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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揭谈旧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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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楚南星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阳光张扬的穿过门,将他的屋子映照的一片亮堂,推门出去,大雨清洗过后的一切都是簇新的,太阳下槐树的叶子,绿的仿佛翡翠一样。
商陆坐在水井边的石桌前,脚边卧着一只小猫。
楚南星定睛一看,正是昨日那只无处避雨的小猫,“这小猫是认主了?”
商陆低头看了眼,蜷缩在他脚边睡的香甜的小猫,“它是来报恩的。”说着拿着两条尺来长的鱼儿,扭身拿给楚南星看,“诺,这就是它拿来报恩的东西。”
楚南星伸展了一下身体,走过去拿过商陆手里的小鱼,“这鱼还挺新鲜,等下熬个鱼汤。”
商陆,“就两条鱼够吗?”
楚南星坐下,把小鱼放在桌上,“给它吃的,又不是给你吃的,当然够了。”
商陆抓过楚南星的手探脉,“你喂了它,可就是承诺要养它了。”
楚南星用指摆弄桌上的小鱼,“这里的猫都很有野心的,可不是随随便便喂两餐就能是家猫的。”
见楚南星脉象平缓,脸上也没了病态的苍白,像是初熟的果子,渐渐红润了起来,这才收回探脉的手。
“伤口还疼吗?”
楚南星曲左臂扭了扭,然后微顿片刻,“还好,在能承受的范围内。”
商陆起身,“熬了鱼片粥,你要吃吗?”
楚南星手抚上腹部,许是深夜那碗粥,他此刻并未感觉到饿,但仍对商陆点了头,“吃一点。”
“好。”
商陆应了一声,转身往厨房走。不过片刻,两手端着碗碟出来了,“炒了鸡蛋,你就着粥吃。”
“你熬了药?”从厨房出来后的商陆,身上带着一股药味,光是闻着这个气味,楚南星就已经想到了,那入骨入髓的苦味,立时蹙紧了眉。
“清余毒的。”
商陆将手里的碗碟摆放在楚南星面前,瞥见人苦兮兮的一张脸,轻言哄劝道:“那药不怎么苦,你若是怕苦的很,等下我往药汤放两块冰糖,这样就一点都不苦了。”
听了这话,楚南星依旧半信半疑,搅动着粥,质疑般问:“你还会医术?”
商陆,“自是不会。不过你这次生病,乃损耗过度,加上外伤造成的,像我们这般常年在外的人,多少是懂一些的。”
楚南星舀了一勺粥抵在唇边,迟迟不喂进嘴里,挣扎了片刻,“这药非喝不可?”
商陆看了楚南星一眼,见他如此抗拒,松口道:“不过为了确保万一,也并不是非喝不可,既然不愿喝,那就不喝。只是小老板多注意一下自己的身体,若有不适,及时与我说。”
楚南星终于将那勺粥吃了,又夹了一筷子炒鸡蛋,“你这炒的鸡蛋,真香!”
商陆见楚南星仿佛是解脱了一般,开始大口吃粥,不由出言调侃道:“想不到小老板如五岁小孩一样,竟也会怕吃药,当真是稚气未脱啊。”
楚南星不理他,自顾的将粥吃尽了,随后一脸满足的摸着饱涨的肚子,“我之前喝了近乎半年的汤药,现在只要一闻着那味道,就忍不住作呕,实在是怕了。”
“那就吃块甜的药糖吧。”商陆从袖中摸出一块方正的糖块推到楚南星手边。
“哎!”楚南星惊讶的拿起药糖,“你今天撞见那卖药糖的了?”
商陆,“没有,早上去买鱼的时候,卖鱼老伯给的。”
楚南星急急剥了糖衣,将药糖塞进嘴里,然后用舌尖把糖块推到一边,左腮立时鼓了起来,“卖鱼老伯对你可真好,送鱼汤、送药糖……哎,今天这鱼片粥的里的鱼,不会也是老伯送的吧?”
商陆的目光盯着楚南星鼓起来的左腮,“鱼是我买的,不过是老伯帮我切成鱼片的。”
楚南星又用舌尖将糖块推到右边,语气有些幽怨道:“他在你面前可真是个和颜悦色的老头,。
商陆支着下颌,“那他在你面前就不是个和颜悦色的老头了?”
楚南星从鼻腔里哼了一声,“他在我面前看上去像是个脾气不太好的老头。”随后又补充道:“不过我每次去买鱼,他都板着一张脸送我一些鱼虾,”
商陆,“巧了,老伯今日也送我一篓虾,等下给你炸虾吃?”
楚南星摇了摇头,“晚上吧,等晚上再吃吧。”
“成。”
商陆起身收了碗筷。等再次从厨房出来时,就见楚南星扶着腰站在树下,“撑着了?”
楚南星闻声转过身,“没,只是躺的久了,这样站着舒服一点。”
“这样啊。那回房躺下,我给你揉一揉?“商陆提议道。
楚南星听了连连摆手,“不用,不用,扭一扭就好了。”说着就开始伸展胳膊腿的动了起来。
商陆静静地看了一会,忽然正色道:“那你活动完过来,我有事要问你。”
楚南星闻言怔了一瞬,隐隐猜到商陆要说的是什么事,不过这个事,他原也没想着躲过去,只是一直理不出话头来,眼下既然商陆主动提及,倒也省事了不少,于是痛快的应了句好。
商陆一直盯着舒展筋骨的楚南星看,表面上一派风轻云淡,暗下却是不住地转动手上的玉戒,由此可见,他此刻的内心也是忐忑且紧张的。
这件事,按理不该他这个外人插手,但一想到楚南星昨日那般虚弱的模样,便觉若是任由下去,事态会一发不可收拾,到时候,恐怕真要闹出个你死我活的场面了。
坦白而道,他是有私心的,即便真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他希望活着的是楚南星。
可若是不了解事件真相,他又如何能保的楚南星活。酝酿再三,最终他还是主动的问出口。
楚南星这边一通耍弄,觉得身体舒服了不少,扭头一看,就见商陆正襟危坐地望着他。
这幅腰板挺的笔直,一只手放在桌上,一只手放在桌下,脸上平淡的看不出情绪来的模样。登时让他想起了自己父亲教训他时,也是这般的模样,不由心里开始突突直跳。
他家里没什么大规矩,母亲说一家人,不必守着那些腐烂的规矩,所以当他父亲一旦露出鲜有的郑重时,他就知道,他又要挨罚了。
商陆看着走过来的楚南星,可谓是每一步都透着紧张,不禁有些疑惑,这是把人吓着了?还是等下要问的事,已是覆水难收的局面了?
楚南星走了过来,特意与商陆隔了一个凳子坐下。
商陆见他一副好似犯了错的心虚样,大感不解,“怎么了?”
楚南星坐下后,那点源自父亲的威压,立时就散了个干净,回过神来,暗骂自己没出息,见商陆发问,讪讪的摸了下鼻子,有些不自然道:“没什么,只是见你露出这般正经的模样,一下想起了我父亲。”
说完,他长松了一口气,有些好奇问道:“你说全天下的父亲,教训自己孩子的时候,是不是都是这样?”
他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指抵着眼角往上扯,“……横眉立眼的。”
闻言,商陆愣了一下,眼珠无措的左右晃了一下,然后视线落在平整的桌面,“可能……大概是的吧……”
楚南星没发现他这异样,经过刚刚的对话,有些忐忑的内心平稳住了,“你问吧。”
话落,商陆沉吟了半刻,而后斟酌道:“虽此事我不该多言,但若是任由其恶化下去,心中实难安。昨日你冒雨外出,回来时,我闻得有血气,自古凡以血修养之法,多不得善终,且长久以往,血气会蚕食人的良知,激发他们潜藏在体内深处的暴虐与残忍。中州不乏有以血修行之人,可你知,这些人往往都是独身,即使曾有过家室,最后却也是孤零一人在世。一年两年,或许他们还能控制住自己,随着时间,随着需要的血液从开始的温和,转为取用如狼、虎这类凶悍之血,他们便已深陷泥沼,无以脱身了。”
楚南星听完,眉眼一垂,据实回道:“你说的不错。从一开始只需少许的鸡血,或是兔血,她就能安定下来,渐渐需要的量多了,从开始的一盆,陡转成一桶,虽然觉得有些不安,但我们都希望着,这些血能让她恢复过来,可是并没有如我们所愿。每每见了她病发的惨状,实在狠不下心。于是我们在后山划了块地,圈养了体型较大的牲畜。”
他说完停顿一会,长呼出一口气后,缓缓继续说着:“牛羊猪这类家养的牲畜,一开始效果还不错,她泡过之后,立马就能安定下来,可今年却不行了,今年凡是家养的都无用了。”
商陆面色沉了下来,”这个法子是谁告诉你们的?“
楚南星垂着头,“她是我们救回来的,当时我们不敢带她大肆的寻医问药,只能偷偷旁敲侧击的去找,可是很多医师都不知晓,这到底是个什么病症,想着徐家是医药大家,去徐家的路上,正好遇见一位医师,秉着凡医必问,而那位医师又正好师承徐家。这个法子就是那医师指点的,我们试着用过一次,果然见其效,便延用下来了……只是不曾想到,这个法子,竟是隐患无穷。”
看着懊恼的楚南星,商陆出言宽慰道:“徐家出来的医师,医术向来高明,而且在当时,这个法子,很可能就是唯一的法子。我认识一位医师,他这几年也接触过与之类似的病人,你领我去看看她,或许有另外的法子,能救她彻底脱离这苦海。”
楚南星静了一瞬,随后有些顾虑道:“她病发的模样……算了,我带你去,她现下应该还没醒,你见了她,不要露出丝毫其他的神色,一切如常就好。”
商陆点头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