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花月浓》青郦

20、20

　　今天来看病的人不多，关雎空闲时间多。她想着钟御之的模样，眼里忍不住漫出笑意。

　　“关姐姐！”

　　杜才在旁边站了许久，他看关雎给人把脉，抓药。她身上似乎散发着别样的光彩。

　　他不觉看痴了。

　　直到病人全部走了，看到她撑着下巴在笑，他才回过神来。

　　关雎坐好，看见杜才有些意外：“你怎么来了？是不舒服吗？来，伸手，我给你看看。”

　　杜才那还能思考，他伸出手，任由她把脉，心神不由自主被她吸引。

　　“你没事啊。”关雎放开手，望着他，“是家里人？”

　　杜才脸一红，急忙缩回手：“不是不是，我家人也没事。”

　　关雎责怪自己：“赖我，没问清楚就给你把脉。”她又笑着，“说吧，今天来是有什么事情？”

　　杜才看她笑，也不禁露出笑容，想到正经事，才正色道：“关姐姐，我跟你说的那事，你想得如何了？”

　　“我家大，护卫也多，很安全，你这边偏僻，不如先去我家住的吧？”

　　他举着手发誓：“你放心，我一定会保护好你，不让你受委屈的。关姐姐，你在这里太危险，万一有歹人，也没人保护。”

　　“我，我一直对你，对你崇拜，你要相信我，我会保护好你的！”

　　“你也知道我的为人，我既然说了，就一定会办到……”

　　他说了很多，从自己努力考功名，到身边没有妾室，以后的打算，绝不会让她委屈，看不起她云云。

　　他越说，关雎眉头皱得越紧。

　　等杜才发现不对劲停下时，她柔美的面庞已冷得像一块冰。

　　眼里没有半点笑意，像是换了一个人。

　　杜才意识到他说多了：“关姐姐，你别误会，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我不会让家人嫌弃你的。”

　　“我家都是我做主，只要我喜欢，我父母都会同意的！”

　　关雎后退几步，和他拉开距离：“慎言，我和你没有什么关系。”

　　听他的意思，他对她是喜欢？这番来劝她，是想告诉她，他爱她，不嫌弃她？

　　她面色极冷：“杜才，我和你没关系，以前没有，现在没有，以后也不会有。”

　　“你若是看病，我欢迎，要是来胡说八道，别怪我赶你出去！”

　　杜才着急，忙说：“关姐姐，你怎么能这样想我？范雨燕也说了，你对钟御之没有感情，他既然是你弟弟，你为何不给我一个机会？”

　　“你虽然好，但你被休了，以你这样的身份，不好找人，我难道没有一点配得上你吗？”

　　“我知道，我的话很不好听，但是，我说的是实情。我对你有意，你也没有喜欢的男子，为何不能和我试一试？”

　　“别说现在不太平，就是在太平年，一个女子孤身在外，想要靠自己过好一生很难。钟御之迟早会成家离开你，他照顾不了你一辈子！”

　　“我虽然比你小几岁，但好歹是个男人，我又是真心爱慕你，你的日子肯定会比现在好！”

　　“关雎……”

　　忍不了，关雎拿起扫把，劈头盖脸对着他打。听了他那些话，也不管什么同村情分，杜大爷的脸面，只重重地朝他身上招呼。

　　“干你何事？你给我滚，滚！”

　　杜才护头又护手，一边说：“我不会放弃的，你好好想一想，我哪里不好？”

　　关雎用了大力气，他终于顾不上说话了，抱着头跑远了。

　　但看他那架势，显然不会轻易放弃。

　　关雎也是气得很了，直接拿起扫把打人。幸好她这医馆位置偏僻，这会儿并没有多少人。就是有路过的人看到，也只是以为对方是流氓之类。

　　对于杜才的心思，她完全不知道。既然他有这种心思，那他热情的性子就说得通了，好心告诉她芙蓉城的事，好心邀她去住……

　　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他对她有意！

　　关雎不觉得杜才是真的喜欢她，这种喜欢，和当初张烈的又有何两样？一个是因为愧疚，一个是因为得不到。

　　这两人都是一丘之貉，贱男人！

　　她对杜才一点好感也没有了，往日觉得他是一个邻家弟弟，又有出息，是个踏实肯读书的。

　　如今想想，何其讽刺？

　　关雎气得不行，打定主意，要是杜才再来，她扎死他！

　　陆陆续续有人来，她专心看病，暂时忘记了这出事。

　　但杜才刚走，后脚就有人把事情告诉了钟御之。

　　“钟哥，要不要我去把这小子？”他做了一个咔嚓的手势，“免得他再去打扰嫂子。”

　　钟御之吃着面条，心里很好，警告说：“你别乱来，姐姐才原谅我。”

　　沈玄啧了声，没正形地歪坐在旁边：“嫂子真好，你骗她，她居然立即就原谅你了。”

　　“我听人说，女子都是很小气的，特别是在吵架生气这方面，一点都不让的。”

　　他是个话痨，说起来没完没了。汇报完最近的情况，又说起杜才，范雨燕等人。

　　“杜才那小子，虽然是个秀才，但能请起那么多高手，也是个厉害的。钟哥，你不知道吧？他来钱快，不是因为读书厉害，是因为放印子钱！”

　　“他娘的，小白脸看着是个读书人，内里却是个黑的，脏透了！”

　　“要不是他告诉范家你们在这里，那范雨燕能找上来？”

　　“他就是想挤走钟哥你，抢嫂子呢！”

　　“钟哥，杜才的事情，要不我透露一点给杜家？顺便也告诉嫂子？”他羡慕地看着钟御之碗里的面条，有点饿了，他咽了咽口水。

　　钟哥都骗人了，嫂子还给做饭，真好啊。

　　怪不得钟哥死皮赖脸也要回到人家身边，还骗人，分明是有恃无恐啊！

　　钟御之护着碗里的面条，指了指井那边：“有西瓜，自己去拿。”

　　沈玄高兴：“好咧！”

　　他大口大口吃着西瓜，钟御之突然说：“让杜家知道。”

　　沈玄哈哈笑着：“好，保证办得妥妥的！”

　　杜才那小子，惹到钟哥头上，敢肖想不属于他的人，活该倒大霉！

　　沈玄嘻嘻哈哈，跟钟御之胡扯，虽然没有得到回应，但他都习惯了。

　　而且他完全自娱自乐，也不管钟御之。

　　钟御之有时是无奈的，对付过于厚脸皮的人，他没办法。

　　之前没有说开，沈玄只能偷偷摸摸找他，根本不敢上门，现在知道了，觉得自己也能见光了，便大大咧咧地赖着。

　　他虽是钟御之的手下，但实际上是兄弟。

　　等关雎中午回来，就看到钟御之在炒菜，一个白白净净的少年打下手，加柴、洗菜等事情，他做的很利落。

　　还是他给关雎开的门。

　　看见关雎，立马行了一个礼，声音甜甜的：“嫂子好！”

　　“天热，嫂子快进来，钟哥在做饭，我给你拿西瓜，还有荔枝，我带了来，刚刚用桶放在井下边，现在口感正好。”

　　不等关雎回话，他殷勤呈上荔枝，西瓜等水果。在市集上难得见到的，他这里通通有。

　　“嫂子慢慢吃，钟哥还在炒菜，一会儿就能吃饭！”他笑得一脸不值钱。

　　钟御之怕关雎尴尬，盖上锅盖闷着，出来给她介绍：“他叫沈玄，是我的兄弟，也是芙蓉城的城主。”

　　沈玄快人快语：“嫂子——”

　　关雎做了个暂停的手势，纠正：“你叫我关姐姐就好，别叫这个。”

　　沈玄瞧了瞧她微红的脸，再看向钟御之，钟御之弯唇：“听姐姐的。”

　　“好，那我就听关姐姐的！”沈玄笑嘻嘻凑过来，“关姐姐，钟哥说你医术很好，能帮我看看吗？我近期觉得头有些晕。”

　　他当然是胡说的。

　　钟御之冷冷地瞧了他一眼，他当做没看见。早就知道关雎厉害，他想见识见识。

　　如今终于有机会了！

　　关雎笑道：“可以，伸出手来。”

　　沈玄伸手，关雎给他把脉，本是随意的，无论是沈玄还是关雎。沈玄是好奇，关雎是满足他的好奇心。

　　但她两指放到他的脉上时，脸上的笑意就淡了，神色无端变得严肃起来。

　　沈玄脸上的嬉笑之色也跟着消失，还有些紧张起来，他是染上什么恶疾吗？

　　他很小心啊，没敢出错啊！至于那些不干净的地方，没有正事他也不去啊！

　　钟御之瞧出了关雎的慎重，唇抿着：“姐姐，他怎么了？”

　　他了解她，她不会拿病人的身体开玩笑，更不会用看病这件事开玩笑。

　　关雎眼色复杂，她放手，让沈玄张开嘴巴，看他的舌头。

　　沈玄紧张：“关姐姐，我是不是染上大病了？”

　　“还是马上就要死了？”他都想哭了，关雎太严肃了，完全变了个模样，她身上的气势，让他害怕。

　　关雎组织着措辞：“没死，但只要不医治，相当于一脚他进了鬼门关。”

　　她说了四个字：“西域暗毒。”

　　卫春中的就是这个毒，十分罕见。

　　这种毒开始很难发现，要不是她帮卫春看过，她也发现不了。

　　她只说出这四个字，钟御之立即就明白了。

　　沈玄不知道，他险些哭了：“我，我还能活多久？”

　　“关姐姐，你告诉我，趁着还有时间，我把事情做完，把好吃的都吃了，也算是没有遗憾了。”

　　钟御之拍了下他的脑袋：“闭嘴！”

　　沈玄望向关雎，眼泪汪汪。

　　关雎看他这模样，不由得发笑，安慰他：“有我在，你不会死。”

　　沈玄不敢相信：“真的？真的？”

　　得到关雎和钟御之的肯定，他开心地一蹦三尺高。

　　“哼，敢给我下毒，小爷我也毒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