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冬夜渐暖》不闻明火

54、最美的年华

　　第五十四章·最美的年华

　　之后，是周茹轩先行提议找个咖啡馆或书店之类的，把每个人心里未说完的话，想说出口却无法说出口的话努力地说出来，争取让每个人心内愈发滋长的矛盾彻底纾解。
　　所以，我们和解吧，我们冰释前嫌，我们和好如初吧！陈修竹心里暗暗想着。

　　四个人来到星巴克，找了角落里的几个空座位。周茹轩点了一杯热巧，不一会儿，她跑到吧台处将热巧取了回来。
　　对于另外三个人之间所徘徊的暗潮汹涌，周茹轩是不知道的。但她看到了方才在商场的过道中，陈修竹牵着林素纯的手，再加上林青原是林素纯的哥哥，便能知道其中发生了什么事。
　　陈修竹指尖轻点着桌面，目光时不时看一眼坐在自己对面的林青原。林素纯也低着头，像个犯了错的孩子一样，半天儿都不见其他动作。林青原坐在原地，从公文包里掏出保温杯，保温杯里装着未喝完的茶水，于是他又一口接一口喝下去。

　　“小林，小陈。”周茹轩叫道，“我给你们讲个故事吧！”
　　她喝了一口热巧，便继续道：“有关于我们的。”
　　说罢，她将目光转向林青原，一旁的林青原也跟自己对视一眼。
　　随后，只见周茹轩竟捂嘴偷笑了一番，便道：“在北城，你拥有全世界最美的年华。”她看着陈修竹和林素纯，“我啊，就是土生土长的北城姑娘，从小在北城出生，学生时代都在北城念书，现如今即便工作了，也还是在北城。”

　　在北京，你拥有全世界最美的年华。
　　听到周茹轩凝视着自己，说出这番话后，陈修竹心里倏然一惊。他恍惚抬起头来，竟然又想起去年这个时候，自己的生活宛若一滩烂泥，每天跟行尸走肉，直到他遇见了林素纯，原本日常的生活突然间被打乱了。

　　他开始有了自己的期待，
　　以至于充满了小小心思。

　　前几周，周茹轩工作较为清闲。她闲来无事，打算出去走走，便路过“金台夕照”站。从她所在的律师事务所到金台夕照并不远，也不过是几站地的事情。
　　冥冥之中似乎有什么力量牵引着周茹轩定要往金台夕照那里瞧瞧。于是，她跟随着汹涌的人潮，来到了地面上。

　　依稀记得，那是2013年11月7日，北京正好赶上了“立冬”时节。
　　天气渐凉，枝头上的树叶都掉光了，只剩下光秃秃的树干。若是下了雪的话，这些凋敝的树干就像是锋利的笔锋蘸了些许墨色，挑出了希微柔软的线条。

　　日薄西山，夕阳西下。
　　金色的余晖正好打在中央广播电视总台的无数片玻璃上，折射了无数种缤纷多彩的金。红日正放置在建筑中间故意留出的空荡内，仿佛运用中国古代园林艺术的“框景”手法，将它囚禁之内，只为了“金台夕照”。
　　周茹轩用手机拍下了这光辉的瞬间。她一直觉得“金台夕照”这个站名格外好听，却始终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意思。

　　那时，她看着那轮红日，似乎就理解了。
　　人的一生，只为了追求足以金台夕照的一瞬。

　　行走世间这么久，在北城生活了三十年，周茹轩常常认为北城是一座“不纯”的城市。北城的“不纯”体现在什么地方？
　　周茹轩想想，思考很久，才得出一个结论——体现的地方大概有很多：人口上的混杂，不如上海本地人多，多的是外地人为工作和生活来回奔波；历史上的复杂，这里是曾经的燕国疆域，是石敬瑭大手一挥就丢了四百余年的幽云十六州，是记载着上辽铁骑、女真兵戈的风雨周旋，同时这也容纳着明清两朝的千秋万载。任凭时间再往前走一点，便是现如今中国的海晏河清。

　　在这个城市里，她经过了人来人往的街道和地铁站，见证了建外SOHO、银泰和国贸的建设与发展。
　　朝阳区多的是商业地带，在国贸CBD附近，这些高楼大厦从不在外围装LED灯。网络图片上所看到北京夜晚的万家灯火、车水马龙，不过是无数个平凡人用加班和时间，辛苦和付出所点亮的。

　　2007年6月，她和林青原成功拥有第一套房子。
　　以前的租房靠近东城区，那里充满着恋爱时的欢声笑语。后来的一些年，正好赶上房地产的繁荣时期，周茹轩便提议将买下那个小区的房子，家从此搬到了离国贸CBD只有1.5公里的净土上。
　　小区附近很繁华。小区楼下是设施齐全的儿童乐园，夜深时也能听到小孩子们的欢笑声。小区外面的街道上有奶茶店、生活超市、各色餐厅，再往前走走，就是周茹轩的幼儿园和小学，这实在是太巧了；再往前走走，那是周茹轩曾经想过要去的中学，这便更巧了；再往前走走，附近有一处大型商场和体育馆，她曾经在商场里吃过饭，在体育馆里游过泳，打过羽毛球。
　　虽然周茹轩对外声称巧合，但其实这都是为了满足她寻找儿时记忆做借口罢了。

　　事到如今，这是第6个年头多一点儿。
　　回过头想想，有些人、有些事、有些地点，已经陪了周茹轩和林青原6年有余了。

　　她也是个很普通的女生，也会对生活有时感到迷茫。
　　长这么大，周茹轩选择了或者说已经选择了许许多多不同的人生分岔路口。选择了这条路，就要一直走下去。
　　她随性洒脱，从不在乎终点在哪里，只在乎沿途的风景是否美丽，是否夺目，是否流光溢彩。回头看去，这条路的起点只有一个，那就是北城，那也是爱。

　　研究过一些星座性格，网络上都说白羊座的女生性格火辣刚烈，为人处世过于固执，生活方面略显随性。周茹轩承认我真的是很符合这些特点的白羊座，但同时也有一些缺陷，莫名其妙会间接性突显“讨好型人格”的特点。
　　她们会记得每一个对自己好的人，当自己获得些许成就之后，欣喜之余便觉得自己对他们或她们是有所亏欠的。正因如此，周茹轩会选择去准备一些东西去回报那些对自己好的人。相反，这也是那些对周茹轩好的人所不理解的。
　　——热脸贴冷屁股。
　　已经是正常现象了。

　　来北城将近半生，遇到了千人千面，看到了世间百态。小的时候周茹轩不喜欢看书，觉得看书没有意义。现在长大了，偏偏喜欢看书了，甚至还会写书。这个过程很奇妙，很多人认为这是工作，但殊不知这是她生活中仅有的享受与快乐。
　　也许周茹轩真的太过于无聊，她不爱玩游戏。对于游戏，小的时候也确实着迷过，回头想想，发觉这些游戏也是消遣，不过如此。
　　周茹轩平生最爱的事情大概是写小说了。每次写小说时，书写角色的某一部分人生，会爱上角色，以至于想参与角色的一辈子。每每写完一章，都会感到莫大的空虚。看着眼前的作业和练习册，想想未来的考试……

　　总会望眼欲穿，小说里的繁华世界落空——你看，这才是我真实的生活。
　　平淡、平凡、平庸，像周茹轩认识的每一个人，都是如此。
　　——我们是无名之辈，我们是有志之士。

　　2010年，王菲在春晚上唱响《传奇》一歌，一瞬间火爆。
　　那时，周茹轩已经和林青原结婚，且诞下一个女儿。身为母亲的周茹轩抱着孩子，靠在林青原的肩头，一起听着王菲的《传奇》。

　　|宁愿相信我们前世有缘，
　　|今生的爱情故事不会再改变。
　　|宁愿用这一生等你发现，
　　|我一直在你身旁从未走远。

　　孩子模糊听见父母正回首着当年往事，相谈着似水流年。
　　那是2004年年底，那年北京暴雪，在朝阳区到通州区的公交车上，父亲对母亲一见钟情。他们的爱情故事就此开始。

　　只是因为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
　　再也没能忘掉你容颜。
　　梦想着偶然能有一天再相见，
　　从此我开始孤单思念。

　　许多年后，女儿长大后又听父母提起这梦幻般的情感，心绪也会有所波动。周茹轩在小说里，运用文字和标点，书写着角色的爱情的同时，周茹轩在现实里，也运用情感和心灵，翻阅着不同的人生画卷。

　　确切来说，在遇见林青原之前，她不认为能现实中遇到如同小说里不可多得的爱情。
　　当今世界发展太快，不稳定因素太多。人们可以通过科技提升自己的容貌，变换自己的性别，更改自己的性取向……好像很多感情都可以通过虚拟网络传达。
　　可周茹轩渴望的不是虚拟的爱，而是真实的你。

　　她一直都在等一个人，推开这扇门，告诉她：“你不是故事外的人，你是我故事中的人。”
　　2005年年初，林青原偶然发现了周茹轩写小说的单行本。看着密密麻麻的字，他本是不耐烦的，可是却又一个字一个字地读完了。
　　在这个小说的最后，周茹轩写下：希望有一天，我能成为故事中的某某。
　　之后，林青原将她曾经幻想过的那句话，原封不动地说给周茹轩：“你不是故事外的人，你是我故事中的人。”
　　那时，周茹轩真的如梦方醒，她拥抱住林青原，真挚地回答：“在北城，你拥有全世界最美的年华。”

　　回到现在，在听完周茹轩说了这么多之后，林青原倏然抬起头，不明觉厉地说了句：“陈修竹，我记得你高中是选文的。”
　　陈修竹恍然大悟，他“哦”了一声，接着附和道：“是的，我高中选文。”
　　“你不妨......”林青原眼角微弯，看向了一旁正快速喝着热巧的周茹轩，倒是笑了出来，“不妨写一部小说，写有关于我们的故事，让我们都成为‘故事中的某某’。”

　　此话说完，无论是陈修竹还是林素纯，又或是周茹轩都朗声笑了起来。
　　在欢笑声中，陈修竹望向了一旁的林素纯，看着林素纯捂着嘴，眼睛里流露出些许笑意。

　　他真的太笨了。
　　我那么爱你，我真的应该写一部传奇，留下一篇传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