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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5、坐看云起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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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之前还感叹boss是谢谦玉。
而今才知道,原来是容意。
真是万万想不到。是意料之外的意料之外。
时舒卷想过,容意是因为容淮的死所以火烧皇陵,也误会他们一行人想要侮辱皇陵内她的祖先。
她却不知道,原来,她虽然维护容氏皇族,可一系列的过往,却让她仇恨那个深宫和储君之位。
她的姓氏,带给她的,只有不得不穿起的裹胸,不得不拿起的刀剑,不得不起的算计和利用。最后还不得不葬送心爱之人,那是唯一一个无条件为她奉献的人。
时舒卷出了这座城,一位蓝发少年在等她。
“舒,你终于来了,我们回望尘山吧。”
“好。”
望尘望尘,却无人能真正忘尘。
她也愿意,身处红尘中,继续珍惜活着的人。不让活着的人为她担忧。
还不等他们回到望尘山,
她就听山脚有人来报——
容意抱着容淮的骨灰自刎于照狼山。
听到这个消息,时舒卷呆滞了一瞬,随后一句话也没说。
所以说,能怪谁呢。谁人都谁人的悲。
安宸皇后察觉到时舒卷都愿意下望尘山了,很有可能走出了失去的苍的悲伤。于是命人来送信,想请她回到京城,监察司很忙,希望她回去帮忙。若喜欢望尘山的古籍,就派兵士将书都运到京城。
时舒卷拒绝了,称只愿与望尘为伴。
安宸皇后也不好再劝,毕竟时舒卷新婚死了丈夫。于是劝陛下,尊重应鸾教主的意愿,不强召回京。
莲有问过她:“舒舒,其实在京城还会见到更多的人。为何不回来呢。你在京城也可以著书译释。”
时舒卷诚实地告诉她——
“我不想向任何人下跪。哪怕那个人是你们所谓的君王,什么真龙天子。”
“我跪天跪地,跪对我有恩有情之人,却绝不跪什么皇帝和后妃。”
“之前的战战兢兢已经是无可奈何,当这个教主也是一道旨意。我不喜欢。”
“哪怕这是这个时代的规则,我也不喜欢。”
而且,去了京城,她的自由会变少很多。
时光荏苒,一晃就是三年。
望尘山脚下都开了私塾,百姓都说应鸾教主也会去讲课。
不过今日没来,因为今日是她夫君的忌日。
时舒卷骑着不群从云竹坳回来,芪连忙迎了上去:“身体不好,就让不群慢点飞。”
时舒卷摇头:“无碍的。”她挂起笑容:“今天又去陪了陪他。我在想,等我把手头这本译完,我们就回云竹坳吧。”
芪:“好。你想住哪里都可以。”
“不是的。芪。你不能总是我去哪你就在哪儿。你也长大了,该有自己更多的空间,已经可以娶一位漂亮的小娘子了。”
“医术博大精深,研究一生恐怕都窥不得其二。”
“你可以去京城,莲也会给你物色很多适龄的女子。她们……”
“我不去。”他打断她:“你总说女子不一定要嫁人,夫君死了也可以不改嫁。那么,男子又一定要娶妻吗?我不想,还不行吗?”
时舒卷有些无奈,目光沉了沉。
“可以。但我希望,是你想。而不是因为我。”
“我人生爱情的部分,看不到除苍以外的任何男子。”
她说完就转身回到阁楼里。
和芪在一起,就像是亲人。也让他时时回忆起从前在云竹坳的回忆。
是一想起来就会又哭又笑的存在。
甜蜜与痛苦交杂,复杂又感性。
她从不是觉得芪就没有苍那么重要。他们还有莲,同样都是她感情里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只是爱情是排他性的。
失去了苍,她依旧是她自己。可失去了苍,她也确确实实对任何男子,再难动心。
她站于望尘山山顶,听着下面锣鼓喧天。
听说,安宸皇后诞下皇子,生下来便立为太子,举国同庆。
听说,吏部侍郎江朝辞被封为太子太傅,不过哪怕是太子太傅,也甘愿入赘侯府。
听说,明夏阁为庆此盛典,名下所有酒楼皆免食费。
而她,百姓津津乐道的神鹤教主,只用转身,回到院落,放下那成堆的书,把躺椅搬了出去,懒懒地晒着太阳。
而乙寻和乙千看见她晒得舒服,便请示东曹先生,也把陈年的书籍都拿出来晒晒。算是提前过节。
这时她忽然意动,福至心灵一般,睁开了眼。
她看见这望尘山顶处,有什么东西闪烁着光——
是盲盒。
它又出现了。
她要不要去开呢。也许选择权依旧在她手上。
打开,也许又是新的提示或者际遇。又或者,像海泽项链一般,给她一个外挂。
从前苍身亡时,她求着,它都不出现。
而今倒是来了。
来了她便接着。她这样想。
于是走了上去,一步步,一寸寸,来到山顶。
奇异的光晕散开,又是一行字——
坐看云起时。
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
她转身看着苍茫大地,高山云海,底下灯火阑珊。
忽然她觉得星河流转,四周倒悬。
周围似乎都变成了白茫茫的什么文字符号,一直在闪现。
忽然画面一转,她的面前是海景的落地飘窗。
她茫然地转身,看见电脑开着,里面赫然是她写的小说。
她心头忽然一跳,莫非这一切都是她的梦?她在尉迟发生的一切,是她小说创作的内容。
她难以相信,有些遭受打击。
所以。她获得的善意、救赎、自以为得到的友情爱情亲情,以及完成的大义。
都是她的脑电波在运作吗?
所以呢,走出失恋,走出阴霾,其实是一场自我的疗愈?
到底什么又是真的呢。
她的脑子忽然觉得嗡嗡地疼。
哪怕她在古代,身体已经不大好了,箭伤以及后来因为一连串的打击,连芪都说,很损寿命。
但要她承认,这一切都是梦幻,是她的创作,她觉得不可能。
因为这一切太过真实。连带每一餐每一饭,每一刀每一箭,连带着里面每个人清晰的面孔,都一一浮现在她的脑中。
可是如果是真的,又科学吗?
可是世界上就是有太多的未知,有太多的事,是科学无法解释,或者说,是目前人类还不曾探索到的。
她努力镇定自己,开始思索。
她自己治愈自己,就像,那也遇见过对她霸凌口出恶言的“黑莲村恶霸”,每次想起都会觉得恶心的程度。
她渴望亲情和友情,所以出现了那么多人……
那……她爱苍,是因为这是她作为女作家赋予了他的灵魂。
却还是无法接受。
真的,只是一场梦吗。
会吗。会是吗。
现实世界才是真,其余的,都是虚妄。
因为她已经达成了与自己的和解。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
她的心境已然开阔了,可是……
这时门口传来敲门声。
她疑惑,这不是酒店吗,怎么会忽然有人敲门。
却听来人说——
外卖。
她这才起身,门打开的一瞬间,却见一人身姿挺拔,西装革履,深邃的眼眸似乎藏着万千星辰。
好熟悉的面孔。
“苍。”她有些不可置信,颤颤开口,生怕这一切又只是幻觉。
“看来时小姐记得我。我看见新闻了,还在您办公楼下递给您名片。”
“我叫云苍。星辰律所的合伙人,也是律师。我想成为您案子的律师。”
“交给我,我保证,我会让方黎明付出代价。合同我已经拟好了。”
方黎明,就是那个背叛她的渣男。不仅上演多人活春功,还卷走她的钱、房、创作,感情上冷暴力她,生活上让她身败名裂。
“好。”她接过合同:“我进去换衣服,换好了我跟你一起去律所。”
云苍的眉宇间藏着不羁与潇洒,显得卓绝容光,偏偏又绅士而礼貌。
“你在看我?”他问。
“没。”她连忙瞥开目光,上了他的车。
他带着她去了他的律所,在城市中心的地方。看来发展得挺好。她这么想。
却忽然想起财报上说起过这个律所,似乎很是有名,是一颗律界新星。
直到打开会议室。
她看见莲在里面。
莲还是那么洒脱,利落的短发,目光如炬。
“时小姐好,我叫云莲,我是云苍的姐姐,也是星辰律所的合伙人。”
“您的案子我们很重视,想要一起负责。也算是给我们星辰律所再打响旗号。”
时舒卷握住她伸出的手:“好。”
她无法解释这一切的离奇,但这样的重逢,让她有些欣喜。
如果这一切都是真正的现实生活,那么她愿意一个个,和所挂念之人慢慢重逢。
她愿意相信,这是一种幸运。
他们很专业,莲依旧是那么雷厉风行,批判起人来透着杀伐果断。
走时她问云苍:“你们认识芪吗?黄芪的芪。”
云苍楞了一下:“你认识尚芪?他是我表弟。”
时舒卷试探性问:“他……可是医生?”
“你知道?时小姐可是调查过我?也好,难怪您会直接签下合同。也没怪我冒充外卖员找您。”
“我没有调查过你。”时舒卷摇头,莞尔一笑:“我说我还会算命,你信吗?”
云苍:“我不信命。”
随后又顿了顿:“时小姐竟然那么厉害,不如时小姐给我算一算,我是什么命。”
她摆了摆手:“天机不可泄露。”然后又故意调侃打量他。
“不过呢。等到官司打赢的时候,本大师可以免费,给你算上一挂。”
“一言为定。”苍的脸上,是势在必得的笑容,眉也轻轻上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