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喜剧鬼生》乙醇化合物

26、可行性研究

　　“这个‘又’字用得好啊。”

　　还不等简文衡说话，杨汐如是感叹道。

　　黎予半是感慨半是疑惑地叹气：“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每回都这么干。”

　　“据她说，这几个月她压根没出过省。掩藏气息的法器条件苛刻，都是她的一些残党在替她干活。”杨汐说，“比如说小胡，这回不就被你撞上了。”

　　简文衡心有疑虑，还是接茬：“怪不得范围这么广。那她和梁合是什么关系？”

　　两人从没听过这个名字，不由得问：“梁合？谁？”

　　简文衡刚要开口解释，想到林凌，又噤了声。

　　三人正面面相觑，马文州穿门而入，弹开安瓿瓶给简文衡灌下去。

　　“十分钟起效。”他说。

　　杨汐接过他手里的小玻璃瓶：“这药剂怎么配的？什么成分？”

　　“鬼域形成时自带的污染在狐狸身上发酵，加上胡回海的血。”马文州说，“胡芷在他身上动了很多手脚。”

　　他在床边的高脚凳上坐下，对简文衡说：“胡芷投案恐怕和‘那个计划’有关。我的一位友人说，昨夜，他们做到了。”

　　杨汐的眼神在三人之间转了一圈，黎予没动，她换了个姿势继续坐着。

　　简文衡斟酌措辞：“和林主管有关？”

　　马文州干脆地说：“不知道。”

　　黎予发出一声抗议的动静。

　　“只有数据变动，但没有人知道‘读盘’是否成功。”马文州说，“即使是项目组成员本身也无法确定。没有任何人，任何事证明宇宙的走向有所变动。”

　　“那干脆不要变动好了。”杨汐说，“我对我现在的人生还挺满意。”

　　黎予说：“后悔的人总比不后悔的人多。”

　　马文州点头。

　　“抓到也比没抓到好。”简文衡说，“如果可以，我想见见林凌。”

　　“恐怕不行。项目结束后，需要集中隔离一段时间。”

　　简文衡低下头：“没关系，并不急。我只是想问问，我还有什么值得利用的空间。”

　　一瞬诡异的沉默后，杨汐先开口：“可能是看你踏实肯干。”

　　简文衡苦笑：“又不是招女婿。我想了很久，甚至翻了前几辈子的关系，一点头绪都没有。阴司招我做事，总不能是因为我有病吧？”

　　黎予一拍大腿：“对，就是因为你有精神病史。”

　　简文衡疑惑。

　　“鬼死后呈现的形态一般两种，一种是死相，大家都死得乱七八糟的。另外一种就是死前的状态。”

　　杨汐接着他的话说：“就是因为你死前长期服用精神类药物，对外界的情绪接收能力保持在很低的状态，现在才会把你带到这来。”

　　“我生前倒也没有那么老实。”简文衡说，“临死的那半个月没咋吃药。”

　　他有点不自在，试图看天花板。

　　“指长期形态，要不一半鬼都得惊恐发作了。”

　　黎予说：“你对外界表现迟缓的时候，恰恰是你心底觉得自己状态最舒服的时候。”

　　“也不是最舒服。”简文衡发起抗议，“我躁的时候状态确实最好，但前提是轻躁。中躁的时候一样会难受。”

　　杨汐摊手：“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你现在美美地长期轻躁狂了。”

　　简文衡瘫在床上。

　　黎予出去接电话，杨汐搓搓手臂，站起身。

　　马文州收起那本不知从哪翻出的育儿书，说：“我三分钟后把权限交还给你。系统里有一封你的私人邮件。”

　　手指能动了。简文衡答应一声。

　　黎予推门：“我们也得走了，地方上有搜查工作。小简你好好休息。”

　　简文衡抬起小臂晃晃：“好的。”

　　离回到工作岗位还有两分钟。简文衡耷拉着眼皮，回忆进入鬼域的时机。

　　上山之后？某些鬼域可以给猎物以错觉，用猎物的认知模糊现实的界限。

　　他能模拟黎予？老天。

　　还有三十秒。他用手肘撑起身体，胸腹还在麻木。

　　不存在的心脏跳动着，震得他的耳膜发胀。周围静得有些可怕。

　　还有五秒。一想到即将灌入的信息量，他有点想来根烟。

　　嗡的一声，时间仿佛都静止了。

　　简文衡甩甩头，僵住了。

　　猝然出现在病床边的女人拿起床头的热水壶，倒了一杯水递到他面前。

　　“简先生？喝水吗？”

　　这人和他仅一面之缘。

　　“你就是，梁合？”

　　“是我。”梁合说，“殿下给你发了email？”

　　可能是简文衡的表情太迷惑，她撇嘴：“我语言系统还有点混乱。我是说林凌。”

　　“你叫她殿下？”

　　“对，她活着的时候是殿下。”

　　梁合看他不打算喝，把杯子凑到唇边一饮而尽。

　　简文衡脑内打开那封私人邮件。发件地址不同，但发件人署名的确是林凌。

　　“宇宙读盘计划成功。抱歉。

　　林凌”

　　梁合的目光在这间病房里流连，最后看向简文衡。

　　“你有什么要问的吗？”她说。

　　简文衡更是满头雾水：“你们这是唱的哪一出？”

　　“我告诉你多少，取决于她跟你说了多少。有些东西是不能外传的，要不我和她都没法混了。”

　　“她只说了‘宇宙读盘计划’。这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值得你们把一个精神病列进计划里？”

　　“没有呀，不管在你这个位置的人是谁，都会经历这一切的。”梁合无辜地眨着眼睛，“我们没坑你哦。这些全是你自己选的。从各种层面上，都是历史的必然。”

　　简文衡哑口无言。

　　“这件事实在是太长了，长到可以单独拿出来写本回忆录。”梁合说，“你只需要知道，这盘读不读都是一个结果。”

　　她调皮地笑了一下：“或者说，所有人都根本不知道有没有成功。只有我和她是特别的。”

　　简文衡哽了半天，试探又直抒胸臆：“你他妈不想说可以不说。没必要打哑谜的。”

　　“哦，那我说了。你听听就算了。”

　　“宇宙读盘计划既成功了，又根本没他妈成功。”梁合学舌般说，“成功了是指，我真的回去了，真的在时空上产生了作用。没成功是指，它仅仅完成了一个闭环。”

　　“我回到过去这件事，从林凌那个疯女鬼让我诞生之前就已经注定了，因为她大半辈子都是在我的枕头风里完成的。你滴明白？”

　　简文衡的脸上几乎写着“CPU烧了”。

　　“时空穿越？”

　　梁合打响指：“机灵。”

　　“正因如此，她在六百年前，或者说历史上，是个很厉害的人。我没少跟她交流现代思潮。”

　　“我回来的节点正是她过世之后。从她发现世界上根本没梁合这个人的时候，我就必然会诞生了。这是一个循环，除此之外，任何事都还在它的轨迹上。”

　　她看看简文衡，说：“以上就是一段免责声明。什么东国地震西国龙卷风都跟我们没关系。道德集团的孬熊来问你就这样说哈。”

　　“你还没回答我最初的问题。”简文衡说，“所以‘宇宙读盘计划’是？”

　　“你可以叫它‘基于生死簿运行机制产生的改命可行性研究’，或者，用我们昭玄公主最初给它起的名字。”

　　“母系培植试运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