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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19.善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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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怡宁!怡宁……”
回到现实之中时,怡宁听到的第一个声音,就是四阿哥充满焦急与担忧的呼唤声。
“唔……”她缓缓睁开眼,露出一个笑容,“四哥哥,你别急,我没事。”
见到她睁开眼,胤禛吐出一口长气,但脸上仍难掩忧色,关心的问道:“你刚刚怎么了?怎么突然就昏了?”
怡宁这时才发现,他的声音就在耳边。她循声微微仰头,就瞧见他近在咫尺的脸,再低头打量,原来他正半侧身坐在自己所坐的那张椅子的边缘,右手搂着自己的肩,而自己的身子则靠在他身上。
瞧这姿势,再结合他刚才说的话,她意识到自己在现实中失去知觉的时间并不久,不过是刚刚昏迷,正被他扶住呼唤──若是真像她在梦境里感觉到的时间那么久,依照他的性格,此时她应该是在床上醒来,床边也肯定会有个太医。
“我……”她原本要说没事,念头一转,给了他一个略显虚弱的微笑,“没什么,我昨晚好难过喔,没睡好,头有一点晕,所以昏了一下……”
那软软的嗓音含着撒娇之意,却像鞭子一样打疼了他的心,一阵愧疚涌上他的心头。
他再也忍耐不住,附在她耳边低声轻喃道:“怡宁,我不是故意的,只是……只是控制不住脾气……你别气我……”
“我说过啰,我已经不气你、不怪你了。”她甜甜一笑,“而且,你说要保护我,我好高兴呢!”
看见她的笑容,胤禛不由得回以一笑,随即想起她昏迷前说的那些话,原本已舒缓下来的心情顿时绷紧,追问道:“到底是谁恐吓你?你快告诉我!”
她低下头,缩着肩膀往他怀里钻,身子微微颤抖着,仿佛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事,但实际上,她的表情却不是恐惧害怕,而是苦恼,苦恼怎么把先前的话语圆过来。
说出真相?
别傻了!即使是最疼爱她的四哥哥,也不可能接受这种天方夜谭。
“别怕,有我在。”不知实情的胤禛拥紧了怀中那娇小的人儿,左手安抚般的轻拍她的背,声音温柔,却充满坚定。
听着他的话语,怡宁感觉一阵暖意自心口蔓延向全身,嘴角不由得轻轻扬起,挂上了幸福的微笑,一道灵光同时闪过她脑海。
“他们长得好恐怖啊!那个地方也好恐怖啊!”为了增加效果,她刻意缩了缩肩膀,“一大早我打发蓉儿他们去送点心之后,觉得有点困,就打了个小盹,结果就梦到……”
“等等!”胤禛猛然打断她的话,脸色显得颇为怪异,“你说……梦到?”
她没抬头,就这么在他怀里猛点头,继续说道:“我梦到自己到了一个好阴森的地方……阴风惨惨,哀号阵阵……两个……两个穿着黑衣服和白衣服,吐着长长的舌头的怪人,用……用好重好重的链子链住了我,把我扯到了一个像大殿一样的地方……”
胤禛没再打断她的话,但脸色却愈发怪异,嘴角轻颤,仿佛正极力忍耐着什么。而与他轻颤的嘴角类似,他怀中人儿的肩膀也不停颤抖着,话声断续,间或夹杂着吸气声和呜咽声,似乎因为回想起梦中的情景而害怕恐惧。
“那上头……上头坐着一个胡子一大把,模样好凶悍的人,好大声好大声的对我吼,说……说我是坏孩子,要……要下地狱……呜……我说我不、不是……他就说他有证人,然后……然后你和三哥哥还有五哥哥就……就出来了……”
原本胤禛已经快要忍耐不住,听到这里,猛地一怔,忍不住插口问道:“我们怎么会出现?出现在那做什么?”
“做证人啊……呜……三哥哥说……说我前阵子弄断他珍藏的墨条,他不要疼我了,以后都不理我了……五哥哥也说……我弄断墨条却害他背黑锅,太可恶了,也不理我了……呜……我明明黏起来了嘛,怎么知道他碰的时候突然又断掉……我又不是故意的……”
她这一招供,胤禛才知道,原来两个月前,弄断了三哥珍藏的李廷圭墨的人,居然是怡宁!可怜五弟背了黑锅,三哥气得整整一个月都不跟他说话。
突然,他听到从她口中吐出了“四哥哥”三个字,连忙细听。
“……他们都怪我,我以为四哥哥会帮我,可是……可是你也说我不听你的话,还跟你呕气……你讨厌我了,不理我了……呜……”怡宁原想假意呜咽几声,可是想起昨日的委屈,却真的难过了。
听着她低泣的声音,他原先想笑的念头瞬间消失无踪,心里又是一阵懊悔。
此时,她的话语仍在继续。
“那个好凶的大胡子说……呜……连最疼我的四哥哥都不要我了,可见我有多坏……就这么死掉也没关系……可是……可是……”她忽然抬起头,闪着水光的双眸异常灿亮,“可是我知道的……那只是四哥哥的气话,如果我死掉了,你一定会怪自己不帮我说好话的!”
他怔怔的凝望着她,脸上的神情变得柔软,一丝浅笑挂上嘴角。片刻后,他缓缓抚着她的头,轻声道:“好了,我明白了,不过你现在可以安心了,因为那只是梦而已,梦是不能当真的。而且,不管发生什么事,四哥哥永远都不会那样对你。你会活得好好的,长命百岁,别乱想,知道吗?”
“嗯……”她点点头,甜甜一笑,小脸蛋在他胸前蹭呀蹭的,像一只撒娇的小猫。
济兰进入帐内时,瞧见的就是这样一幕。
一瞬间,她感觉自己的存在是那样的突兀,而他那样柔软的神情,在看着自己时,从未出现过……
这怔忡只是瞬间,她随即收敛思绪,关切的问道:“怡宁,你好些了吗?”
被济兰看到自己这么大了还撒娇,怡宁有些不好意思的吐吐舌头,随即坐直身子,给了济兰一个微笑,答道:“谢谢四嫂关心,休息之后已经好多了,没事了。”
“没事就好,你先前那又虚弱又惊惶的样子,可真把我吓了一跳!到底怎么回事?”济兰一边说,一边带着合宜的笑容走到了怡宁身前。
“她啊……”胤禛站了起来,低头轻轻敲了一下怡宁的头,先前那种柔软的神情已经消失,换上了包含着无奈与戏谑的宠爱笑容,“胡思乱想,做了恶梦,自己吓自己,也吓着了我和你。”
“原来是这样。”瞧见怡宁低下头,仿佛很不好意思的模样,济兰忍不住笑了笑,随即又对胤禛道:“时辰快到了吧?再不过去,只怕就要迟了。”
她这么一提醒,胤禛才猛然想起自己遇到怡宁时,正准备要与大队人马会合,陪着皇阿玛去狩猎。
因着济兰这番话,怡宁也注意到了他的装扮,连忙说道:“四哥哥,你快去吧,我现在好得很,你不用担心我。”
“那好吧,我走了。”他又看了怡宁一眼,确认她已恢复正常后,才对济兰嘱咐道:“虽说只是做恶梦,受了惊吓,你还是陪怡宁说说话,让她别再多想梦里的事。”
“知道了。”济兰含笑答应。
胤禛这才点点头,准备往外走,却又突然被怡宁喊住了。
“四哥哥,你……你可别跟三哥哥和五哥哥说喔!他们那边,我自己会去道歉的。”
胤禛勾起嘴角,回头给了她一个保证不说的眼神,这才掀了帐门要往外走。
帐外,宋春儿端着茶水正要送进来,见到了他,连忙行礼。他心神不属的应了一声,连眼角余光都没望向她,匆匆离去。
隐藏在暗处的一双绿眸看见了胤禛离去时的表情,眼里忽然流露出奇异的笑意,但并没有任何多余的举动,仍是静静的隐藏着。
宋春儿转头望着胤禛的背影,脸上闪过失望之色,但很快便隐藏起来,回过头,带着微笑进了帐里,将东西放下,行礼如仪。
“怡宁,你喝点热茶,压压惊。”济兰一边说,一边拉着怡宁移座到桌边。
宋春儿不待济兰吩咐,连忙为怡宁斟茶。她虽然是胤禛的房里人,到底还没有名分,伺候人的差事向来是做熟了的。
弄清楚撒罗的出现是怎么回事之后,怡宁原先的惊惶早已不剩半分,压惊一说全无必要,但济兰的好意她自然不会推拒,当下便顺着济兰的意思拿起了茶杯,静心品茗。
原本怡宁虽然自觉已经恢复正常,但一早上忽惊忽喜,情绪大起大落,难免心绪不定,此时茶香入鼻,她忽然觉得平静了许多。待甘醇的茶水入喉之后,她更是忍不住吁了一口气,原本有些紧绷的身体彻底放松了下来,脸上露出了闲适的神情。
济兰瞧着,不由一笑。
怡宁放下茶杯,望了旁边的春儿一眼,好奇的问道:“四嫂,这茶是春儿泡的吗?”
济兰含笑点头。
得到肯定的回应,怡宁再度看向宋春儿,语气真诚的赞道:“原来春儿你泡得一手好茶,先前我竟不知道。”
“格格谬赞了,奴婢愧不敢当。”宋春儿听到赞美,虽然不敢自衿,但那欢喜仍是透过娇甜绵软的嗓音流露了出来。
“我说的是实话啊!”怡宁对宋春儿一笑,随即拉着济兰的手,甜甜的笑道:“四嫂,这一杯茶喝下去,我可真的好了。”
怡宁的声音接在宋春儿之后,传入了济兰耳中,她忽然一怔,脸上快速的闪过惊疑之色。
声音……真像啊……
济兰并不是头一回听到她们俩先后开口,也不是头一回觉得她们俩的声音相似,只是……
她心中不由自主的想起昨晚胤禛迁怒宋春儿的事。她记得,当她询问宋春儿,何以四阿哥会大发雷霆,宋春儿曾说,原本他只是自顾自的生着闷气,却在宋春儿开口唤他之后,突然大怒……
一个模糊的念头突然出现在她的脑海中,她赶忙压下,暗自责备自己胡思乱想,随即将注意力放回了眼前。
这番心绪转折仅仅是一瞬间,不管是怡宁还是宋春儿,都没有发觉济兰曾有过的不对劲,只瞧见她脸上一直带着微笑,却不知道,她双眉之间的距离曾经微不可察的近了一些。
怡宁在帐里和济兰又闲聊了一阵子,不久后,蓉儿和小桂子为了找怡宁,着急的寻到了四阿哥的帐外,她才告辞离开。
回到了自己的帐蓬,怡宁佯称要休息一下,打发了蓉儿和小桂子,帐里便又只剩下她一人。
“说谎可不是淑女该有的行为。”
含着笑意的低沉语音在寂静的帐篷内响起,撒罗的身影也随之出现。此时他所使用的语言已非原先的法语,而是换成了怡宁能听得懂的满语──那是他从某个扈从到塞外的大臣身上“学”来的。
撒罗自在的坐在一张锦墩上,左手支颐,手肘顶着茶几,笑看着坐在床上的怡宁。
他本以为这个破除了封印的女孩天真又单纯,才会将事情美化为玫瑰色般的梦幻,却又立刻见识了那带着淘气的狡黠,以及应对那少年时所显露出的小小心机,偏偏那小小心机的动机却又是源于对待那少年的真心意……真是矛盾的女孩呢!
至于那个少年……他真的信了她的话吗?
虽然他的表现似乎是那样,然而,一直隐身在一旁的撒罗却瞧见了,当少年转身时,脸上的神情不是轻松愉悦,而是微皱着眉,眼神里有着淡淡的担忧与疑惑。
分明不信,却又不说,假装着已经相信,让女孩安心……
人类果然很有趣!撒罗微笑着在心底下了结论。
怡宁不知道撒罗转了那么多念头,只是噘着嘴,瞪着他,气恼的道:“还不是你害的!要不是你,我也不用对四哥哥说谎。”
“是吗?可是我明明建议过你,可以将第二个愿望用来消除他的记……”
“免谈!”不等撒罗说完,怡宁便打断了他的话。
“我明白了,你舍不得浪费你的愿望。”撒罗扬眉调侃她。
“才不是!”她气鼓鼓的跳下床,噔噔噔的快步走到他面前,“不管这记忆是好是坏,到了以后,都是我和四哥哥的珍贵回忆,怎么可以让你就这么把它消除呢!”
“好吧,我尊重淑女的意见。”撒罗一笑,随即打了一个响指,消失无踪。
怡宁也没管他是隐身还是去了哪里,轻哼一声,昂起了小下巴,像得胜的战士一般,“凯旋回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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蹄声劲急,四蹄疾奔,但马背上的少年却显得心不在焉,若非骑术精湛,身体下意识的做出种种反应,只怕早已摔下了马。
胤禛虽然看着前方,但视野内的景物却没真正进到他眼里。
他的脸上,忽而微笑,忽而疑惑,忽而无奈……随着思绪的起伏,诸般表情轮番出现。
想起怡宁急奔来找自己,对自己说的那些话和认真的神态,他微笑,笑容里写着满足。
但,这仍无法掩盖他心中的疑惑。
当她哭着说出“我马上就要死掉了”那些话时,他相信她并非开玩笑,是真心那样以为,所以她才会那样急着要找到他,以致于跑得差点晕倒。
然而,当她突然晕厥又转醒后,她的态度就变了,仿佛原先她所恐惧害怕的一切都不存在了。
他当然可以自以为是的认为,是因为他的话让她不再恐惧害怕,可是,他明白,自己的话虽然让她欢喜,却不是她态度丕变的主因──纵使不愿意承认,他却不得不坦白的面对这个事实。
到底是因为什么?
他很想相信,她确实是因为做了恶梦才会有那些异常的行为,但是……
胤禛脸上突然露出了无奈的笑,但那笑容却没有丝毫苦涩之意,反而隐约含着宠溺。
初听到她说自己的异常行为是因为做恶梦时,他并没有怀疑,只觉得她将恶梦当真一事,有些好笑。
之后,当她开始描述梦中的情景时,他便知道,她说了谎。
他没忘记,去年中元节时,怡宁突然发了兴致,给几个弟弟大讲鬼故事,虽然是在白日,却还是将九阿哥以下的几个小阿哥吓得脸色苍白,而她自己却越说越是兴奋。
这样的怡宁,怎么会被那听起来并不怎么恐怖的梦吓到?
平日明明挺机灵的,却掰出这般别脚的梦境……不过,当时他并没有被欺骗的愤怒,只有止不住的笑意涌上心头。
然而,当她提到他,编造出梦中的他对她不理不睬的说词时,他恍然明白,自己真的伤害了她,使得她在编造恶梦的内容时,竟将他的不理不睬当成了最终的打击……
在他懊悔不已时,她之后的言语却又显露出对他的依恋与信赖……那是真心的,他确切的知道这点。
梦境是假的,但心意却是真的。
这个谎言,只是为了安他的心,让他不再追究她先前的异常言行吧──他是这样认为的。
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不愿意说出理由,但他能感受到她的心意。
那就这样吧!虽然他很想追问到底,但那或许会破坏他们刚合好的关系,所以……只要她确实没事,那么他也愿意将这谎言当成是真的,相信她想让他相信的。
而且,虽然他并没有看见,却可以想像到,当她自以为得计时,脸上那可爱的得意神情。
胤禛唇边的笑意不由自主的加深了,速度也不自觉的缓了下来。
“四哥。”一人一骑在胤禛速度缓下之时,奔到了他身侧,与他并骑而行。
胤禛的思绪被来人的呼唤拉回,他侧头望向呼唤他的人,静候下文。
“你的心情似乎不错?”胤祀试探性的问完这句,见兄长没有反驳,又问:“你是不是跟怡宁合好了?”
胤禛点头,脸上微有疑惑之色,不明白胤祀怎么会知道自己和怡宁吵架的事。
看见兄长脸上的疑惑,胤祀轻描淡写的解释道:“我昨晚和三阿哥一起遇见了怡宁。”
“原来如此。”胤禛微微颔首。
“你们合好了就好。”胤祀一笑,脸上闪过如释重负的神情,随即一拉缰绳,微微转了方向,迳自拉开与胤禛的距离。
胤禛也笑了笑,将注意力重新放回了草原上。他正准备大展身手,忽然瞧见五阿哥胤祺就在前方不远处,顿时想起之前怡宁说出的害胤祺背黑锅的事。
虽然答应了怡宁,让她自己去道歉,胤禛却还是有些担心自己的兄弟会发怒责罚她。他心中暗自盘算,傍晚回营之后便去找她,陪她一起去道歉,必要时也好帮她说话。
决定之后,他不再多想,专心寻找猎物。
也许是心情好的缘故,这一日,他收获颇丰。只是,当他回到大营,兴冲冲的去找怡宁时,她却不见踪影。
他略一思索,便猜到了她的去向,立刻快步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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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在被撒罗拉进梦境之时,怡宁在一片混沌之中闪过许多念头,其中之一,就包含了尚未对三阿哥胤祉与五阿哥胤祺说出口的歉意。
那是六月初六时的事。
当日,晴空万里,艳阳高照,三阿哥依着古例,命人将他收藏的书籍全都拿出来晒。
她好奇三阿哥的收藏,便在他的书房里杵着,东探探、西探探,结果便在一个亮格柜上瞧见了一只雕饰古朴的木盒。与周遭的其他珍玩相比,那木盒并不起眼,却也正因为不起眼,才显得显眼。
怡宁从来就是好奇心挺重的人,趁着所有人都搬书去了,书房里没人,便将那盒子取了下来,打开来瞧。
这一打开,墨香盈鼻,原来是墨条。
她虽然不擅书法,但几个与她亲近的年长阿哥都写得一手好字──胤祀除外──对于文房四宝也颇讲究,因此这墨的好坏,她多少还是能看出来的。况且那盒子内里细致异常,显然是特制的,那么放在这盒子里的墨条自然也非凡品。
这下她更是好奇心大盛,左右瞧了瞧,都没人,便将那墨条给拿了出来,打算仔细端详一番。
谁晓得她一个没拿好,墨条落在了桌上,碎成了两段。
她自知闯了祸,想要补救,于是便将盒子放回原处,偷偷的将断墨和一只毛笔揣到怀里,找了一个没人的地方,用毛笔沾了水,涂抹在断口的部位,费了一番功夫才将断墨接了起来。
原以为这样就没事了,谁想到她再度回到书房,刚趁无人之时把墨条放回盒子,还没来得及把盒子归位时,五阿哥就来了。
当时他看到桌上有个盒子,便问她那是什么,她心虚之下,回答说她也才刚拿下来,还没打开看是什么东西。于是,五阿哥一时好奇,便开了盒子,将墨条给拿了起来。
也不知是他手劲大还是怎么的,他刚捏住墨条,就听见咚的一声,墨条的下半截竟摔到了盒子里。
五阿哥愣住了,怡宁也楞住了。
不巧的是,三阿哥偏偏在这时候进了书房,一眼就瞧见弟弟捏着半截断墨在发呆。
于是乎,理所当然的,五阿哥就成了现行犯,替怡宁背了黑锅。
原本怡宁要承认自己才是元凶,可是三阿哥发狂的模样实在吓人,她从没见过他这般狂怒的模样,顿时被吓住了。自然,那本来要脱口而出的道歉话语,也就这么缩了回去。
可怜五阿哥被骂得狗血淋头,怡宁不敢多待,急忙逃走。
之后她几次都想将真相说出口,可是三阿哥痛惜爱墨,连着好些日子都绷着一张脸,还因此不跟五阿哥说话,她眼看殷鉴在前,几次想要鼓起勇气说出口,最后都不了了之。
再后来三阿哥终于走出了断墨的阴影,消了气,她自然也不会再去挑起他不好的回忆。不过,她因此觉淂很对不起无辜的五阿哥,所以那一阵子,她待五阿哥特别殷勤,尤其一口一个五哥哥,惹得五公主半是吃醋半是开玩笑的说怡宁抢了她的嫡亲哥哥还不算,连五阿哥也要抢走。
又过了一阵子,她的心思都被要去塞外玩占据了,这件事情便被她给淡忘了,直到撒罗出现,激起她的危机感,她才又想了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在被拉进梦境,以为自己就要被撒罗带走之时,她脑中闪过的诸多回忆,几乎都是一些琐碎小事。
也是这些琐碎的回忆,使她下定决心说出真相,向三阿哥和五阿哥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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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五哥哥,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怡宁说完事情经过,道了歉之后,便低着头,看也不敢看五阿哥。她的一双小手将手绢绞扭成了麻花,眼睛直盯着脚尖,心理已经准备好要挨一顿骂了。
眼角余光感觉有一只手凑近了自己,她知道,向来好脾气的五阿哥这回终于真的生气了,只怕自己得挨打。她闭上眼,有一些害怕,却又很矛盾的觉得松了一口气。
然而,出乎她的意料,那只手竟落在她头上,轻轻的抚着她的头。
“我知道了……一件小事而已,你不用太在意。”
温和的语音不含丝毫怒意,反倒有一点高兴的味道,怡宁惊讶之下,不由得睁开眼偷觑他。入眼的是一张微笑的脸,眼神中有着欣慰与鼓励之色。
她快速抬头看了他一眼,便又垂了下去,嗫嚅道:“五哥哥,你……你该不会早就……早就知道了吧……”
“嗯。”胤祺一笑,点了点头。
“你……你怎么会知道?”她绞着手绢,心虚的又看了他一眼。
“你表现得那么明显,我怎么可能会不知道?”胤祺反问,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他还记得,那阵子,她见到自己就一口一个五哥哥,笑得像蜜一样甜,而遇上自家三哥却老是闪躲,要不然就是安安静静不说话,问一句才答一句,全然不像平日的她,再综合一些其他的事……他若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怪了。
怡宁也回想起了自己那时的异常行径。先是事发之时心虚逃离,后来对待五阿哥又远比往日殷勤,偏偏又闪着三阿哥……五阿哥又不是笨蛋,肯定会觉得有异,再联系起晒书日时的事,真相自然大白。
“那……那你怎么不揭穿我?”
“我等着你来道歉啊!”他说着,又笑了笑,“本来我以为自己等不到了,心想事情过去就算了,总不成还跟你计较,所以也就没多说什么,想不到你今天却来了。”
她脸上一红,很不好意思的又说了一次对不起。
既然该说的都说了,五阿哥又已经不介意了,怡宁便向他告辞,准备去找三阿哥。五阿哥却担心兄长会因为怡宁重提此事而大怒,决定与她同行,到时候也好帮她说说话。
作为直接受害人,损失的又是心爱之物,三阿哥知道真相后,脸色自然不好看。然而到底事情已经发生了许久,他满腹的怒火早已消了,此时虽然被真相重新勾出了一些火气,但对上她满是悔意的脸蛋,便又熄了大半。
最后,他只叨念了几句,便放过了她。
一旁的五阿哥回想起当初因为此事,受到兄长整整一个月的白眼,忍不住半开玩笑半抱怨的道:“三哥,你也太偏心了吧!那时我被你骂得多惨呀,怎么不见你像对待怡宁这样轻轻揭过?唉,果然还是怡宁面子大啊!”
胤祉只是笑,没答话,怡宁却被胤祺说得又是愧咎又是不好意思,两只小手拉着他的衣袖晃呀晃的,仰头看着他,娇声道:“五哥哥,你不是说不怪人家了,怎么又提这个!好嘛,我知道我对不起你,不然你罚我好了,看是要打还是要骂,我都心甘情愿。”
五阿哥还没回应,旁边的三阿哥瞧着有趣,也故意哼哼两声,唉声叹气道:“唉,原来我那价比万金的李廷圭墨,还不如五弟你随口一声抱怨!你瞧瞧,怡宁跟我道歉时,哪有这殷勤劲儿!枉费我平日那么疼爱她,唉!”
“三哥哥──”怡宁连忙转过脸来,对着胤祉赔笑脸,双手顺势脱离了五阿哥的袖子,攀上了头号苦主的手,“你别这么说嘛,人家也觉得很对不起你啊!这两个多月,我心虚得吃不好、睡不好,不知道有难受呢!”
“你吃不好、睡不好?我瞧着不像。”他一边说,一边伸手轻轻捏了捏她粉嫩的脸颊,调侃道:“这脸都圆了一圈了,还叫吃不好、睡不好,那要是吃得好、睡得好,可得肿成什么样子!”
来到塞外之后,虽然动得多了,可是饿得也快,点心吃多了的结果,就是怡宁比离京的时候丰腴了一点点。她原本虽然不是骨感美人,可也不算胖,因此丰腴了一点点,她也不怎么在意。如今被三阿哥这般夸大的说出来,虽令她一阵心虚,但更多的却是嗔恼。
怡宁马上抛弃了三阿哥,转而要求五阿哥主持公道。
“五哥哥,你看啦,三哥哥取笑人家!”她扁着嘴,一脸委屈。
“别恼……”五阿哥刚要开口安慰她,就见兄长坏笑着对自己使眼色,忙改口道:“其实三哥也只是实话实说,没有取笑你的意思。”
明明是兄弟俩联合起来要逗弄她,偏生他还这么一派温和的说出来,好似好意劝解。
“你们……你们都欺负我!讨厌啦!大人欺负小孩,男人欺负女人!”明知道他们是故意的,怡宁还是忍不住一阵羞恼,不住跺脚。
两兄弟计谋成功,乐呵呵的看着她在那边大发娇嗔,间或你一言我一语的撩拨几句,直把她恼得嘟嘴鼓颊,挥舞着粉拳要打人。
便在这时候,有人通报四阿哥来访,三阿哥一边闪着怡宁的拳头,一边让人请四阿哥进帐。
胤禛一掀开帐门,就瞧见三阿哥跌坐到椅子上,怡宁随即扑在他怀中,两只小拳头像打鼓一样落在他身上,一旁的五阿哥不但不阻止,还好整以暇的带着微笑看好戏。
原本四阿哥还担心三阿哥和五阿哥责备怡宁,没想到没瞧见自己的兄弟发怒,却见着了一只小母狮在大发雌威──只不过挨打的人却还是笑嘻嘻的。
“咳、咳……”胤禛轻咳了两声,提醒帐内的人自己已经进来了。
怡宁循声回头,一瞧见胤禛,立刻一脸委屈的跑向了他,一手扯着他的袖子,另一手指着三阿哥,扁着嘴告状道:“四哥哥,三哥哥和五哥哥欺负我!”
胤禛安抚似的拍拍她的肩,将疑问的眼神投向三阿哥与五阿哥。
“我们只是实话实话罢了。”胤祉一边说,一边起身整了整被怡宁弄得乱七八糟的衣衫。
“三哥说,怡宁最近长胖了。”胤祺带着微笑,“好心”的补充。
“臭五哥哥,你还说!”怡宁一跺脚,瞪了胤祺一眼,随即再度向胤禛寻求安慰,“四哥哥,你说,我真的胖了吗?”
“当然没有。”
听到这个回答,旁边的胤祉和胤祺对看一眼,呵呵一笑,一点也不意外。
而怡宁得到了胤禛的支持,立刻轻哼一声,得意的对着另外两个阿哥扮了个鬼脸,不过那鬼脸丝毫不恐怖也不丑恶,反倒给她的神态添了顽皮淘气。
胤祉和胤祺又是一阵好笑,却没继续撩拨她。虽是开玩笑,但“度”还是要掌握好,若不适可而止,到时候怡宁真的闹起了别扭就不好了。
只是,见到她笑得眉儿弯,眼儿眯,小脸蛋红扑扑的可爱模样,两个阿哥还是忍不住要动动手,这个捏捏鼻子,那个戳戳脸颊,闹得她跺脚直抗议,他们才疼爱的摸摸她的头,陪着笑脸安抚她。
看着自家兄弟和怡宁谈笑,淡淡的微笑浮上了胤禛的脸,一种温馨的感觉萦绕在他心头,催促他加入其中。
一时间,帐内洋溢着欢笑,传出了帐外,被傍晚的清风送往远方,留连于草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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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想换个简介,有没人可以帮忙想一个?奖赏是指定人物番外一篇。(限本文有出场且目前还活着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