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茶攻略》醒骨

90、HE番外

　　“9月13日，上华医科大学与南安医科大学联合研究小组成功将生物打□□脏移植入患者体内。这是国内首例生物打□□脏临床实验的成功案例，代表了我国生物打印技术的新突破……”

　　电视的声音在安静的病房显得吵闹，一个医生走过去关闭了电视机，免得打扰到在场的教授大佬们讨论病例。等他关了电视，想回到教授身边时，发现围着的人太多，已经挤不进去了。

　　“患者适应良好，没出现排异反应。”本次临床手术由上华医科大学的王教授主刀，王教授看完患者的检查单，安了一半的心，“后续还要持续观察。”说完，他把患者的检查单递给旁边的田教授。
　　田教授板着一张脸，面无表情地翻阅着，旁边不少来学习的医生也想看看，但不敢围到田教授身边，只能在后面踮着脚伸脖子，能看到一点是一点。

　　“诶诶，”王教授横起胳膊肘，杵了田教授一下，“你看完了没？怎么还拿着不放了？赶紧给人家看看。”
　　田教授无语地白了他一眼，面无表情地把检查单递给一直守在病床旁的女医生。

　　女医生的眼睛死死地黏着病床上的患者，对周遭教授和同事们的所有动静都充耳不闻，直到那份检查单递到她眼前，她才骤然回神，接过开口道谢：“谢谢教授。”
　　不知是不是过于紧张，她的声音竟然有些发哑。
　　好脾气的王教授劝慰了她两句：“深雅啊，检查上来看没什么大问题，你别太担心。”
　　姜深雅翻着检查单，默声点了点头。

　　柯醒和颜簌素两人不爱挤着人站，遗世而孤立地躲在床头的位置，倒是先注意到了患者的眼皮在动，颜簌素一激动，拽了柯醒半边袖子下来，小声惊呼：“醒了醒了！简简醒了！”
　　姜深雅立刻撂下检查单，跪坐在病床边。

　　苏简简做了一个匪夷所思的梦。
　　她梦见自己生活在一个没有深雅姐姐的世界里，没有朋友，不见家人，唯有窗边的落叶陪她度日。然后，有一个自称“系统”的东西说要带她到另一个世界去，她跟着它走啊走，眼前慢慢变亮……
　　她在黑暗里感觉到了天明。

　　苏简简缓缓睁开眼，眼里一片白茫茫的，她眨了眨眼，努力适应这片光亮，眼里的世界慢慢清晰起来，然后苏简简就被十几张人脸围着她的场景吓了一跳。
　　“后退，后退，别凑那么近。”王教授见苏简简有些被吓到了，赶紧把差点围观到患者脸上的医生们喊回来，伸手拽了戴上眼镜往前凑的田教授两把，吐槽他，“老田你别往前去，你长的凶，都吓到人家了。”
　　田教授：“……”

　　苏简简动了动脑袋，才看到贴着病床的姜深雅，心里瞬间安定下来，艰难地挪了挪手，去蹭姜深雅的手背。
　　姜深雅的心也瞬间安定了。

　　又过了一阵兵荒马乱的检查，手术效果确实很好，俩教授就带着医生们呼啦啦地散了，只留下家属姜深雅。姜深雅牵肠挂肚了好几天，此时看见人终于醒了，应该有好多话想说，可她什么都说不出来，只是看着苏简简，想笑，又想哭。
　　“累不累？”姜深雅轻轻握着苏简简的手，思来想去，还是说那些经典台词，“要不要再睡一会儿？”
　　“我不想睡，”苏简简想，“我想看着你。”
　　但她确实没有把话说出口的力气，只好安静的看着姜深雅，一直看到精力不济，再次睡过去。

　　又过了半个月。
　　柯醒看着苏简简的检查报告，语气轻快的说：“恢复的特别好，以后都没什么事了，就是一些特别刺激的剧烈运动以后也不能做，比如跳伞蹦极什么的。一些高原、寒冷环境也别去了吧，什么珠穆朗玛峰，南极北极……你以后只能在极地馆看企鹅了。”
　　苏简简晃了晃脚，并不觉得可惜，能够痊愈她已经很开心了。

　　“没关系，”颜簌素在一旁安慰她，“我们还有很多其他地方可以去。”
　　姜深雅站在柯醒背后看报告，闻言抬眼看了下颜簌素，笑问：“你怎么一直在这？陪岗？”
　　“监工。”颜簌素义正言辞地拍了拍柯醒的肩膀。

　　“真羡慕你啊，因为留下照顾简简，不用跟着田老板去开这个会那个会的。”颜簌素长叹，“这几天我跟着跑，累都累死了。我也有对象，我也要留下来！”
　　“老板同意了？”姜深雅十分诧异。
　　“怎么可能？”柯醒懒洋洋地接话，“装病跑的。”
　　姜深雅轻啧了一声，苏简简在一边捂嘴笑。

　　颜簌素去年检查身体，被告知因为常年泡在实验室，受到了一些影响，导致怀孕困难。颜簌素听后高兴的买了十箱烟花庆祝，放了三天才放完。
　　从那之后，颜簌素比以前开朗多了，看到她们偷笑也不在意地挥挥手，继续兴致勃勃地说：“等简简休养好了，我们出去玩吧？这次生物打印研究有了大突破，老板肯定给假。”
　　“我没有假放。”柯醒一听到放假就悲伤。
　　“那你别去。”颜簌素不管假都没有的柯医生死活，对着苏简简兴奋道，“我们来一场女孩子的旅行吧！”
　　柯醒无情的打击她：“你打算自己拎三行李箱的衣服吗？”
　　颜簌素一僵，咬牙道：“我这次肯定带不了三箱子！”

　　姜深雅和苏简简乐悠悠地旁听这对夫妻拌嘴，听完了才回病房，才刚进门，一群探病的人大包小包地进来了。
　　大包小包特指陈瑄，所有东西都他拎，陈琬拉住想帮忙的张青鹤率先走进病房，何殊辰笑着走在中间，陈瑄拖着东西走在最后，敢怒不敢言。

　　“我们探病来了。”陈琬笑道。
　　“简简！”张青鹤看见苏简简就嗷了一声冲上去，围着她不停的转圈。
　　“怎么就你一个人拎东西？”姜深雅去帮陈瑄“卸货”，把他身上挂着的包一个一个拿下来，哭笑不得小声问。
　　陈瑄抓住机会大倒苦水。今天来时陈琬开车，张青鹤坐她副驾驶，陈瑄嘴欠，上车时笑了陈琬一句“人家终于肯坐你副驾了”，张青鹤脸瞬间红炸。陈瑄因此被陈琬报复，所有东西都丢给他拿。
　　“别管他，”何殊辰也过来帮忙卸东西，笑对姜深雅说，“他活该的。”
　　“你们一起从陈家过来的吗？”姜深雅问。

　　陈琬和张青鹤的恋情在两边都公开了。青鹤她爹大受打击，直接跟陈琬决裂，苦劝女儿“□□回头”，可惜张青鹤犟的跟头牛似的，怎么拉都拉不回来，张市长只能无奈的接受了。青鹤她妈倒是没怎么反对，她本就很喜欢陈琬，女儿喜欢她就更喜欢了。
　　陈家那边倒是和平多了。陈父经历过儿女一个个出柜，已经彻底佛了，没什么波澜地接受了大女儿也弯了的事实，甚至让陈瑄和陈琬各自把对象带回来，一起吃一顿团圆饭。
　　“对。”陈琬接过姜深雅的话，又补充道，“老爷子生日，我们回去了一趟。”

　　苏简简正跟张青鹤聊颜簌素约她们出去玩的事，出去玩张青鹤哪会不同意，立刻开始兴致勃勃地规划时间地点，正好邱邱也探病来了，三人凑一块嘀咕。

　　陈瑄本也想出去玩，可何殊辰忙，抽不出时间，只好作罢。姜深雅见水壶空了，便出去给苏简简接点水，免得她聊久了口渴。她还没走到茶水间，却意外撞上了一个人。
　　那个人比她还意外，姜颐安非常明显地惊讶了一下：“深雅姐，你怎么在这儿？”
　　姜深雅也诧异：“你怎么也在？”
　　“你不知道？”姜颐安更惊讶了，顿了一下才说，“姜伯父……在医院。”

　　姜父这场病来的突然又“及时”。突然的令他从重权在握的状态跌落，姜氏掌权人正式更新换代；又及时的让他在盛景的图末合眼，没看到姜氏的急剧衰败。
　　姜氏掌权人如意料之中的一样作死，偌大集团亏了个空，姜家人们开始了漫长的狗咬狗。姜颐安早就抓准时机跳了船，并抱上了陈琬的大腿，此时置身事外隔岸观火，并捞了不少不想被父兄卖的姜家女出来。
　　姜深雅知道，这少不了陈琬的手笔。
　　她没有多关心这些，只是在父亲葬礼结束后，去姜家接了一个人出来。

　　安语清走出姜家那天，天是晴的，太阳甚至刺的人有些睁不开眼。
　　姜深雅和妈妈一直缺乏交流，而且安语清的性格比她还冷，此时并肩走在路上，却只能无言沉默着。
　　两人一起去到姜深雅外婆的墓前，这是安语清第一次来，安家的麻烦解除后，姜父解了安语清的禁足，但她也没有来。
　　她无颜面对这座墓碑，和墓碑上对她笑着的脸。

　　安语清半蹲下来，将手上的鲜花放到墓碑前，愣愣的看着那定格于黑白之中的笑容，手指微微颤动，似乎想要触碰它。
　　最终，她还是没勇气伸手，只是用极轻的、压抑的声音唤了一声：“妈。”

　　“妈，”姜深雅问她，“你还住在姜家吗？”
　　“不。”安语清回答的很果断。
　　姜深雅料想也是，又问：“你跟我回去吗？”
　　“不了。”安语清淡淡的说，“你小时候我也没怎么管过你，现在就不去烦你了。”
　　“那你去哪儿呢？”姜深雅问。
　　安语清没有说话，从母亲离开那一刻，她就已经没有家了。

　　“安语清！”
　　身后传来一声惊雷般的叫喊，姜深雅吓得猛回头，看见她没见过几次的姨母寻仇一般气势汹汹地冲过来，一把抓住安语清的肩膀，那势态似乎想要凶她几句，还没开口，眼泪自己就掉出来。
　　姜深雅印象里自家母亲一直都是个清冷的人，此时被人扒着肩膀，又骂又哭地控诉她不跟家人联系，眼泪七零八落地蹭了她一身，脸上终于露出了鲜活的无奈。姜深雅赶紧翻包，给两位长辈找纸巾出来。
　　这一顿眼泪洗掉了安语清身上所有的“边界感”，她恍然意识到自己没必要活的这么“与世隔绝”。
　　她还有家人呢。

　　苏简简听到门打开的声音，就知道是姜深雅回来了，赶紧放下手头上的事迎出去，看见姜深雅一个人回来一愣：“阿姨呢？没跟你一起回来吗？”
　　“被她姐姐拖走了。”姜深雅边换鞋边说，“要她过去住几天。”
　　“哦，”苏简简端庄的姿态猛的一松，转身继续忙自己的去了。姜深雅踩着拖鞋进门，失笑道：“我就不值得你欢迎吗？”
　　“欢迎光临，小姐里面请。”苏简简敷衍的应了一声，笑道，“还要什么？”
　　“还要见你。”
　　“什么？”
　　“我妈妈，安语清女士，想要约你见面吃饭。”姜深雅谑笑，“有空吗？苏简简小姐？”
　　苏简简刚放松下来的肩膀又绷了起来：“什么时候？”
　　“明天晚上。”姜深雅话音一顿，“……你干什么去？”
　　苏简简的背影回答：“挑衣服！”

　　这是苏简简和姜深雅妈妈第一次见面，深雅妈妈来的更早一些，苏简简一进门，就看见一位有些年纪的女士端坐在落地窗旁，脸上挂着微笑，周遭却散发着不为人亲近的气场。苏简简有些紧张地打了声招呼，那位女士站起来，朝她笑了笑，刹那间清冷的气场如冰雪般消融，整个人都变得温和亲切了。
　　苏简简看着那和姜深雅十分相似的笑容，瞬间放松了不少。

　　安语清对苏简简很亲切，苏简简也努力的和她找话题聊天，两人聊的投机，姜深雅倒在一旁没事干了，默默玩着苏简简的手机，偶尔给聊天的两人倒水。
　　苏简简的手机内存大半都给了相册，相册里大半都是姜深雅，苏简简说的口干舌燥，一转眼看见姜深雅竟然闲的看自己的美照，愤愤抢回手机：“你怎么不聊天，只顾着玩手机……还玩我的！”
　　姜深雅笑着转移话题：“邱邱给你发消息。”
　　苏简简一看，邱邱真的发了消息，安语清柔声问：“是不是有事要忙？”
　　“没事，朋友找我说出去旅行的事。”苏简简心念一动，忽然问，“阿姨要一起去吗？”
　　“我？”安语清一愣，笑道，“你们年轻人的旅行，我就不掺和了。”
　　“我们这是一次女孩子的旅行，”苏简简说，“阿姨你也是女孩子啊，一起去吧。”
　　“我已经四十多岁啦。”
　　“心态年轻，多少岁都是女孩子啦。”
　　苏简简很有些劝说的本事，也可能是因为“旅行”这种事于从前的安语清而言实在奢侈，毕竟她和丈夫出门只能算“出差”，安语清最后还是同意了。

　　到了出发那天，人来的实在不少。颜簌素一个人拎着两个行李箱的衣服过来，身上还挂了一个大包，叉腰道：“我就说装不满三箱吧。”邱邱带来了她妹妹，小姑娘正逢长假，邱邱便把她带出来玩，姐妹俩一人只拎了一个包，此时都上去帮颜簌素拿东西。姜深雅拖着自己和苏简简两人的行李箱，苏简简忙去拿安语清的东西，安语清没让她拿，她只背了一个包就出门了，比在场大多数人都精简。
　　“阿姨看起来很专业啊。”张青鹤看着安语清一身妥帖的装备。
　　“以前出去徒步过。”安语清脸上挂着平静的笑，说话的语气却有些自得。

　　陈琬提前申请好航线，找好机场，翻出了陈家买来后只当摆设的私人飞机，载着众人飞向旅途。
　　几人商量好这次旅行不为打卡，只为体验，因此也没什么太具体的安排，找好玩的地方，走到哪儿算哪儿。颜簌素看到美景是一定要拍照的，看到邱邱相机里的自己后，立刻将她视为异父异母的亲姐妹，一定要加上她的微信，以后找她拍写真。苏简简只盯着姜深雅拍，偶尔拍一拍安语清，别人都没心思管了。张青鹤见两人都在拍照，顿时手痒，对邱邱喊到：“邱邱，你那台相机呢？接我下呗。”
　　“小妹那儿呢。”邱邱答。

　　“我这儿呢，青鹤姐。”小妹翻着包答，“要不要我给你们拍情侣照啊，青鹤姐。我现在拍照可好了。”
　　张青鹤脸刷的一红，故作坚强的回答：“拍就拍呗。”
　　陈琬立刻笑着把手往张青鹤身上一搭，摆好了姿势。

　　她绕着两人转找角度，一不小心竟走到石阶边缘，张青鹤脸色一变，喊到：“小妹，危险！别站那边！”
　　小妹人小心大，一心盯着相机，敷衍着答道：“没事，我不怕。”
　　邱邱闻声转头一看，脸都吓白了，厉声呵斥：“谷盈秋！”
　　小妹天不怕地不怕，只怕姐姐，看到邱邱变脸，赶紧讪笑着回来了。

　　颜簌素好奇的凑过来：“你姐妹，是一个跟父姓一个跟母姓吗？不然怎么一个姓谷，一个姓邱？”
　　张青鹤听见了，笑道：“谁跟你说她姓邱的？”
　　邱邱无奈：“邱邱是江湖名，不是我姓邱，才叫邱邱的。”说着，她拿出自己的身份证，上面写了她的真名：谷漫丘。
　　当年，她父母坐在门口，发愁着怎么给女儿取名，一个下乡的文青路过，父母向她寻求帮助。
　　文青问他们对女儿有什么期望，父母回答：“吃得饱，过得好。”
　　文青又问姓氏，听了回答以后笑道：“你们这个姓是个好姓氏，以后一定不愁吃不饱。我一路下乡，看见村里山丘一层层种满了稻谷，若是年年丰收，生活就富足了。你们的姑娘，不如叫‘谷漫丘’，好吗？”
　　“我才知道是这个意思，”张青鹤喃喃道，“这名字，张大福都羡慕哭了。”

　　“你们看！”苏简简突然指着山下大喊，“那是不是稻田？”
　　众人立刻围过去，颜簌素拍手笑道：“一片金黄，看来是要丰收了。”
　　“快快快，邱邱。”张青鹤喊到，“快帮我们跟‘谷漫丘’合影。”
　　邱邱无奈，在众人的笑声中架好相机，道：“准备好了吗？都摆好姿势啊，我要按快门了。三…二…一…诶？”
　　“怎么了？”
　　“拍不了？怎么回事？”邱邱纳闷地挠头，检查了一会儿相机，仍然不明所以，对妹妹喊，“小妹，你那台相机给我。”
　　邱邱换了台相机，仍然拍不了，用手机试了试，也还是不行。
　　“是不是山上有影响？”颜簌素猜测，“难道是没信号？”
　　“不明白。”张青鹤说，“算了算了，我们换个地方拍吧。”

　　几人纷纷收拾好自己的行囊换地方，苏简简落在最后摆弄着相机，对着众人离开的背影尝试着拍了一张。
　　咔嚓一声，拍下来了。
　　苏简简一愣。

　　“简简，”姜深雅回头找她，“怎么了？快跟上。”
　　“哦，”苏简简默默收起相机，笑着追上去，“我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