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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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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文看着手中捏皱的婚帖,最终踏上了去京城的马车。
他去一趟便会回来,想来泠冰成婚了,他也没有必要留在京城叫人拿他的把柄。
叙文抱着那把焦尾琴,思绪飘飘渺渺,这是泠冰给他买的第一把琴,他甚是喜欢,这么多年竟是没有换过。如今两人身份变化,倒是不适合再睹物思人,不如把琴还回去,也是好的。
辗转多日抵达京城,叙文想自己的模样应该甚是狼狈。
春雷惊醒满城的飞絮,他抱着焦尾琴站在朱漆大门外。
今日泠冰成婚,京城下了一场不合时令的大雨,雨水顺着鎏金的匾额淌下,将囍字冲刷得支离破碎。
管家看着叙文手中的请帖要请他进去,叙文退了一步说不必。
他把手中的琴递到管家手中:“在下还有事,就不进去了,先生麻烦帮我将礼物转交给你家大人。”
桐木琴身在雨水中泛着幽光,管家趁着灯光看到琴尾裂痕印刻的“冰”字。
叙文转身时,管家听到他模糊的声音:“贺你家大人,得觅良缘。”
门内的喜乐破雨而来。八抬大轿的鎏金轿辇踏过青石板,轿帘被风掀起一角,露出新娘嫁衣上的鸾凤,做工是江南常见的苏绣,翎羽层次分明。
“一拜天地——”
礼官拖长的尾音裹着惊雷炸响。叙文在街道拐角处踉跄,恍惚间又看见十六岁的泠冰蹲在池塘边,蘸着春水在青石板上写“冢”字。彼时辛夷花落在他肩头,他说要教我千字文,却独独先教了这个字。
雨水顺着鎏金匾额淌成瀑布,用朱砂写的囍字冲出了血痕。
檐下的雨滴沥沥,混着喜堂飞檐下悬着的青铜风铃声,奏出半阙《雨霖铃》。叙文抬头看,那风铃正是前些日子泠冰带走的那一只。
铃身“永以为好”的铭文缠着新扎的红绸。
“二拜高堂——”
叙文瞥见半幅孔雀补子。金线绣的翎羽流光溢彩,映着鸳鸯交颈的绣样,宛如利爪撕开棉缎。
“夫妻对拜——”
雨幕中传来熟悉的杜若香,檐角的铜铃在狂风里发出裂帛之音。
叙文在茫茫雨幕中听见十六岁的泠冰在耳畔低语:“合葬之墓当唤作鸳鸯冢。”
“哪位客人这么有情调,送了把琴来。”夫人的气息扑在泠冰耳边,反倒让他有些不适。
泠冰把琴收好,抬眼看了看自己的新婚妻子:“一位故人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