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之塔[哨向]》新库骰

13、13

　　江杭星昏迷不醒的第五天，塔为她安排的向导提前从圣所毕业。
　　听说那位向导一开始是培养给医疗部的特殊兵种，一进塔正好安排到受了重伤的江杭星身边。
　　关于首席哨兵的伤势，不止本国，联邦也在关注，本就虎视眈眈的敌对势力，在江杭星的重伤倒下之后，他们立即抓稳机会发动了新一轮的战事。
　　两国正式开战，雪之塔战报频传。
　　夜晚11点，雪之塔高层会议。
　　“雨之塔在走私干扰器，从两国的边线上。”指挥官面色凝重，她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像掷在地上冰冷坚硬的铁块。
　　熊瑞童看着她身后边境线上的地形图皱眉，联邦的边线内是一片浓郁的绿色，天然而复杂的雨林。
　　她不由得想到第一次跨越边线的行动，在抵达边防驻点前，也曾穿过漆黑的林子。
　　那地方燥热黏腻的空气在夜里也化不开，走在路上时，能感觉到自己一脚踩进软泥，一脚踩上树根，四周长着齐人高的植物，连方向都很难辨别，体验极不美妙。
　　“开战时顶风作案，还是要发战争财吗？”
　　精神干扰器，一种专门瓦解精神屏障，破坏哨兵五感的仪器。
　　这项器械因为它有悖人伦的虐待和攻击性，比起武器，它更像是一种刑具，因此很久以前便被停止开发。
　　没想到联邦还在走私，并且应用在前线战场上。
　　指挥官冷哼一声，简明扼要地指派任务道：“一小时前，边防的队伍去追，那些人带着干扰器堂而皇之地逃进了另一片国境，追踪信号停留在雨林里。”
　　“这后面有政府在支持，所以更需要切段大批干扰器的流通，不能再让我们的哨兵们再次为此死在前线。”
　　“收到！”
　　凌晨一点，向边线出发。
　　一号车靠左正中间的位置，是江杭星一直习惯性会坐的位置。
　　每个人在车上的座位并不固定，但今夜，全队都默契地避开了那个座位。
　　一道道眼神不经意间盯上那个位置几秒，无言中流露出他们对那个座位上的人的想念和内心的伤感。
　　所以今天晚上的任务必须完成，他们要替昏迷在病房里的她赢下每一场战斗。
　　“以雪之塔的名义，辉煌凯旋。”
　　下车前，熊瑞童的声音在频道里响起，传进每一位队员的耳朵里。
　　一回生二回熟，对熊瑞童来说，用精神力量侵入精神图景控制巡逻士兵并不是什么难事。
　　已知联邦边防每隔两个小时换一次班，他们只需要赶在轮换的士兵发现前结束入侵，赶回来即可。
　　联邦边线内是成片绵密的雨林环境，即使拥有地形图，他们也对里面的具体情况不甚明晰。
　　信号停止在图上的一个小红点，他们只能靠着在林里缓慢摸索。
　　深夜的丛林黑黝黝的，望不清远处。
　　身为五感灵敏的哨兵，程沐秋走在熊瑞童的前面，拨开面前垂下的树须，同时轻声提醒，小心脚下盘庚错解突起的树根。
　　猫头鹰站在高处，叫声时不时回荡在密集的树枝之间；昆虫伏在低处，持续不断的和鸣在交叠的草叶里起伏。
　　各种杂音混在一起，即使是程沐秋，也很难辨别出每一道声音。
　　所有人都把脚步放轻，极力避免着不必要的动静。
　　呲——
　　手拿地形图和手电的带队哨兵猛然停了下来，鞋底与干燥的土面擦出明显的噪音，头顶的夜行性鸟类受到惊吓飞起，扑扇的翅膀顿时在空旷的林里掀起过大的分贝。
　　“我听见了，十米开外的地方，有枪声。”程沐秋的声音在频道里响起，“找掩体，我听不见有人移动的声音，但能肯定是人的脚步。”
　　队伍本是一字型，程沐秋语毕，所有人向周围散开，猫着腰躲进了粗壮树干的阴影之后。
　　砰——！
　　又是一声枪响，声音清晰，距离拉近，这一次所有人都能听见。
　　所有人各自借着躲避处的遮挡，在视野里搜寻枪声的来源，然而茫茫的黑暗中只有影影绰绰的树影，随风飘忽的树须，以及远处弥漫的薄薄水雾。
　　熊瑞童透过精神图景，感知着程沐秋脑海里接二连三冒出的想法，“这里很奇怪，在植物如此繁多的雨林里，我身边的灌木丛前面竟然隐约能看见一条没有被遮挡的路。”
　　“低矮的枝干都有被踩弯的痕迹……枪声离我们很近却不能辨别方向，它更像是从上方传来的……我认为这里绝对不只是雨林。”
　　她的想法被忽然中断，密集的枪声打破了丛林里诡异的安静，闪着火星的子弹一发又一发地打在斜前方一名队员藏匿的树干上。
　　程沐秋被发现了，有人在找他们！
　　剩下的人为了不暴露位置，都停留在原地不动，程沐秋转身回枪，斜出的身子换来了更剧烈的枪响，数发子弹落在肩上，冲击力将她整个人推翻在地。
　　和他们一样，躲在暗处的也是一群人。
　　“咕——咕——”
　　程沐秋倒下后，周围再次陷入可怖的宁静，猫头鹰的叫声不合时宜地盘旋在众人头顶。
　　程沐秋的想法没错，这里绝对不是雨林。
　　一阵强烈的波动忽然像海啸一般撞上熊瑞童的精神屏障，然后立马被稳固的精神力挡回去。
　　虽然这对她毫无影响，可如此离奇的精神波像是范围极广的无差别攻击，波及她的屏障只是连带反应，它真正的攻击目标另有其人
　　是干扰器！
　　熊瑞童已经顾不上小心躲藏，她打开频道直接喊出来，“不顾一切守住哨兵的屏障，这种攻击会破坏五感！”
　　刹那间，所有队员都从掩体后撤出开始攻击，隔着我方与敌方的薄雾被来回的子弹刺破，原本看不见的地方陆续跳出人影，跑着向这边迫近。
　　熊瑞童转向程沐秋的方向，几乎是用上了全部精神力量去稳定她的屏障。
　　干扰波瓦解一层，她就覆盖两层，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程沐秋一个人身上，生怕一个疏忽，她就会遭受精神攻击。
　　在熊瑞童无暇顾及自己的一瞬间，一股巨大的冲击力撞在了她的右腰。
　　火燎般的疼痛在皮肉之下烧开一片，让人分不清是子弹擦过还是嵌了进去。
　　熊瑞童颤抖着手抚上伤处，摸了满掌血，她咬着牙不让自己的精神松懈，始终专注着程沐秋的屏障。
　　“姐姐，快过来！”程沐秋呼唤道。
　　熊瑞童趁她开枪对敌的间隙把外套解下来系在腰上，勉强堵住渗血的伤口，低着腰朝她跑去。
　　她们之间的距离不过几米，明明只要再跨几步就能到程沐秋的身边，可是熊瑞童的左侧被忽如其来的力推倒在地，暴露的伤口蹭在布料上，疼得她冷汗直流。
　　视野随着摔下的动作颠倒，恍惚间，黑色制服的人从各处冲出，就像潜藏在雨林深处的野兽。
　　一个人拉住程沐秋，想阻挡她往熊瑞童的方向走，被她一拳挥倒在地，接着又跑上来好几个人，折着她的手臂将她死死摁住。
　　那群人撞破了那层萦绕的雾，黑夜里满上一片矮坡，更远的地方投射出不属于自然坏境的几点灯光，坡后掩着的竟是一幢灰色的建筑。
　　原来敌人都在高处蹲守，怪不得他们会被如此轻易地发现。
　　熊瑞童被人钳着从地上拎起来，后脑勺受到沉重的一击。
　　在昏迷的最后时刻，她注视着程沐秋的眼睛，程沐秋的眸子即使在黑夜里，也同样映着亮。
　　直到失去意识之前，她的屏障仍旧完好无损。
　　程沐秋，我的妹妹，希望你接下来不要再被折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