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梦》唐可亲

86、31.决心

　　记名秀女们出宫之后，指婚的旨意并没有马上发下，直到又过了三天，关于平阳府地震的账灾事宜商讨得差不多了，康熙才拟旨为皇子宗室指婚。
　　出乎许多人意料，五阿哥的嫡福晋人选并非怡宁，而是一名正红旗的秀女，姓他塔喇。
　　宜妃早知道五阿哥向太后回绝了怡宁的事，因此对于这个结果并不惊讶，只是那名秀女的父亲不过是一个员外郎，虽说他塔喇家也是大族，她还是有一些看不上，因此旨意下来时，她不但不欢喜，反而有一些不高兴。
　　其实倒也不是这人选真那么差，可是跟七阿哥的嫡福晋一比较，就难怪宜妃不高兴了。
　　那七阿哥身有残疾，生母的份位和宠爱都远逊于宜妃，可是他的嫡福晋的家世却压过了五阿哥，这让一向要强的宜妃如何高兴得起来？
　　若是指婚的旨意不是一起下来的也就算了，偏偏他们兄弟俩是一起选的！
　　更让宜妃来气的是，她拿到旨意之后，不过稍稍一想，便发现所有已经娶了正妻的阿哥之中，竟是自家儿子的嫡妻家世最差！
　　虽然每一回选秀，那些高门大族之中不一定有秀女参选，想要像三阿哥的嫡福晋那样出身的媳妇还得看运气，但在宜妃看来，怎么着也不至于把比较差的那个分给自己儿子吧！
　　她越想越觉得委屈了自己的儿子，越想越对那个未来的媳妇感到不满意，甚至觉得，若早知如此，倒不如默认了怡宁算了！至于怡宁那想要独占夫婿之类的妄想，凭自己的手段，自可以让怡宁打消念头。
　　然而旨意已下，她便是不高兴又能如何？再怎样得宠，她也不敢驳了康熙的旨意。
　　只是，她始终想不明白，五阿哥的嫡福晋人选可是太后定下的，当初自己打探太后的口风时，太后还说要给五阿哥选个最好的，结果怎么就选了那么个不起眼的呢？
　　宜妃却不知道，原先太后看中的五福晋并不是他塔喇家的，七阿哥的福晋纳喇氏才是太后心目中的第一人选，只是直到最后的考察之前，太后还是有一些犹豫，无法做出最后的决定。
　　偏巧后来出了怡宁被纳喇惠容打伤的事，太后因此觉得秀女最重要的还是温柔敦厚，最后便选了家世略逊，但性情更温顺的他塔喇氏，而将纳喇氏给了七阿哥当福晋。
　　相较于宜妃的不悦，五阿哥却是欣然接受──并非他对嫡福晋的人选感到满意，仅仅是因为那是太后的一番心意──至于宜妃私下里对他说的抱怨，他只是听听便算了，毕竟宜妃连怡宁都不满意，他自然不指望如今的人选会合宜妃的意。
　　与宜妃的悔不当初不同，德妃与四福晋济兰都是满腹惊疑，在她们想来，怡宁与五阿哥的婚事几乎是笃定的，岂知最后的结果竟是如此！
　　济兰此时真是后悔莫及！当初她一时冲动，为了宣泄心中的积怨，竟将太后有意将怡宁指婚给五阿哥的事情直接告诉了四阿哥，使得他终于突破迷障，领悟了对怡宁的感情！
　　原本济兰是认为事情已定，四阿哥就算明白了自己的心思，也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怡宁嫁给五阿哥，孰料如今竟出现了变故！
　　在得知五福晋的人选的那一刹那，济兰只觉得身子一阵阵的发冷，一股恐慌之情从心中慢慢升起……
　　五阿哥的嫡福晋另有其人──济兰不知道，当自己的丈夫知道这件事，将会如何做；只明白，一切已无法回到从前，他与怡宁之间那一层兄妹之情的表象，已被自己愚蠢的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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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说什么！再、再说一遍！”
　　微颤的语音里，透出了难以隐藏的强烈欣喜，四阿哥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指婚的旨意已经下来，五阿哥的嫡妻竟不是怡宁！
　　他命人去探消息的时候，只是想彻底绝了自己的心思，岂料竟得了这么个大好的消息！
　　五阿哥的嫡妻另有其人，怡宁并不属于他，自己还有机会！只要她的婚事未定，自己就还有一线希望，哪怕再难、再渺茫，毕竟还是有争取的机会！
　　一瞬间，胤禛只觉得这阵子压在自己心上的阴霾一扫而空，所有的痛苦与酸涩也随之消失无踪，久违的真心笑容重新出现在他的脸上，嘴角越来越高扬，几乎要控制不住的大喊出声。
　　强自压抑着心中汹涌的喜悦之情，他费尽力气扯平了唇边的笑痕，半垂眼帘，拿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淡淡的对下首的小太监道：“知道了，下去吧。”
　　那小太监应了一声，弯着身子垂着头，倒退着出去了。
　　书房里再无旁人，四阿哥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狂喜，双手因为极度的喜悦而微微发颤，手一抖，温热的茶水便溅到了他的手上、腿上，一阵火烫，他却犹如未觉，只是笑。
　　最初是无声的笑，慢慢的，笑声越来越大。
　　随着笑声的渐渐增大，那一杯茶也被四阿哥洒得涓滴不剩，在宝蓝色的常服上留下了好几滩深色的痕迹。
　　他却全不在意──不，他根本就是不知不觉。
　　如今，他脑海中只想着一件事，只想着一个人，身外的其他一切，都不在他的眼里、心里。
　　曾经他是那样的绝望、那样的后悔，以为自己一生一世从此与怡宁无缘，以为所有的美好记忆都将化为心中永恒的伤痕，提醒着自己曾经的愚昧，提醒着自己错过了何等珍贵的人儿！
　　但是这一切悔恨，因为那一道指婚的圣旨而有了转机。
　　他从没有一刻觉得自己的皇阿玛是如此的英明──他已经欢喜得忘了五阿哥的福晋是太后亲自挑选的，“英明”的人应该是太后才是。
　　甚至就连对当初将不实噩耗告诉自己的济兰，胤禛心中也生出了一股感激之情。
　　他很清楚，若非济兰告诉了自己那个不实的消息，或许直到怡宁被指婚的那一刻，自己才会恍然明白自己的心思。然而，真到了那个时候，一切已经尘埃落定，自己必然会被无尽的悔恨啃噬，留下永远的遗憾。
　　如今，自己虽然有过好一阵子的痛苦，但至少在事情尚未成定局之前明白了自己的心意，至少可以尝试争取，哪怕最终仍是一样的结局，起码不用后悔自己放过了曾有过的机会──不过，有了之前的那段痛苦经历，他已下定决心，无论如何绝不会再错过最珍贵的那人！
　　那首未能写完的《长干行》，无论如何他都要将之延续下去！
　　胤禛的笑声渐渐止息，满是欢愉的笑脸换上了坚定之色，目光炯炯，似要看破门外的黑暗，又仿佛要穿透时空看到未来。
　　尽管已经明白了自己的心思，但他可以预见，怡宁并不是他向自己的皇祖母或皇阿玛恳求便能娶得的。
　　他已有正妻──这个事实便如一座大山，横亘在他与怡宁之间。
　　如果早几年明白自己的心意，哪怕触怒皇阿玛，他也会坚拒指婚的旨意──不是济兰不好，实际上，她确实是个好妻子，只是……他的心早不知在多少年之前，便悄悄给了怡宁，甘心沉沦于她的笑靥中，再不复醒。
　　然而，已经发生的事是不会有如果的，济兰已是他的妻子，他无法改变这个事实。
　　这是他自己的懵懂与愚昧造成的，所以他并不怨济兰，甚至是有些愧疚的。
　　但即便如此，还是无法动摇他的决心。
　　他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不管要付出怎样的代价，他都要怡宁陪伴自己一生！
　　“怡宁……”他不由自主的低喃着她的名字。只是这样一声轻唤，他便觉得自己的心满满的，尽是温暖与甜蜜，
　　若说还有什么能让他用钢铁般的意志武装的决心动摇，那便是怡宁的心意。
　　从前，他一直以为自己待怡宁如亲妹，而怡宁也视他若兄长，两人之间的兄妹之情笃厚，永远不会改变；如今，他却对那个“兄长”的身分感到心慌，深怕在她的心中，自己真的仅仅只是兄长……
　　他不再只是想轻轻抚着她的发、她的颊，他想要紧紧将她拥入怀中，让她成为他的，他想让她明白，他不是一个兄长，而是一个……男人！
　　所以，他需要知道怡宁的心意，需要她的情来支撑自己的决心，需要她给予自己抗争的勇气！
　　然而，即便她无心，他也不会放弃。
　　哪怕是三年、五年……甚至十年，他都愿意等待，等待她对自己生情的那一日──只要她嫁给了自己，他相信终究会有那一日。
　　而且……他不由自主的想，若自己都因为长年的积习而误以为对怡宁只是兄妹之情，会不会怡宁也是那样？
　　虽然自己是因为怡宁的婚事而觉悟，而怡宁当年对自己成亲一事并无特殊的反应，但那时怡宁年纪尚幼，又如何会懂得男女之情与兄妹之情的差异？
　　忽然，他想起了当年指婚的旨意下来时，怡宁有些消沉和忧虑的言行……
　　一丝信心涌现在他心中，让他精神为之一振。
　　他忍不住想，也许怡宁真的和自己一样，都被兄妹之情的假象给困住了，而对自己的真心一无所觉。然而，他又情不自禁的担心一切只是自己的奢想。
　　患得患失之下，胤禛的脸色变换不定，忽喜忽忧。
　　沉吟了许久，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神色重新恢复坚定，似乎心中已经有了决定。
　　他放下茶杯，起身走向书架，从中抽出了一卷画轴，解开了捆住画轴的细绳，小心翼翼的展开画轴。
　　画里，一个粉衣少女笑靥如花，独立于老树下，抬头仰望飘雪的天空，双手合并在胸前，微微伸出，像是要承接雪花。
　　望着画中的少女，胤禛的眼神柔和而充满了温情。
　　这是他去年生日时，从怡宁手中得到的礼物──她那一年画得最好的一幅画。
　　女子的画像其实是不该轻易赠人的，然而，她却送给了他……
　　想着，胤禛的唇边渐渐有了笑意，那笑里含着一分自信，三分欢愉，五分希望，却还是有两分犹豫。
　　默然片刻，他终于将那两分犹豫抿去，决心向怡宁表露自己的心思。
　　然而，无论成与不成，他都确信，此心不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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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不好意思，拖到半夜才更新>_<
其实我本来想并成一整章，不过实在太长了。我可不是吊大家胃口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