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公主/拂晓的尤娜】阶前雪》克里奥佩特拉

5、四、寄他方

　　“阿雪啊，我的头发是不是很奇怪。”那是某个阳光明媚的午后，正一起午休懒洋洋的晒太阳的尤娜把头靠在了呼延雪的肩膀上。
　　那是呼延雪来到高华的第三个年头，无忧无虑的小公主尤娜似乎也在悄然成长，开始关心计较于自己的形象——无关于嫉妒比较或者情窦初开，只是单纯的从“女孩”这个个体开始转变为“少女”而已。
　　白是个一刻不招惹尤娜就难受的惹祸精，听到了立刻出言嘲讽“不光是头发，公主殿下你那里都很奇怪吧——嘶！”
　　回应他的是呼延雪毫不留情的一记肘击。
　　而苏芳永远是四个人里脾气最好的和稀泥角色:“没有的事啦，尤娜明明就很漂亮，是白在开玩笑。”
　　白开始无差别攻击:“苏芳你现在摸着良心讲，虽然阿雪这家伙性格这么凶，但光论外表的话，一定可以长成好女人的吧？公主殿下你就……噗嗤。”他边说边意有所指的看向某些特征部位。
　　好孩子苏芳闻言立刻脸红爆炸。
　　而白这次迎来了呼延雪和尤娜的激情双打。
　　呼延雪:我们游牧一族女孩子发育早长得快也是设定，变态色小鬼给我去死。
　　不过虽然知道白是在乱说讨打，尤娜还是目光羡慕的投向了呼延雪的头发“阿雪的头发就很好看啊，又浓密又柔顺，散下来的时候就像是黑色的瀑布一样……为什么同样是卷发，我的头发就是奇怪的红色，还蓬松杂乱难以打理啊QAQ”
　　“尤娜，”呼延雪伸手顺了顺小公主因打闹而炸毛的脑袋“知道吗，在我的家乡，红宝石远比其他宝石要贵重的多，因为大家都更喜爱它。”
　　“为什么呀?”尤娜疑惑。
　　“在我们的传统里，红色代表勇气，红宝石即勇气之石，而勇气是最让人崇拜的品质。”呼延雪回想起父亲王冠额饰前那颗大到简直不真实的红色宝石，不由露出怅然的神色——她离开家乡时尚且年幼，几年过去，连亲人的面庞在记忆里都已模糊，只能回忆起这些更鲜明的特征。
　　“你拥有比宝石还要美丽的红色头发，所以完全无需为此感到自卑。”呼延雪叹息。
　　她还有着可以与最爱的亲人一起长大的完满人生。
　　呼延雪其实不那么憎恨将她与亲人分离的俞方，成王败寇的事实而已，俞方做的已经足够仁慈。而那些所有因思乡而起的惆怅遗憾，也似乎都能被尤娜的天真笑颜治愈——就像是她的缺憾全部都被尤娜的幸福所圆满一样。
　　“似乎很少听阿雪你说起故乡啊。”白在一旁说道。
　　呼延雪呼吸一窒，不想被伙伴窥见自己这不合时宜的思乡。于是她低垂下眉目，轻轻说道:“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大家白天一起放羊打猎，晚上一起喝酒跳舞，一天天就过去了……！”
　　呼延雪正说着，垂在身侧的手突然被人悄悄地握住握住，她不由自主的吓了一跳。抬头看去，苏芳温柔静谧的笑颜却映入眼帘。
　　无需任何言语，一个眼神的交汇就足以明白对方心中所想。
　　苏芳在安慰他，用这种他特有的、寂静无声的温柔。
　　呼延雪愣了一下，犹豫半晌，最终还是轻轻的回握住了苏芳的手。
　　所幸尤娜和白心都很大，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奇怪的地方，没留意到她与苏芳这些暗中的小动作。
　　尤娜震惊:“阿雪你不是王女吗你怎么还要放羊？？？”
　　呼延雪:“……部落不养闲人啊，别说我了，平时不打仗我哥弥真也得下地刨土豆啊。”
　　王太子，下地，刨土豆。
　　孙白同样被这几个连在一起的词震撼了三观，暗自发誓以后自己要对呼延雪再友好一些。
　　关于家乡的话题就被她这样带过去，呼延雪在心里松了口气。
　　但那天晚上就寝之后，苏芳却翻墙来到了她的住处。
　　以为自己来高华三年终于要迎来第一次宫斗暗杀的呼延雪三下五除二的把“刺客”摁倒在地，才发现是自己人。
　　“这么晚了苏芳你偷偷摸摸的来干什么！”呼延雪抱怨“吓我一跳，有什么事不能明天再说?”
　　“哈哈，因为我想一个人来见阿雪嘛。”苏芳依旧笑的一脸无害，蓝绿色的眼睛闪着光“喏，这是礼物，因为只想送给阿雪一个，所以不能被白和尤娜看见哦。”
　　“什么东西，这么神秘啊。”呼延雪接过苏芳递来的包裹打开看，一时间却愣住了。
　　那是一堆零零碎碎的，她熟悉又陌生的小玩意。虽然不值多少钱，但在高华的土地上却很少见——那都是呼延族的特产。
　　呼延雪沉默了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她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稳，隐藏起激动的颤音“……谢谢你，苏芳。”
　　“我觉得阿雪一定会喜欢的。”苏芳伸手摸了摸呼延雪披散的黑发，拥抱住了她“下次觉得想家的话就说出来吧，这并不是什么难为情的事情哦。”
　　苏芳尽管脸庞像女孩子一样清秀，个子却长得很高，手指也修长分明毫不女气，还带着长年练剑磨出的茧子。
　　而呼延雪终于再也无法掩盖自己逐渐失控着的情绪，在苏芳的怀里失声痛哭。
　　她不由自主的抱紧了苏芳，宛如溺水之人抱住最后的一根浮木。只在那一刻，她无法再压抑自己经年积攒的不安、惶恐、思乡、离愁，她只想就这样的放声大哭，用呼延部的语言呼喊出亲人的名字。
　　故乡啊，近着远着，都是带刺的花。
　　不知过了多久，呼延雪哭的眼眶通红，抬眼看向被自己紧抱的苏芳，碧绿色的眼睛全无平日里的桀骜不驯，反倒因莹莹的泪光而显得楚楚可怜起来——虽然这个词似乎和她从来不沾边。
　　那个瞬间，有什么在苏芳心里悄然的萌芽。
　　——绝不会让你再哭泣。
　　“咦……苏芳，你的脸怎么那么红？是我刚才抱的太紧了吗？”
　　“没有……没有的事。”苏芳有些窘迫的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呼延雪的注意力却显然没在这里，转而摆弄起苏芳送来的那堆小东西“你看这个，是我们那里的奶酒糖！虽然吃上去甜滋滋的是糖，不过吃多了会醉……唔，要不明天就要这个去捉弄白好了，苏芳?”
　　“嗯?”
　　“你怎么突然走神了？听我说，这个是羊奶酪，高华这里跟本吃不到……”
　　“……阿雪。”
　　“怎么了，苏芳你突然奇奇怪怪的?”
　　“……没什么。”苏芳笑笑，移开了视线。
　　那种感觉很奇怪。
　　像是看见一朵花在自己眼前开放，他却不能再像从前那样，仅仅只是驻足欣赏就能感到满足。
　　“据为己有”这样的念头在脑海中一但浮现，就牢牢的生根发芽，无法忽视。
　　——这样哭泣的样子，如果只有我一个人看见就好了。
　　苏芳曾经可以毫无困扰的说着自己喜爱的一切，但在那一刻，他却羞于启齿自己对阿雪的“爱”。
　　她是那朵唯一的，只该开在他掌心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