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梦》唐可亲

76、21.旧恨(上)

　　期盼了几日，怡宁终于等到了阅选结束。
　　一如太后先前的承诺，瓜尔佳如珍毫无意外的成为了记名秀女之一，暂时要与其他记名秀女一起留宿宫中，静候康熙指婚。
　　记名秀女们留宫住宿的第一日，怡宁便急切的想要去看看那个如珍──这些天等下来，怡宁是一天比一天期待，此时自然迫不及待。
　　然而蓉儿却拦下了她。
　　理由是，秀女们才刚结束阅选，收拾行装搬进储秀宫的后殿，想来应当颇为疲累，显然不是合适的拜访时机。
　　虽然怡宁急着想看到自己的堂姊妹，可是她也明白蓉儿的话有理，因此最终还是按捺住心中的急切，又等了一天。不过这一天也没白白浪费，怡宁将盈盈派了出去，让她去打探如珍的住所，以便隔日去拜访她。
　　第二天，怡宁向太后请过安之后，便依照计划换上了宫女的衣装，捧着早已备好的见面礼，和蓉儿一同走向储秀宫后殿。
　　偌大的紫禁城，宫女太监众多，自然不可能人人都认得主子的模样，因此衣着理所当然的成了辨识身分的重要依据。怡宁平日并未涉足储秀宫，如今又换了一身宫女的衣服，所以倒也不愁有人认出她来。
　　头一回打扮成宫女的模样，怡宁颇觉新鲜。最初的时候，她还能学着蓉儿的模样，低眉顺眼的静默行走，但是过了没多久，怡宁便不安分起来，笑吟吟的哼起了小调。
　　虽然除了那身衣服，怡宁的神态举止全不似宫女的模样，蓉儿却也没有纠正她。说到底，怡宁毕竟是主子，不是宫女，此番不过是因故改装，掩人耳目，不像宫女也不打紧，反正也不会有人特别留意一个小宫女。
　　一如蓉儿所料，一路上她们虽然遇见了不少宫女太监，但各有各的事情要忙，谁也没有注意她们。
　　由于事先已经探听好了瓜尔佳如珍的住处，因此来到储秀宫后，蓉儿便直接带着怡宁往如珍的房间走去。
　　然而，到了如珍住的小院后，却发现房窗紧闭，似乎并没有人在。
　　怡宁有些纳闷的说道：“现在才刚刚到辰时呢，她这么早上哪去？”
　　“也许昨日太累了，起得晚了也说不一定。奴婢去敲门试试吧？”说完，蓉儿以询问的眼神看着怡宁，等候她的指示。
　　怡宁点点头，蓉儿随即走向前敲了敲门，然后又等了一阵子，里头却没有回应，显然是无人在房里。
　　“格格，看来如珍姑娘真的不在。”蓉儿走回怡宁跟前，悄声说道。
　　“既然她不在，那就先等等吧。”说话时，怡宁忍不住动了动肩膀，然后又动了动手腕。
　　蓉儿瞧了怡宁手上的托盘一眼，有些心疼的劝道：“格格，你捧了这么久，手一定很酸吧？不如先放到地上，休息一下？”
　　“你见过哪个宫女把主子要送人的东西放在地上吗？”怡宁反问。
　　“这……”蓉儿一时语塞，但随即又道：“不然，您把那托盘叠到我手上吧，我拿的是布料，压不坏的。”
　　怡宁摇头道：“不用了，我应付得来。而且，你拿的东西比我还重呢！”
　　蓉儿无奈，只得由着主子的意思。
　　两人在房外等了一阵子，如珍依然没回来。
　　蓉儿按捺不住的问道：“格格，您要继续等在这边吗？”她倒不是等得不耐烦，而是心疼自家主子就这么端着礼物在这边干站着。
　　“嗯……”怡宁沉吟了一下，说道：“在这里空等也不是办法，不然这样吧，我们分头去找一下，也问问储秀宫的宫女们有没有见到她。”
　　蓉儿连忙应了。
　　两人正要起步，一个十七、八岁模样的宫女恰好从隔壁的房间出来，蓉儿赶忙上前问道：“这位妹妹，请问你可有看到镶黄旗的如珍姑娘？”
　　那宫女瞧了蓉儿和怡宁手上的东西一眼，点头道：“大约两刻钟之前，我瞧见她往那儿走了。”她伸手比了一个方向。
　　蓉儿谢过了那宫女，和怡宁一起往那个方向走去。
　　在她们身后，那宫女自言自语道：“这才第二天呢，宫里这么快就有赏赐下来了……不知道是哪个主子。”
　　迟疑了一下，她转身重新走回了方才走出来的那间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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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怡宁和蓉儿按着那宫女所指的方向而行，走到一半，眼前却出现了岔路，不得不依照最初的想法，分头寻找如珍。
　　又走了一小段路，怡宁看着四周僻静，无人往来，终于忍不住放下了手中的托盘，甩了甩手，捶了捶肩。
　　她一边动动肩膀手腕，一边嘀咕道：“当宫女也真是不容易，回头可得给蓉儿她们赏点东西，慰劳一下她们。”
　　休息了一会儿，她重新端起托盘，继续往前走，没多久便听见前头传来细碎的人声，只是似乎距离隔得远了，声音听起来并不清楚。
　　一则是因为好奇，二则是猜测说话的人可能是如珍，因此怡宁便循声走了过去。
　　距离渐近，那声音也渐渐清晰，隔着一道墙传了过来。
　　“你说完了吗？若是说完了，我要回房了。”一个甜软的女声平静的说着。
　　“哼！你神气什么？莫要以为太后留了你的牌子，你便有望坐上五福晋的位子！”另一个含着气怒的女子声音响起。
　　听到这句话，怡宁立刻停下了脚步，迟疑着是否该转身离去。这时过去，实在不合宜……
　　然而，她转身刚要离开，第二个女声的下一句话却留住了她的脚步。
　　“瓜尔佳如珍！你不说话是什么意思？你以为你不说话就没事吗？”那声音里的怒气更浓了。
　　果然是如珍！
　　确认了前方说话者之一是自己要找的人，怡宁再无犹豫，放下了托盘，转身快步往前走去。
　　虽说她听到的对话显然不是她该插手的事情，可是既然遇上了，她总不成看着自己的族人受欺负，何况如珍之所以遇上这件事，说不定还是因为自己的缘故──她可听得清清楚楚，另一个女子之所以像如珍寻衅，是因为如珍得了太后的关注，而太后之所以留下如珍，却是为了自己。
　　墙的对面，对话还在继续。
　　但听得如珍的声音淡淡的道：“我没有什么意思，只是出来得久了，想回房而已。”
　　“你这态度，分明是看不起我！哼！你以为你们瓜尔佳氏还像鳌拜当权时那么神气吗？摆什么架子嘛！”声音里毫不掩饰厌恶与不屑。
　　此时，怡宁已经走到了门洞处，抬头望去，只见一个身材略高的女子正恨恨的瞪着另一个略矮些的女子，想来那略矮的女子是如珍，另一个较高的女子则是那尖细声音的主人。
　　虽然怡宁只看见如珍的背影，看不到她的表情，却可以想见她此时必然十分无奈。
　　怡宁忽然有些怀疑起几个长辈的眼光，像那高个女子那般的人，到底是怎么留到最后的？难道是因为她在人前很会作戏吗？
　　只是，为什么那女子会敌视如珍？
　　原本怡宁以为是因为如珍被太后留了牌子的缘故，可几句话听下来，那女子三番两次强调“瓜尔佳”，似乎真正在意的是如珍的姓氏……
　　听到那女子连鳌拜都搬了出来，怡宁忍不住皱紧了眉头。
　　“都是几十年前的旧事了，请你莫要再提。我也没有摆架子，只是散步累了，想回房了。”
　　隐约压抑着不悦的话音刚落，如珍转身欲行，却被那个女子给扯住了手。
　　“怎么？觉得很羞耻、很丢脸，所以想走是不是？哼！瓜尔佳的……”
　　“瓜尔佳怎么了？瓜尔佳得罪你了吗？犯得着这样欺负人吗？”怡宁再也按捺不住，驳斥的话语脱口而出，打断了那女子的话。
　　如珍与那女子这时才注意到怡宁的存在。
　　“你只是一个小宫女而已，竟敢这般和我说话！”那女子瞪着怡宁，哼了一声，神色满是不屑。
　　怡宁撇撇嘴，没理会她，反而将目光望向了如珍。
　　那是一个极秀雅的女子，弯弯的柳眉，细长的眼，鹅蛋般的脸型予人一种温柔的感觉。
　　瞧见如珍望着自己的神色有些担心，怡宁对她一笑，有些淘气的眨眨眼，示意她不用担心。
　　见到一个小宫女居然无视自己，反倒和那讨厌的瓜尔佳如珍眉来眼去，那女子更加不忿，放开了如珍的手，往前走了几步，怒道：“我就是要说瓜尔佳的不是，你一个小小的宫女又能怎样？你有什么资格管我说什么！”
　　“凭我也姓瓜尔佳，自然有资格阻止你胡乱侮辱人！”怡宁放仰头瞪着那女子。
　　“你也姓瓜尔佳？”那女子眼中不善的眸光一闪，冷声道：“就凭你这内务府的包衣奴才，也配和‘满州第一大姓’相提并论！”
　　她刻意加重“满州第一大姓”几个字，讽刺之意显而易见。
　　怡宁虽然一贯脾气甚好，此时却也不禁真的生气了，尤其眼前的女子还老针对自己的姓氏作文章，更让人难以忍受。
　　“你别太过分了，这宫里不是你无理取闹的地方。”怡宁冷下脸，秀眉一扬，一股威严贵气油然而生，虽是一身宫女服饰，却丝毫不损她的气势。
　　不但那女子，就连后头的如珍，一时之间都愣住了。
　　片刻之后，那女子回过神，想到自己竟被一个小宫女给吓住，顿时觉得实在大失体面，不禁怒从心起。
　　“大胆！”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之后，殷红的血滴落衣襟，迅速晕开……

作者有话说

　　有没有人有兴趣猜一下另外那个秀女的身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