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夜》飞鸟终章

53、第 53 章

　　安德鲁·修普果然留下来用了午饭。

　　餐桌一边安德鲁在佳肴面前大快朵颐，另一边裴阑同柯戎窃窃私语。

　　裴阑：“你跟他待了这么久，没解释什么？”

　　柯戎装傻：“解释什么？”

　　“他一直认为……”

　　裴阑一顿，选了一个光彩一点的词。

　　“你是我的附庸。”

　　柯戎开始冠冕堂皇地解释：“首先，那位先生话太密了，我插不上话。”
　　“其次，这种关系没有很坏……可能的确有点不合适，但你不觉得这可以作为障眼法掩盖我的身份吗，要是有人发现我一个目的不纯的外乡人来这里，他们会怎么想我？”

　　“他们会押送我上绞刑架还是审判庭？”柯戎故作担忧。

　　裴阑被他杞人忧天般的顾虑雷到，无话可说：“……行。”

　　饭后，三人去了后院。

　　“伊卡洛多庄园的绿化真是没得说，比伦勃朗的盐碱地美观了不知多少。”安德鲁看着花园中的繁花赞不绝口。

　　柯戎看着将谢的晚樱，问裴阑：“给摘吗？”

　　裴阑：“只有庄园主人能摘，你要什么？”

　　“主人。”柯戎笑着说，“可否施与我一片白樱。”

　　面前的白樱树凋零大半，连新叶都长出来了，只剩下零星几朵雪白。

　　裴阑抬手摘下一朵还未凋谢的白樱，随意地丢在柯戎掌心。

　　那只骨节分明的手则珍重地捧着这瓣小小的樱花，显得这一点白更羸弱。

　　他就这么看了两秒，忽然捻起这朵白樱，放至裴阑耳侧。

　　发丝被拨动的感觉有点微痒，随后耳尖有点凉，是花瓣在碰他。
　　一阵风过，裴阑下意识把手放到耳侧，护了一下。

　　……他在干什么，是担心头上的花朵掉落吗。

　　柯戎盯着他看，他想了想，说：“还是梅花更称你。”

　　裴阑并不清楚这两种花有什么大的区别，在他眼里它们都是漆黑枝干上团簇的白色小花。
　　他移开眼：“哦。”

　　这一幕放到安德鲁眼里，就是他们冷漠无情薄情寡义的帝国新月，因为有人给他头上插了一片花，就被撩得没声儿了。

　　他痛不欲生地想，怎么，你也是恋爱脑？

　　“咳咳！”
　　安德鲁重重地咳嗽一声，打破了这个格外暧昧的氛围。

　　于是裴阑不再管眼神很奇怪的柯戎，转身看向安德鲁道：“我记得你有事要说。”

　　安德鲁头上的金色卷毛一晃一晃，他眼神坚毅，郑重其事地点头，开始叙述。

　　“王城那边，尤其是大皇子，他的胆子有点太大了，几乎没把新月派放在眼里。他蔑视你，一直在传播你的谣言。”

　　他复述了几段谣言，其言辞歹毒令人发指。裴阑不太在意这些，反倒是柯戎听着这些话眉头开始皱起来。

　　“名声没了事小，我担心的是，他想要你的命。”

　　裴阑记得大皇子跟他有仇，没想到时隔多年深化到这个地步。
　　不就是拂了他面子，有必要作茧自缚到这个程度？

　　“你日后要是去王城，一定要小心跟他碰上，还有从属大皇子的那些人，也要防范。”安德鲁递来一份羊皮卷名单。

　　裴阑看着名单上或陌生或熟悉的人。
　　“知道了，多谢。”

　　柯戎在他耳边低语：“王城那么大，实在不行我们躲着他。”

　　躲一时可行，怎么躲一辈子？

　　裴阑又想起蓝金鸢尾纹章带来的“合作”一词。

　　身边的异瞳怪物还在大言不惭。

　　“大不了，我帮你杀了他。”

　　不远处的长廊中，佣人搬着庆典的用具，匆匆忙忙地路过。

　　“还有一个月，就开始筹备了。”安德鲁看着忙碌的佣人，“普路托大少爷这回的生日宴打算大办吗？”

　　裴阑：“嗯。”

　　在他成年后，生日当天只邀请亲近的友人，很少将生日宴办得人尽皆知。

　　安德鲁平时不着调，但他能察觉到那么多异样，可见他并非愚昧无知。
　　“你的处境本就不容易，还要把所有人的眼光都聚集在兰涅……你想做什么？”

　　裴阑抬眼扫过去，并不回话。

　　他要提醒南边的那些人，普路托家还没有没落到一无是处的地步，他们会盯着帝都的一举一动。
　　让他们明白，帝国的新月即使难以被看清，依旧高悬于天空。

　　另一边，王城郊区某座别墅的阁楼，莉莉丝看着四平八稳的魔药锅，确认一时半会不用盯着，下楼去闲逛。

　　二楼书房，那位拥有亚麻灰色长发的女士手中汇聚的魔力辉光色泽灿烂鲜明，与她的眼睛同色。莉莉丝恰好在深蓝色的魔力辉光散去前看到了其中的内容。

　　她画的是阿比索斯那小崽子的私人纹章，送去的内容是。

　　合作。

　　这位公主殿下野心颇大，先是自己主动前去希瑟，偷偷从海港监管的虚职干上监管局长，捏着莉莉丝的把柄把她绑来制毒，现在还同普路托暗度陈仓。

　　她想拥护更好的君主，还是说……干脆自己坐上那个位置。

　　气质冷淡孤高的女人侧头，看向门口，那里站着大大咧咧姿态随意的莉莉丝。

　　她勾起唇角：“都看到了？”

　　莉莉丝懒散地打了个哈欠，脖子上的黑蛇也张大嘴哈了一声，又闭上眼窝进深色斗篷的兜帽里。
　　春困，勿扰。

　　“嗯，看到满月派的公主殿下给新月派的头子发信息，似乎是要喜结连理了。”

　　听到“喜结连理”时，赫卡忒挑了挑眉，觉得有歧义，但好像问题不大。
　　她道：“向他借点兵力，阿刻戎的人虽然零散，但聚合起来，依旧能成规模。你有意见吗？有也没用，你整个人都在我手上。”

　　“怎么敢。”莉莉丝金眸微眯，“而且，如果您的需求是阿刻戎的话，那么……”

　　她轻笑。

　　“我，夜魔，也将为您服务。”

　　“我让你做的一击毙命的毒做好了吗？”赫卡忒问。

　　“好殿下，我在阁楼坐了整整一周，制的毒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了，出来放松一下都不行？”莉莉丝碎碎念，“我记得你是旧贵族不是资本家吧，怎么把人压迫到这个地步？”

　　“你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