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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夏金决一死战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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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有想到,他们会来的这么快。
楚佑抱了一下孩子,又把孩子交还给阿婆:“拜托了!”
阿婆和小北都点点头,表示会照顾好我的。这回,又是我们连累小北一家了,元嵬定是不会放过她们。
小北还安慰我:“没事,我和阿婆早就想去更远的地方看看了,凉州,京城,哦对了我们还想去江南,王妃去过吗?”
“未曾,等战事结束,我们一起去。”
“好!”小北笑得很开心,阿婆抱着小楚曜,一脸慈祥地看着孙女,笑眯眯的,没有说什么。
这里是阿婆生活了一辈子的家,说不留恋是假的。但这也是没有办法,只要金兵还在关外,她们就不能继续待在这片土地上。
阿巴甜也还在,她跟随着靖家军一路找到我们,吃了不少苦头,现在每天和阿吉形影不离,有说不完的话。不知道阿巴甜身上的伤怎么样了,回去得给她检查检查,可不能再耽误下去。
屋外,开始传来动静,哐哐当当,是兵器碰撞的金属声。屋里,我们都很默契的没有出声,听着外面的打斗声,每个人都有各自的心事。
我知道,这时候不该出去,会让他分心。可越是等,心里越慌。
阿巴甜按捺不住了:“王妃,我能不能就看一眼?开一条缝就行。”
阿吉也在外面守着,这次楚佑带来的所有将士都在,没有一个退缩。哪怕他们清楚,这是背水一战。
“不行。”我攥紧了拳头,“我们不能给他们拖后腿,若是赢了我们一起回家,若是输了……我们也不能让元嵬活着回去。”
“阿婆,东西都准备好了吗?”我转头问阿婆,楚佑并不是毫无准备,靖家军带了一车火药,但是不到万不得已不能用,一旦炸了,沙头角这一带都将夷为平地,更罔论我们血肉之躯。
外面突然安静了,很蹊跷。我不由得屏住呼吸,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叩叩叩!阿巴甜正要去开门,我赶紧拉住了她,摇摇头,示意她别开。这不是楚佑和我约定好的敲门方式,我们约好的两短一长,敲两遍。
外面的人见屋里没有动静,也没有多余的耐心,直接一脚踹开了门。果然,是元嵬!
他的脸上溅满了血,盔甲上也是,活脱脱一个闯出鬼门关的浴血罗刹。随手一抹嘴角的血,笑得阴森可怖,叫人头皮发麻。
阿巴甜看到元嵬的那一刻,按捺不住激动的情绪,手已经摸向腰间的匕首,不成功便成仁。那把刀,是阿吉送给她防身的。
“元首领,别来无恙啊!”我故作谈笑风生,吸引元嵬的注意力,给阿巴甜创造偷袭的机会。
“哼,靖安王妃倒是能跑得很!”元嵬一把推开我,径直走向阿婆和小北,铜铃般牛眼一瞪,瞬间把孩子吓哭了,“这就是你儿子?”
“元首领有话不妨直说。”我站稳身子,强装镇定,其实心里别提有多慌,元嵬靠近楚曜的时候,我的心都快跳出来了。
“靖安王妃,你的王爷已经死了。”元嵬突然暴起,掐住我的脖子。我几乎喘不过气,扒拉着他的胳膊试图逃脱。
阿婆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拉着小北,瑟缩在墙角。我心里盼着她们躲远点,怕误伤她们。
“你放手!咳咳咳……”我用尽力气也只能踢他几脚,元嵬的力气真的很大,胳膊又粗又硬跟铁做的一样。
可能是看我快窒息了,元嵬突然放开了手,失了重心的我一屁股坐在地上,不停的咳嗽。
“只要有你们在我手上,靖家军就永远不敢轻举妄动,哈哈哈!”元嵬仰天长啸,自以为是,想了一出“绝世好计”。
我默默翻了一个白眼:你就白日做梦吧,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们一起死!
元嵬继续狂妄,我瞅中机会从床底下抽出一条铁链子,缠住元嵬的腿,用尽全身力气狠狠一拽。元嵬后脑勺着地,摔了个四脚朝天。
金兵见自己首领被暗算,急得就要冲进来,阿巴甜一拉绳子,门口的沙袋就砸了下来,金兵被砸得头晕眼花,咿哩哇啦乱叫。
“小北!”屋里沙尘四起,我看不清,只能凭方位感觉,小北离我们藏起来的火药引信最近。
呲啦一声,火焰点亮了屋子。那个角落里,小北手持蜡烛站着,阿婆小心翼翼护着楚曜不让他呛到。另一边,阿巴甜手起刀落,斩杀了不少金兵,你别说,阿巴甜的身手还真不赖。
这或许是,我看到这个世界的最后一幕了!
元嵬挣扎着站起身,拔刀砍下来,我提前闭了眼,被砍死还是被炸死,对我来说都差不多,都是死无全尸。
只是可惜了,还要这么多人陪我一起送命。
“王爷!你没死?”阿巴甜惊叫着。
我一睁开眼,就看到元嵬胸口一杆银枪没入,口吐鲜血,双眼瞪大,一脸不敢相信,嘴里还念叨着:“怎么可能,我明明已经……杀了他。”
元嵬轰然倒地,像一座山塌了。我怕元嵬又原地复活,上前摸了摸他的脖子,明确他断了气才放心。
“诶诶诶王爷!”阿巴甜焦急的声音,引得我赶紧回头看了一眼,大惊失色。
楚佑的状况比元嵬好不了多少,盔甲早已破烂不堪,胸口中了数刀,只剩一口气吊着,就是为了杀掉元嵬,不想让我们一起葬身火海。
“楚佑!楚佑!你看看我,别睡!”我疯狂地拍楚佑的脸,试图让他保持清醒,可是他大口大口地呕着血,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是伤了脾脏。
现在没有手术工具和条件,就算我能做缝合,也很难保证楚佑能撑得过术后反应。
“王妃,怎么办?”阿巴甜,阿婆,小北,都在等我做定夺,可我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啊。
这时,阿吉从外面跑了进来,阿巴甜抱住阿吉大哭:“你还活着,太好了!”
阿吉的脸上挂了彩,身上没有致命伤,已是幸运。阿吉抱起楚佑放在床上,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个针灸包,打开一看居然是各种各样的刀具,做的很精巧,虽然不及现代的手术刀和钳子,但也勉强能用。
“这是哪来的?”
“军师让我随身带着的,说是夫人迟早用得上。”
我不禁感叹:陆蜂可真是神机妙算第一人,佩服佩服!
不拖延时间了,现在是争分夺秒。我让阿吉把元嵬和火药搬出去,让阿巴甜去烧热水,再让小北帮我找一些干净的布和针线。
我已经很久没做过手术,而且是在这么苛刻的条件下,虽然只是简单的缝合。行不行,只能赌一把了。
楚佑已经晕了过去,省了麻药这一步。总共四处伤口,腹部一刀,肋下两刀,背部一刀,伤口很深,如果不缝合的话,很难自行愈合。
我用针线一点一点地把伤口拼起来,长时间没做手生了,缝的不太好看,楚佑应该不会怪我吧……缝完最后一针,我的衣服都湿透了,大冬天的出了一身的汗。
“好了,就等他什么时候醒了。”我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如释重负。
元嵬虽死,元戊还在,金兵的势力也还在,即便元气大伤,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我们担心金兵会再次追过来,当机立断,带着阿婆和小北,赶往凉州。
路上飞鹰传书给陆蜂,让他来边境接应我们。还没等我们到凉州,陆蜂派来的人就到了,是小马。这孩子现在出落得人高马大,一身壮实的肌肉,我都快认不出来了。
“夫人。”小马单膝下蹲,双手抱拳,这是靖家军特有的军礼。
“有马车吗?”我现在最关心的是能不能尽快抵达凉州,楚佑还没醒,我担心他的伤势加重。
“有,两辆。”
“好,我和将军一辆,带着楚曜先走一步,派一个人帮我们驾车,另一辆马车给阿巴甜、阿婆和小北,你替我照顾好她们。”
“遵命。”
到了凉州,我直奔济世堂。
“许映,你快看看他!”
被门槛绊了一下,我差点给许映跪下。还好许映及时扶住了我,眼神里充满了惊喜,想必我被金兵掳走的消息她也知道。
“李锦!你是怎么回来的?”
“这个等会儿再说,你先看看楚佑。”
许映让两个学徒把楚佑从马车上搬下来,仔细察看了伤口,面色凝重:“伤是谁缝的?”
“是我。”听到许映这么问,我心里咯噔一声,莫非伤口已经恶化了?
“多亏你缝合了伤口,否则他到不了凉州。”
许映怎么说话大喘气呢,吓死我了。
“那还有得治吧?”我自己也是个医生,但是我不敢判断,关心则乱吧,只能渴求许映告诉我一个好消息,多么的可笑!
“我去配药。”许映转身去药房抓药,配药这方面我的功底确实不如许映扎实,她毕竟是从小耳濡目染家传的,我只是半路出家。
喝了药,楚佑的烧也退了,我才终于松了一口气。楚曜又开始嗷嗷哭了,我抱起楚曜慢悠悠晃着,但是怎么哄都不行。唉,怎么阿婆一抱就不哭了,我抱就不行呢?
“孩子是不是饿了?”许映出言提醒。
“好像是……那个许映你能不能给我弄点米汤,我……”现在喂不了奶,后半句如鲠在喉。
好在许映没有多问,转身就给我找米汤去了,回来的时候端了满满一大碗,还有小菜。
“你也吃点吧。”许映看我的眼神满是心疼,又怕我发现快速低下了头。
我现在看上去肯定很不好,灰头土脸,面容苍白,没吃没喝,又刚刚生产完,我自己都觉得能撑到现在是个奇迹!
我舀起一口米汤喂给孩子,孩子是真饿了,抱着勺子不放。楚曜生下来六斤都不到,跟着我这个倒霉蛋也是受苦了。看着他的小脸蛋,莫名其妙的,情绪就涌了上来,豆大的泪珠吧嗒吧嗒地掉,掉进了米汤的碗里。
“李锦你怎么了,别哭啊!”许映以为是自己惹哭了我,束手无策,想给我擦眼泪又不敢擦,因为我哭的更凶了。
“许映!”
“在!”
我突然叫她名字,她吓得一激灵,原地立正站好,等待我发话。
“你能不能给楚曜当干娘?”
“啊?”见我又要哭,许映连声答应,“能能能!”
刚答应完,许映又后悔了,哭丧着一张脸:“李锦,你大爷的,我还没成亲呢就要养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