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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生长痛」 ...

  •   自从漫画书被收走后,李砚南就一直闷闷不乐,这种不满的情绪憋了小半年,终于在暑假补习的过程中爆发了。

      不仅仅是因为拌嘴,而是情绪的累积。

      李砚南那会儿才9岁,他懂什么,他只知道自己做错了,他只知道看到母亲那么伤心,他很难过。

      顾钧昶就静静地站在一边,陪着他们。

      后来李砚南发现母亲对他的容忍度越来越高,越来越宽容,以前他没有选择的权利,没有说不的可能,但后来母亲好像什么都可以了,从来不允许家里养宠物的人,破天荒同意了李砚南养猫。

      那是09年的冬天,李砚南10岁,顾钧昶14岁。

      放学回家的李砚南在桥边看到一只流浪猫。

      那猫身上有些脏,一看就很久没有洗澡了,眼神也不太友善,李砚南尽力向它传达友好的信号,从书包里掏出根火腿肠,撕成一块一块丢给它。

      但这猫的警惕性很强,看一眼火腿肠,再看一眼地上的人,就是不往前迈一步。

      李砚南就这么一直等着,也不急。

      倒是顾钧昶忍不住提醒道,“家里不让养猫。”

      母亲很讨厌宠物,因为那样家里又多了个活口,不仅费心还费钱,不值当。

      但李砚南从小就喜欢猫猫狗狗,尤其是猫,摸起来软软的,每次在公园玩的时候,看到别人拴着的猫,他都眼巴巴地望着,有时候大着胆子上去摸两把,他可想有一天躺在猫咪软软的肚皮上,吹着小风,吃着甜瓜,再听着猫咪喵喵地冲自己叫,想想就惬意。

      所以看到这只可怜的流浪猫根本忍不住。

      “它看起来很可怜。”

      顾钧昶说,“可是这和你没关系。”

      气得李砚南跺脚,和他理论,说他这个人怎么这么冷漠,没有同理心。

      就在李砚南单方面的指责时,那只猫不小心掉到了桥下的泥潭里,只听见咚的一声。

      李砚南跑过去趴在栏杆边朝下看,这桥不低,那么大点儿的猫掉下去不知道会不会受伤。

      桥下面漆黑一片,李砚南急得要下去找猫,一脚踩在下面的淤泥地里,一踩一个坑,他也不敢太用力,怕陷进去。

      还没走几步人就被顾钧昶抱回来,让他在这里呆着,他进去找,卸下身上的书包丢给李砚南。

      “那你小心点,别摔着了。”

      独留李砚南一个人在桥边,鞋尖还沾着刚刚带出来的泥点子,已经擦不掉了,又得回去刷鞋,一种焦躁的情绪涌上来。

      李砚南时不时地叫顾钧昶的名字,确认他的安全,因为这里实在是太黑了。

      直到第五次的时候,没有人回应他。

      “顾钧昶,顾钧昶,你在哪儿?顾钧昶,我听不见你声音,你还好吗?”

      他怕人陷进去,空气里越是安静,李砚南越是恐慌,就在他准备重新踏上那软得要把人吸进去的沼泽时,远处传来一句,“别吵,马上出来了,呆在那儿别动。”

      伸出去的脚又被叫停,乖乖缩回来,安心地点点头说,“好,你慢点。”

      最后出来的时候,顾钧昶下半个身子全部湿透,还粘着细碎的小沙子,一双细长的手发黑,

      他把猫递给李砚南,自己一个人撑着旁边的栏杆倒鞋子里的水。

      回去的路上,李砚南看那小猫跟看自己的宝贝一样,喜欢的紧。

      不过那猫还是害怕,在李砚南手里不安分地乱动着,一双眼灵动地转着,警惕自己下一秒就落入歹人手里。

      “这猫你打算怎么处理?带回家?”

      顾钧昶总是思虑周全,一个活在现实里的人,但拗不过李砚南这样一个随性,活在喜欢中,活在快乐中的人。

      李砚南想了好久,像是想到一个两全齐美的法子,“咱们把它放在地下室吧,给它搭个窝,放点吃的,偷偷养着,不叫妈知道,这样她就不会生气了。”

      顾钧昶似乎在思索这个提议的可靠性,“它跑了怎么办?”

      “没关系,它想走的话就走吧,只要它快乐,不饿着就行。”

      顾钧昶低头看着这个比自己小4岁的孩子,点点头说好。

      忍了一路,顾钧昶回家第一件事就是冲进浴室洗澡。

      家里没人,李砚南把猫抱上来,喂它喝了点水,又找奶粉,兑水冲了一下给它喝。

      找了一些冬天不穿的棉袄还有旧纸板,勉强个小猫搭了个窝,安置好以后,李砚南瘫在沙发上不想动。

      顾钧昶说,“快去把裤子脱下来,还有这个鞋刷一下,不然妈一会儿回来要发现。”

      李砚南说好,但迟迟不想动,实在是太累了,他看到顾钧昶站在沙发前盯着自己,他突然坏笑一下,撒娇道,“哥哥,我好累,你能不能帮我脱掉这个裤子啊?”

      顾钧昶听到后眉头一皱,眼神晦涩地挑了他一眼,有些莫名的无措。

      “好哥哥,我太累了,你就帮帮我嘛。”

      娇里娇气的,不过李砚南现在也就一小孩儿,娇气点也是应该的。

      “你再帮我刷下鞋呗。”李砚南得寸进尺道。

      看着顾钧昶忙碌的背影,李砚南舒服地躺平,轻呼一口气,“好舒服。”

      俩人就这样背着母亲偷偷养起了猫,有时候家里没人,李砚南就把猫抱上来玩,拿玩具逗她。

      她是只小母猫,刚开始起名的时候,李砚南还纠结了小半天,不知道叫什么好,最后决定叫豆包,小小的一个,挺可爱,很符合豆包的形象,让人忍不住揉搓,再咬一口。

      李砚南有时候还是会犯懒,经常是顾钧昶照看着这猫。

      李砚南也不觉得对不住,反而晚上睡觉躺在床上的时候,对着顾钧昶感慨一句,“哥,你咋这么好哇。”

      屋里黑灯瞎火,只有窗外的夜灯还亮着,细碎地透过窗户缝照在旁边人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倒是李砚南给自己说开心了,抱着顾钧昶的胳膊甜甜地睡去了。

      直到有一次母亲提前回来,一进门就听见猫叫的声音,才发现俩人背后干的事。

      起初李砚南还有些怕大人生气,解释说不会把猫往家里带的,不用管猫,没想到母亲一反常态,说,“留着吧,你想养就养,但我是不会管的,你自己带回来的东西自己照看。”

      这行事作风让李砚南摸不着头脑,不过他这小脑瓜子也不想那么多,反正同意了,他乐得开心。

      不知不觉,顾钧昶已经到了发育期,个子猛蹿,也开始经历生长痛。

      那会儿每天晚上顾钧昶都会半夜被疼醒,月光从缝隙里透进来,照在顾钧昶紧绷的眉头上,疼痛从膝盖传到脚踝,密密麻麻地侵入他的每一根神经。

      顾钧昶的生长痛来的太早了。

      他想爬起来去客厅找水喝,但他一起身李砚南也跟着醒来。

      李砚南睡眠很浅,而且还老爱扒在顾钧昶身上睡觉,所以顾钧昶几乎没动几下,他就迷迷糊糊地说,“你怎么醒了?做噩梦了?”

      顾钧昶声音里还隐约带着一丝被疼醒后的沙哑,闷闷地说,“嗯,你继续睡吧,我去喝口水。”

      “哦。”李砚南抱着他的枕头重新入睡。

      直到后来,顾钧昶总是半夜醒来,李砚南终于发现不对,看着他眉间挂着的细汗问,“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疼?”

      顾钧昶说,“没什么,长个子而已。”

      那会儿李砚南才知道原来长个子这么疼,会让人疼得睡不了觉。

      他爬起来跪在床上,面朝着他说,“要不我给你按按?”

      顾钧昶摇摇头,说,“你睡你的,别管我,我坐会儿就好。”

      李砚南答应,说了句,“哦。”过会儿起来又扒着人背,说,“不行,你躺下,我给你按按。”

      “不要。”

      “你躺下。”

      李砚南很犟,硬是把人按在床上,两只手攥在一起使劲儿,揉小腿,按膝盖。

      手腕儿累得有些发麻,跪坐的姿势也极不舒服,顾钧昶挡下他的胳膊,说,“好了。”

      “你咋不早跟我说呢。”李砚南拦下顾钧昶伸来的手,直接坐在他的腿上,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又开始卖力地揉起来。

      或许是夏季的夜晚太热,顾钧昶脑袋有些发蒙,晕晕的,小腿上的皮肤也有些烫。

      俩人一躺一跪,就这么沉默了十几分钟,顾钧昶把李砚南从腿上拉下来,说,“快睡觉。”

      后来,只要顾钧昶半夜起来,李砚南心里的那根弦好像也跟着绷了一下,问他,“是不是腿又疼了?来,我给你按按。”

      顾钧昶也总是捏着他的手问,“按得疼不疼,疼就不要按了,我没事儿。”

      李砚南爱面儿,拍着胸脯说,“小事一桩。”

      顾钧昶的饭量变大了,经常吃不饱,有次下课李砚南站他旁边都听到他肚子咕噜咕噜叫,问,“你是不是早上没吃饱。”

      顾钧昶说,“有点。”

      李砚南回家后偷偷让他妈早上多给自己准备点饭,自己吃不饱。

      虽然祁萍女士看着自己儿子小不点儿一个,但还是加大了量。

      李砚南每次都会说自己吃不下了,让顾钧昶把剩下的那份处理掉。

      顾钧昶端起桌子上那份粥,一勺一勺地送进嘴里,抬眸看了眼李砚南,闭着的眼睛里藏起了一份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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