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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入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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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入宫
事到如今我才发现自己看走了眼,小结巴实不该叫小结巴,应改称“小喇叭”才对,若非如此,现在我又怎么会在吴国侍卫齐刷刷的注目礼中,赔着干笑伴在床头等候吴国公子清醒呢?
“嗯……”
美少年悠悠醒转,所有人都松了口气,尤其是我和姚启,趁他还迷糊着,慌忙又道歉又作揖,那叫一个态度良好,那叫一个悔不当初。
幸好吴公子是个好说话的人,听我们这么说,慌忙摆手,说不干两位的事,他只是初来乍到,这里的气候同吴国大相径庭,又车马劳顿,未免有些水土不服,刚被寒风一吹,一时头晕目眩喘不过气,就这么硬生生的倒下了。
我见他小小年纪却这般明事理,心里本有的好感又增了几分。
“你叫什么?”
“姒西鸿,叫我西鸿便可。”
西鸿……西鸿……名字倒是不错,可惜姓“姒”,让我不知怎么总想起红彤彤的西红柿来,所以暗自憋笑憋得甚为辛苦。
回去后,我随口就将这个呵气即倒的西红柿小朋友的事迹作为笑话告诉了沈边。
他听完却不觉好笑,而是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这西鸿公子我听过,他身体孱弱,却是吴国出了名的神童,极受吴王宠爱。”
“既然宠爱,又怎么肯放他来宣国寄人篱下?”
“的确,最令人不解的也正在于此,何况我还听说一个传言,虽是空穴来风,也未必无因。”
“什么?”
沈边低声道:“有人说,此次赴宣为质,是西鸿公子主动请缨的结果。”
我诧异,就这样的身板还来,难不成是西红柿发了疯不成?
狐狸见我不说话,便凑过身,眯起眼来淡淡一笑:“总而言之,还请公子小心行事。”
第二日,久违的大宣宫里头总算来了消息,定了入宫觐见的时间。八成是皇帝老儿日理万机,不肯一个一个接待,硬要凑齐了一桌麻将才可。
说到麻将我却想起来了,当今五国并存,宣国最为强盛,故其余四国依约送质子来此。现在,燕国、彭国、吴国的质子都到了,可还有一个胡国没有送人来呢,他怎么就等不及了呢?
我问狐狸:“胡国不派质子么?”
“派啊。”
“那怎么不见人?”
沈边道:“宣胡两国之间曾经多次缔结姻亲,关系非同一般,胡国质子娄丹算起来还是当今宣王的侄儿,自小就常来往于两国,与宣国太子姬世骋关系极佳,对他来说,质子不过是个名头,实际上还是该干什么干什么。”
我心里那叫一个羡慕。
归根结底,还是怪燕国皇室不争气,若姜禾青小朋友上头多些美丽的公主姑妈姐姐什么,说不定我此刻也已经同宣王攀上几门亲了。
此后,为防丢脸,在正式觐见前,沈边又“好心”帮我温习了一下必须的宫廷礼仪,随后任凭我怎么反悔耍赖,一脚把我踹上了进宫的马车。风萧萧兮易水寒,一入宫门深似海啊。我在车上被颠得屁股生疼,望着两旁倒驰而过的街景,充满了慷慨就义的悲怆。
沈狐狸,你等着,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等姑奶奶在宫里掌了大权,绝对有你好瞧!
我脑海中立刻展现出一系列金枝欲孽的宫斗套路,可想了想又不太对,我这一去不是选秀,是做质子的,可做质子到底要干些什么、又能干些什么,就不甚明了了。
先辈教育我们:无准备之仗不能打,所以当下我决定,进宫后先把这问题搞搞清楚。
下马车之后,又走了许久的路,才到了目的地,抬头一看居然是御书房,进门,才发现里面早已站了大大小小的孩子,叽叽喳喳,插蜡烛似的。正在纳闷呢,忽听有人招呼:“禾……禾青!”
循声望去,果然,姚启和姒西鸿都在。
此时见到他们倍感亲切,我赶忙扒开人群过去汇合。
“这是怎么回事啊?这些人也是质子?”
“都……都是……”
嗯?这么多?!
“……大……大臣……家……的。”
切,好好的大喘气干嘛。
听姚小兔说话真真急死人,我又转战西红柿,西红柿曰:“都是来应征太子伴读的。”此回答简明扼要,重点突出,不愧是神童出身。
我心里合计了一下,估计是宣王他老人家讲究效率,就把“接见质子”和“替儿子选伴读”这两桩事搁一块儿办了。
“这么多人来选,难道选中了有什么好处?”
姒西鸿道:“太子身边,自然不同。”
“可是伴君如伴虎,在这人身边,还不是只有被欺负的份?弄得不好,小命都要搭进去。”
“天下乌鸦一般黑,没了太子,在别处人家就不会欺负你了么?”
西红柿说的不错,若做了太子的伴读,旁人也总要忌惮几分。
“这么说……你也想应征?”
“这倒也未必,毕竟……伴君如伴虎,不是么?”
西红柿说着高深莫测地嫣然一笑,我一个没有防备,脚一软差点摔下去。
姚小兔好心的过来探探我的额头:“没……没事……吧?”
我一面摇头一面摸着猛跳的心脏想不能再这么下去了,这西红柿同学知道自己长这样还四处笑对公共安全那是极大地不负责任,且不说这样的美貌容易被怪蜀黍觊觎,就是生活在周围的人也要时刻防备得心律不齐。
于是我委婉的表达了下上述意思,在姚小兔还听得云里雾里的时候,西红柿已经一点就通了,并从善如流的板着脸问:“那该怎么办?”
我想了想,抛出治标治本两套方案。
所谓治本,就是:对外,尽量少笑,行事低调;对内,定时组织训练,有意识的提升周围人对其笑容的防御力和抗击打能力。
“明白了。”姒西鸿点头,姚启跟进:“那……治……治标呢?”
“这个嘛……”
我没有直接回答,环顾四周,见小孩们三两扎堆,唯有一人孤零零坐角落里,边看书边拿着手里的笔在书卷上写写画画。
我忙凑上前去:“这位小哥,笔借来使使。”
他抬头看了我一眼,阴沉着脸并不答话。
我没时间同他耗,自顾自的说了声“谢啦”,就抓了他手里的笔。回来,按着姒西鸿的头涂涂抹抹起来。
片刻后完工,姚启瞅了一眼,差点哭了:“八……八字眉?”
姒西鸿倒是十分平静:“多谢。”
让我欣慰之余感叹,唉,这小孩就是太处变不惊了,不好玩。
“居然存心扮丑,”旁边突然多出一个清脆的童音,“这可是欺君!”
一回头,就见到方才独自坐角落里的孩子挑眉朝我怒目而视。
小小年纪动不动就出口“欺君”,这么上纲上线,估摸着是个根红苗正的主,我见他恼怒,便存了些逗他的心思。本来嘛,小孩就要这么单纯的才好玩,都像西红柿那么老成精怪,还有什么耍弄的乐趣?
“这位小哥,我们何时扮丑了?”
“你还不承认!刚才我都看见了,你画他的眉毛!”
“可宫女们也画眉啊,不画眉朝见圣上才是大大的不恭啊。”
“可你画得难看!”
我无奈的耸耸肩:“没办法啊,态度虽好,能力有限,哪条律例上写‘业务水平差就要治罪了’?”
“你——!”
小样好像被噎到了。
我这边暗爽无比,谁让这孩子太符合傲娇的特征了呢,遇到傲娇不调戏就如遇到路边摊不杀价一样违反我的人生哲学。
“你——!”他憋了又憋,最后恶狠狠丢出一句话来:“你给我等着瞧!”
我伸手行了个礼:“请。”
他大怒,气呼呼地跑了出去。
“怎……怎么办?”姚小兔担心的望着我。
“怎么办?趁早溜呗。”
“溜……溜不掉……呢?”
“那就装傻冒装可怜装失忆,总之打死不承认!”
正说着,外面响起通报声:“陛下驾到——”
原本叽叽喳喳的御书房顿时安静了下来,所有人哗啦啦跪了一地,我也赶忙趴在地上,偷偷抬头,见久等不到的宣王终于器宇轩昂地踏入房中,那一板一眼的架势竟然有几分眼熟。他让众人平身,我站起来,便发现在他身侧还跟着一个七八岁的孩子,大大的眼睛,浓浓的眉毛,脸上始终挂着笑,看上去极为阳光。
我看宣王同这孩子关系亲密,估摸着便是太子姬世骋了,受小说毒害,我总以为当大国太子的应该都是那种阴惨惨冷飕飕的角色,没想到宣国的太子竟然如此开朗,应该很好相处,也怪不得有那么多世家子弟前来应征伴读了。
正寻思着,那边皇帝突然朝阳光太子开口了。
“阿丹,世骋人呢?”
“他早来了,就在……咦,人呢?”
皇帝大叔皱皱眉头,吩咐下去:“快把太子找来,为他找伴读,怎么自己反倒不在场?”
手下得令,立刻退了下去。
我这才明白,原来这个阳光少年不是宣国太子,他既被称为“阿丹”,八成就是胡国质子,宣王的侄子——娄丹了。
沈边说过,娄丹自小就常来往于两国,与宣国太子姬世骋关系极佳,现在看来,果然如此。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声通报,原来是千呼万唤始出来的太子殿下终于到了。
不知道这正牌太子究竟何样?
我抬眼看去,却只见方才被我气出门去的那个小傲娇气呼呼的跨进门来,心里顿时咯噔一下,暗道一声,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