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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7、为囚(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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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不言没想到,清晨林英之离开的时候,对她的嘱托,会这么快成真。
人质交换失败的第二天,北绒再次攻城。
一盆冷水从头浇下,瞬间让林英之清醒。
窒息的感觉随之而来,四肢和脖子与铁铐严丝合缝,她能清晰感到身上有什么在滞涩她的气,血液在体内无法畅通,就连意识都不能专注。
应淮给她量身打造了一个铁笼,铁笼之外的刑房,各种刑具挂在墙上,阴森森的。
她不知道自己被关在军营的什么位置,双手被高高拉起,不知道这些人吊了她多久,已经有些麻木了。
“好久不见,鬼医。”喉咙里有血堵着她的声音,朝旁边吐了一口,“想做什么?”
室内除了鬼医,还有一名乌鸦,刚刚就是他泼醒了她。
“还有空打招呼呢......”
鬼医个头实在太小,她都不用抬头就能直视他的双眼。
“把我放下来,手臂麻了。”
“你现在是俘虏。”
“哦对。那你来说什么呢?”
鬼医清了下嗓子,短粗的胳膊负到背后,端起架子:“自然是来拷问你荆遥布防,还有......”
“那你问吧。”
鬼医愣了下,随即又咳了下......
“但是布防这种事,我还是不会说的。你问些别的吧。”
“你!我是要对你用刑的!”鬼医指着她。
林英之叹了口气:“你太业余了,是不是要问应珣?他好着呢,只是被关起来了而已。”
果不其然,鬼医追问:“公子没受什么伤吧?”
“大概吧,我弄断过他几根手指。”
也不知鬼医是不是松了口气,他小心看了眼一旁的乌鸦,又负了手:“好,公子没事就好,你就待着吧。”
他走了,乌鸦却没走,大概是专门用来看着自己的。
只是她白天才说过鬼医业余,晚间便来了不业余的。
铁链松开的时候,她直接跪倒在地,手臂被吊了太久,已经没有知觉了,而布满后背的鞭伤火辣辣的,一时间不知该专注在手臂还是后背。
行刑的是淮鸦,也许应淮觉得让他动手充满了趣味。
“林英之,要不要和我赌一下,荆遥什么时候被攻破?”应淮笑嘻嘻蹲在铁笼外,“今天,你们又损失不少人啊。要我说,十天吧。”
“赌注......是什么?”她忍着痛,坐直了些。
“我想想啊......哎呀你说你要什么吧,毕竟我有的太多了,哈哈。”
她扯起嘴角:“要你死,行不行啊。”
“这个有点太难了,你让淮鸦死倒是可以。对吧,淮鸦?”
“主人要我死,我便死。”
敛去浅笑,她往前靠近铁笼,低声道:“你想怎么样?”
“哦?已经这么问了吗林副尉?我还是喜欢你桀骜不驯的样子。”应淮撑起手臂,饶有兴趣看着她。
“那你想我怎么问?”
应淮看着她冷下去的面色,笑意愈浓,也凑近了低声道:“你知道的啊林副尉,阿珣一开始就要把你培养成乌鸦的,只是被淮鸦打断了,现在,回到这条路不好吗?阿珣就算牺牲,也是死得其所啊。而且,淮鸦也有个伴,多好。”
令他没想到的是,林英之还有力气发作。
她突然往前,穿过铁笼扣住了应淮的脖子。
“若是如此,不如我现在就......”
鞭子从后勒住了她的脖子,迫使她抬起头。
“松手。”淮鸦在后面抵着她的背,这个动作又加深了她背上的鞭伤。
僵持了片刻,她不得已只能松开应淮,松手的一瞬淮鸦猛然拉着鞭子,拖着她朝里去,一时间耳边尽是铁链的哗啦声。
“咳咳咳咳......”应淮扶着铁笼咳嗽,“你也太着急了......淮鸦,给点教训吧。”
“主人要怎么做?”
“哎呀,这问的......我这好哥哥总得替阿珣讨回来点吧?掰断她几跟手指吧。”
闻言,淮鸦立马拉起她的左手。
“唔——”
咯嗒声响起,指骨被断的疼痛瞬间在脑中激起一层浪。
手臂被松开,左手掉落在地,三指朝后弯曲。
幸好,她只是掰断了应珣的手指,而不是砍掉,要不然自己的手指还真是不保。
仁慈点好啊。
咯!
手指又被她掰了回去,又一次掀起疼痛的巨浪。
“啧啧。”
“你只是来揍我一顿,还是想问点别的?”她有些不耐烦了。
“还是有些想问的,但更想欣赏林副尉的狼狈模样。”应淮目光炯炯。
“你欣赏够了没?”
“还不太够啊,啧,你哪来的底气呢林英之?想不想再试试浮虫?”
听见这个名字,她僵了一下:“什么?”
“浮虫啊,你不是吃过吗?想不想要?不然,你求个饶我听听。”应淮把耳朵凑了过来。
她捂着手指,看着应淮不作声。
“啧,难不成你连求饶都不会吗?淮鸦,来示范一下。”
“请主人饶了我。”
“这样才对嘛!来,你说一个我听听。”
真是得意啊应淮,笑得连眼睛都看不见了。
“特地来羞辱我,你很闲?”
应淮不同意:“欸!怎么能叫羞辱,我对林副尉可是满怀敬意的,毕竟能让我吃瘪的人......”他伸出五指,点着其中一指,“你能占一个。”
“那你就不该让我吃浮虫。”
“哦?怎么说?”他来了兴趣。
“让我清醒地看着你得意,不是更有把我踩在脚下的快感?毕竟像我这么强大的人,这种狼狈时候可不多见。”
淮鸦目光一动,看了她一眼。
应淮看着她很有把握的目光,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大笑起来:“好好好,你真是太有趣了林副尉,自夸起来毫不脸红呢!当初在离山,我就该好好结交你......”
“不对......”他顿了下,“像你这样的人,还是做对手更合适。”
“怎么?我做不了朋友吗?”
“要是做朋友,我还怎么正大光明来羞辱你啊哈哈哈!”
他起身,转身锤了下腰,在墙上挑选刑具。
来回踱步,十分纠结:“还真是难选啊,也不能把你打废了............要不,林副尉,你挑一个?”
应淮转过头,对林英之调笑道。
“非得选?”
“拷问总要有拷问的样子嘛!总不能大家和和气气一起喝茶吧!”
“别选了,就他手上的鞭子。”
“爽快!淮鸦,问出来你们的族人都在哪,都有什么弱点,交给你了啊!林副尉,我还有军务,我先告退了啊。”
他像模像样对林英之虚行了一礼。
林英之看着他离去,总觉得他也有病。
牢房里一时只剩下了他们两个。
“孝则在听吗?”
淮鸦沉默着去转动了机关,铁链在收紧,她感觉自己的手又被吊了起来。
机关停,倒是没有完全把她吊起来,还能忍受。
“不知道。”
“帮个忙,别打在一个地方。”
“不肯说吗?”
“我说过了,世上的同族,只有我们两个。”
他摇头:“主人不信。”
无奈一笑:“那么,我也很无辜。”
他松开鞭子,在空气中划过一鞭:“不如说说,为什么会只有我们两个。”
“问到点上了,不知道。”
啪!
鞭子打在腿上,力道不算大。
“你看起来不像不知道。”
又是一鞭打在另一条腿。
“但这就是我的回答。”
与其说这是拷问,不如说这是一场单纯的虐打,因为淮鸦得不到任何有用的回答。
“你提过,我们有祖先。”
是啊,而且北绒的长生肉还来自祖先,她已经搞清楚了,祖先在这里活动得还真频繁。
但是她不能说,也不想说,祖先和他们的故事不应该和这里的人纠缠。
身上一阵麻一阵辣,吊着的手臂还牵动了伤口,也不知道身上有没有好肉。
这场没有答案的拷问不知道进行了多久,她只感觉有些疲惫。
“为什么不肯说呢?这些只是没有意义的拷打,节省些体力不好吗?”
“确实......但是......我确实回答不了,布防啊弱点啊......想也知道我不会说的......”
“现在告诉我,比较好。”
“为什么?”
“因为你会被送到地堡,万手医手上,到时候,就是她在拷问你。”
“她很可怕吗?”
他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只是没人喜欢她。”
说到这里,她竟然觉得应珣有些惨。
应淮是真的不打算去救应珣了,放他在荆遥自生自灭。
“那我在她手上,不是会......很惨吗?”
淮鸦靠近,抚上她的脸,语调诱惑:“但是这样,我们就可以成为同伴了,亲密无间的同伴。”
这是他第二次提到,他想要他们成为亲密无间的同伴。
她笑了出来,嘲笑他生硬的诱惑。
淮鸦不明白她为什么还能笑出来:“你在笑什么?”
“笑这份没用的默契。你想让我成为乌鸦,而我想让你做回......”
淮鸦一拳打在她腹上,止住了她的话。
她猛地咳了一阵,但淮鸦没想给她喘息的时间。
他捏起她的脸,恶狠狠道:“你再敢提那个人的名字,我就......”
“就怎么样......咳咳......别打脸,我还挺喜欢我的脸的。”
他噎住了,一口气闷在嘴中,不上不下。
被打断了的狠话,就像鱼刺滞留在喉咙中,取不出来,又咽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