好像真吓傻了，一点表情都没有的。
只会骂虫不会哄虫的九命求救地看向他们头儿。
伽斐洛旁观下来发现一件事，坐直身体稍稍正色，问这只仿生虫：“你不会说话？”
莱因：“……”
莱因：“我会。”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夜谈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