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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沧州(一更,尽力二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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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辛伤还没有好透,原本十天的行程又往后拖了三天才到,这路上也是过得格外的舒坦。
“不对不对,你的腰部的发力啊!”参辛指导沈秋白,每天都是不重样的来。宋瑾禾也学起来了骑马,日日到了太阳落山都被马儿癫的浑身酸痛。
“快扶我下来,我的腿马上都要掉了。”宋瑾禾扶着腰,“腰也要断成两半了!”
等晚上泡完澡,早就累的直接睡过去了。
到沧州的时候,棉衣都脱了下来,都换上轻薄的襦裙,参辛的长发及腰,也梳了一个发髻,浅绿色的发带在细枝绿叶间随风晃荡,一下便勾住沈秋白的目光。
这是参辛为数不多的一次梳发髻,往常都是长发束起。现在这样打扮,也是别有一番风情。
宋瑾禾从后面追上来,拉住参辛的左右看看,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盒子,用手沾取一个脂膏,点在参辛的唇上。
“这样,更好看了。”
宋瑾禾满脸欣慰,像是打量自己最拿手的艺术品。
这是参辛第二次到沧州城门下,现在城外遍地青草地,还夹杂着一些不知名的小花点缀期间,在春风里绿色连天,与冬日里死气沉沉的景象截然不同。
厚重的城门已经关了太久,苍老的咯吱声在耳边响起,空气里弥漫尘土的味道。
沈秋白站在最前面,参辛在后,众人一字排开。
“参见沈大人。”一位老者出来,对着沈秋白行礼,“太守染了疫病,不宜出门见客,我这个老东西出来迎迎。”
沈秋白俊郎的面孔被面帘遮住,让人看不清他的神色,他淡淡的让人带着进去。
城里的街道早就没有人出来,因为这里雨水足,没有人的摊位上早就被杂草掩盖,桌子上已然落下斑驳灰痕。
先给他们一大群人找了好住所,打扫的还算可以,院中青苔和翻土的痕迹无不诉说这是刚刚赶工出来的结果。
“贵人先在此地休息一晚,明日我带着去城中走动走动。”
沈秋白像那人道谢,又送出去。
“这么久不回沧州,没想到已经变成这幅样子。”曹文起抱着袖子来回走动,微小付声音被面帘挡住,有些含糊不清,“也也不知道家里怎么样了。”
沈秋白找来木桶和帕子,“先把住处打扫一下吧,休息一晚,明天一早我们去找太守。”
这个宅子还是有些奇怪,虽然看着干净,但处处都是灰尘,才进来没有多久,就觉得鼻子里痒得难受。
收拾好东西已经天黑了,里面已经消好毒,外面的院子还有随从在忙活。
“好饿,快饿死老夫了。”乔云仪瘫在椅子上,揉肚子说着,“这可比赶路还要累,忙会了一天,连个热乎饭都没有,这太守真是的,自己生病了不能出来,那也要安排好人给我们接风洗尘吧,不说大鱼大肉,也要有口饭吃吧!”
“乔老,你就挂了灯笼。”裴义走进来,把帕子收好,“躺到现在,还觉得累啊?这些活可都是我做的……”
“那我不能饿吗?”乔云仪哼一声,活像一个老小孩,“需要我的时候,哄我天天吃肉,现在是不需要了?连口水都没有!”
刚好裴义手里提着刚从井里打上来的水,盛一碗给他,“先和口水。”
乔云仪接过去,刚要和,泽若就拦下来,“乔老先生,还是先热一下再喝吧。”
“我又不像那些文绉绉的文臣,这个天还要喝热的。”乔云仪直接一口喝完,“再来一碗!”
“看来你是真的渴了。”
“这水可比聿都的好喝百倍!入口清甜。”
一众人笑着离开,参辛从车上搬下没有用完的水,帮衬着做好一顿饭。
等到第二天,天还没亮,沈秋白便起来了,先是在院子里锻炼身体。
“软绵无力,连最基本的拳脚都不行。”乔云仪佝偻身子,苍白着一张脸,虚弱地开口批评,“也不知道参丫头看上你哪儿了?”
“乔老,今天怎么起这么早?”沈秋白像是没有听到他的吐槽,还是乐呵呵的开口。
早在第一天的上路的时候,沈秋白见他的第一眼便开始怀疑他的身份,只是没有证据,也就耽搁下来了。直到那些杀手前来,乔老三下五除二便给人开膛破肚,沈秋白便确定,这就是年夜宴的那个老者。后来又从他们的谈话里,才拼凑出乔云仪的身份。
他是心存疑虑,但这是参辛带在身边的人,是她相信的人。沈秋白不相信别人,但他无条件的相信参辛。
乔云仪哎呦一声,“肚子疼,好像是翻江倒海一般。”边说边向茅厕跑去。
“要不要去请大夫啊?”
“不用不用。”
沧州的气候湿润,太阳没出来前,空气里都是水汽,沈秋白换上一身清爽的衣服,开始动手准备一大家的早膳。可他只会做糕点,便把马车里提前准备好的东西拿出来。本来他是只打算做给参辛吃的,现在便宜他们了。一切收拾好,又做了些米粥。
天上鱼鳞搬的云铺开,太阳光从缝里泄露些许。一些鸟儿也扑棱着翅膀停在院中的树上,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过一会儿,我和参副将去见太守,你们就便待着这个院子里不要出去。”
现在疫病严重,稍有不慎便会有染病的风险。沈秋白是奉命来次,带着朝廷的赈灾银两,自然不能袖手旁观。
“乔老呢?他每天都嚷嚷着吃,今天怎么还没有起来。”
“乔老有些不舒服。”
此话一出,空气都凝聚起来。乔老年纪大了,又奔波千里来到此地,最有可能受不住感染疫病。
一众人肉眼可见的紧张起来,桌子上的饭都没有人动了。
“我没事。”乔云起扒着门走进来,“可能是水土不服,现在有些闹肚子。”
参辛给他盛碗粥,“那就吃些清淡的,这些天不能在吃肉类荤腥。”
乔云仪想抗议,但看自己着不争气的肚子,只能作罢。
用完早膳,泽若扶着乔云仪回房休息。参辛劲装束发,跟着沈秋白出去,这次他们没有骑马也没有坐轿,选择步行。
“去给乔老请个大夫。”参辛从怀里掏出银两,写下住处地址,“去这个地方,给一位老先生看病,你拿着这张纸,里头的人自然会让你进。”
“你们是外来的吧?”大夫不敢收银两,有些惊愕,“现在正封城,你们是怎么进来的?”
“我们从聿都来,初次到此,还请老先生给说说。”
大夫看他们气度不凡,又听自聿都前来,心里松一口气。
给他们倒一碗药茶,“这是预防的药,喝了便不会得病了。”他坐下来,“前些日子,我们听说朝廷的大官从这里路过,我们的曹大商人与那些人是旧相识,就把大官安排到这个地方住。”他指着参辛写下的地址。
“曹商人是个善人,好吃好喝的养着他们。可按理说也怪,这朝廷来的官,太守这个官迷怎么没有出面?连大官离开,都只有曹先生出来送,太守连的影子都没有见。”大夫停一下喝茶,“这大官走后,城里便出了疫病。曹商人是第一个感染疫病的,我去他府上看过,全身红疹,高烧不退,好不容易退了烧,下次发烧温度更是吓人。”
“连着几天,太守都不曾出面。直到这城中都被感染了一大半,太守让大家不要外出,连我们治病救人的大夫都不能出去。”
“你说你有预防的药,怎么不提前给大家发下去?”
“这药,是我和城中的诸位大夫一同配出来的。还没有来得及,便被太守封在了家里。前些天,只要路上有人,便被太守抓了回去,现在不知是死是活。”
疫病当前,不让人出来也没有错处,可也不能不让大夫出去?这太守明显是在掩耳盗铃,眼睛看不见,就当疫病不存在,这完全是在拿城中百姓的性命开玩笑。
见两人都沉默,大夫又开口,“你们可以给我说说那病人的情况,虽然不能出去看诊,但疫病我见得多,也能分辨出来。”
沈秋白给他说了病况,大夫松一口气,“不像是疫病,没有疫病严重。我看你们从聿都来,老人应该是水土不服。”
随后,又抓了药,让参辛二人出去了。
“这大夫口中的朝廷大官,应该是路过此地的李愈。这李愈前脚走,后脚城中便有了疫病,未免又太巧合些了。”沈秋白手里拿着药。
“第一个出事的还是与李愈接触的曹佩忝,这样看,未免太巧了些吧。”参辛随意挥着衣裳上的配饰,“不知道这太守不见李愈是避嫌,还是不敢啊。”
走到太守府,门口有两个瘦弱的小厮守着,沈秋白亮明身份,就有人出来带着进去。
“熟悉吧。”参辛指着一棵通体金黄的金丝树,“这太守府真是富丽堂皇,虽说沧州天府之国,鱼米之乡。但这太守家里,也太过奢华。”
沈秋白自然记得,就是在棵树下,他与参辛再次相遇。不过在冬天时,树木被雪覆盖,一片洁白,树形也是矮小。今天见的这棵树干高大歪曲,像是有人故意修剪。这金丝树是出了名的生长慢,怎么会几个月便长了这么高。
唯一的解释便是:这太守又换了一棵树,这个树更为富贵。
两人进了堂屋,里里外外都打扫的格外干净。有人上来看茶,一时之间,又只留他们两人在内。
“让贵客久等了。”昨日在城门的老者又出来,“太守在里间养病,怕把病气过给贵客,便就不见了。”
“我封皇上的命,来给沧州救治疫病。”沈秋白开门见山,“我有太医院带来的药方,要请太守给沈某当地的大夫。”
“有劳沈大人了。”屏风内的太守开口说话,声音嘶哑,嗓子里像是堵着棉花,呼吸间仿佛是破旧的拉风箱在尽最后的一丝力量。
“城中的大夫,都任由沈大人调遣。可他们愿不愿意,就要看沈大人如何做了。”
参辛看一眼沈秋白,这太守真是个人精,一句话便给自己摘的干净。
刚说两句话,太守在里面难受的哼哼唧唧,里面的人手忙脚乱地照顾,老者出来,“大人,太守现在不适……”
沈秋白心里明镜一般,拱手离开。
大门“砰”的一声关上,屏风里也静了下来,“走了?”
那声音明亮,不似刚才嘶哑,呼吸也平顺下来。
“走远了,大门已经关下了。”
太守躺在床上,油光满面,哪里有病入膏肓的样子,他晃了几下,“关起来的人可千万别让他们死了。”
老者连连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