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生人总想攻略我》析木逸

61、朋友

　　天空中盘旋着几只黑色的鸟儿，区别于以往灰蒙蒙的天空，今天的天空因阳光变得干净透亮。周末上午的小区还算热闹，有搬出来个板凳在单元楼下边晒太阳边闲聊的大爷大妈，也有出来遛狗和运动的年轻人。

　　“咣当”单元门被吃力地打开，门里走出一个穿着臃肿捂得严严实实的怪人。大爷大妈被吸引了视线直盯着怪人说悄悄话，路过的行人A看了行人B一眼，行人B轻轻摇了摇头。

　　“重点排查进入小区的人。”穿着臃肿的怪人走后，行人B将行人A拉走，嘱咐道。

　　小区短暂被打破的祥和又很快恢复如常，阳光暖洋洋地晒在每个人的身上，站在远处统筹本次抓捕行动的警察看了看小区中的情形，又看了看远处几天通往小区的来往的车辆。除了那个走出小区，拐进旁边巷子的怪人，此处再无异常。他看了看腕间的表，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没过多久，那个穿着严实臃肿的怪人从巷子里出来，身形有些变化，看着好像又臃肿了几分。站在远处的警官耳中传来总局最新的消息进展，他咬了咬牙，拿出呼叫机对着下面埋伏的所有人说道：“提高警惕，里亚诺很有可能就在这附近。”

　　冷风呼啸而过，原本暖洋洋的室外也因这场风变得寒冷。衣着臃肿严实的怪人鬼鬼祟祟地走到单元门楼下，还不忘朝着一旁警惕地张望着，就在他刚放松警惕时一群原本好好走在路上的行人突然朝他扑了过来。

　　“哎，哎，你们干嘛？抢劫啊！“被抓捕的臃肿怪人高喊道，这一声号角反而吸引过来了看热闹的大爷大妈以及更多的人，甚至对面楼层打开的窗户中也不断探出凑热闹的小脑袋。

　　苏榕刚走进小区，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那怪人在挣扎中露出一只眼睛，正好也看到了苏榕。他情绪有些激动，一时之间仿若抓到了救命稻草般中气十足地朝着苏榕呼喊。

　　“苏榕，救我，我是余问啊！“

　　*

　　远处的排查过往车辆的警戒线拉起，余问看向站在他对面的警察，老实交代道：“确实是里亚诺发消息让我去取礼物，他说外面有黑市的人在游荡，让我包裹严实点不要被人发现。在小巷子中我没看见里亚诺，而是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把礼物交给我的，他说他是里亚诺的秘书。当时我还纳闷呢，里亚诺什么时候多了一个秘书？”

　　“至于礼物嘛，给你看，是全球限量版的机械工具，这个我是真的喜欢，我跟你讲它的……”余问眼睛亮了起来，喋喋不休讲着机械工具的巧思设计。

　　统筹的警官跟苏榕打了声招呼，说道：“有人在今早举报了智脑的老掌权人，里亚诺可能听到风声跑了，我们得先回去了。”

　　苏榕点了点头，她看着礼物被收走时表现得十分失落的余问，将自己准备的礼物递了过去。

　　两人回到了余问的房子里，望着窗外逐渐消失于视线的警方，余问不似往常一般遇到任何事都活泼开朗的样子，他的声音有些低落，说道：“苏榕，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一直在瞒着我啊。”

　　苏榕回头，刚想摇头否认，但对上余问失落的神情时最终什么也没说。

　　“如果你们的初衷是为了我好，那就只能这样了，毕竟我们是朋友嘛。”余问的声音不再那么低落，他边自我开解着边认真看向苏榕。

　　“可，如果真的有什么压力或者难过，就不需要在我面前继续伪装下去了，因为我们是朋友。虽然我胆子有些小，但是为朋友做两肋插刀的事，听起来真的很酷哎。”余问开朗地说道。

　　苏榕看着笑着的余问，不知为何，眼角泛起几分湿润。来余问家之前，她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跟里亚诺交涉，如何在这个过程中尽量不牵涉到余问，如何伪装自己的不安。可当真到了余问家，一切担忧的思绪都瞬间消失不见。是啊，他们是朋友，是可以完全信任和依赖的朋友。

　　“对了，苏榕，其实刚才在楼下的时候，有件事我没说。”余问挠了挠头，有些犹豫地说道：“在小巷子里时，那个西装秘书走了之后我没忍住打开了礼物，我当时把所有的工具都拿出来，并认真端详了一遍，你知道的，我真的很喜欢这套礼物。可是，就在我想要把礼物装回盒子里时，发现了一个卡在盒子缝隙里的微型存储硬件。”

　　苏榕接过余问递过来的微型存储硬件，在灯下仔细端详着，这种微型存储设备在市面上并不常见，可考虑到里亚诺之前的工作，想要搞到这种东西也并非难事。

　　“苏榕，你说，我们要不要先自己看看里面存储的内容……”余问纠结道，他从小到大没干过什么违法乱纪的事，但这次的事他记不清楚其中的形势，这件事又涉及到里亚诺。在他心里，里亚诺最多就是不爱说话罢了，根本谈不上是什么坏人。一起共事这么久，他这点把握还是有的。

　　“这个我先收起来了，一会塔莉来了让她带你先去黑市避避风头。”苏榕拍了拍余问的肩膀，快速给塔莉发了条消息。

　　“什么？怎么了，不看了吗？黑市！”余问脸上白了几分，明明是在家中那样子却仿佛在风中凌乱一般茫然。

　　苏榕穿好外套，来不及跟余问详细解释，她打开门却迎面撞上了站在门前的塔莉。

　　“苏榕，你回来了！我收到你的消息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苏榕走了出去，看了眼激动的塔莉，又看了眼仍在风中凌乱的余问。

　　“塔莉，这几天一起和余问去避避风头，接下来的事就先交给我吧。”苏榕的心中夹杂着不安，但面容却扯出一抹笑容。她知道这个微型存储设备意味着什么，她也知道这其中的内容也许会直指向老掌权人，甚至能够扳倒整个智脑。苏榕不知道里亚诺为什么会这样做，毕竟在她和女警昨晚的推断中，里亚诺是老掌权人的复制品，大概率和老掌权人利益统一。

　　几个月前里亚诺提起未婚妻就会脸红的样子还留存在苏榕的记忆中，人生中，她第一次感受到了混乱与犹豫。朋友，究竟是什么呢？苏榕想起塔莉，又想起余问，最后里亚诺那张沉稳冷静帮助自己的样子闯入脑海。是朋友吗？苏榕不知道，可这份短暂的拉扯和悲哀情绪却经由这小小的存储设备传递到苏榕这里。将存储设备放进余问礼物时的里亚诺，会感到更为痛苦的拉扯和悲哀吗？

　　苏榕嘱托好余问和塔莉后就走出了小区，她拦了辆自动驾驶出租车车，上车后熟练地安装上了车内屏蔽器。她一边将目的地设置为江市警局，一边将微型存储设备插进手机中。车上的暖气很足，苏榕点开手机中弹开的文件，在看清内容的那一刻呼吸都静止了。

　　那个名为计划书的文件中详细标注智脑这些年来的活人实验，只见这份企划书落款人上签着各个智脑高层名字。

　　她的双手有些颤抖，一切谜团随着这份计划书变得清晰起来。她继续翻动下去，发现了第一批模仿人类意识的仿生人，那些仿生人中有个熟悉的名字---茉雨。第一批模仿人类意识的仿生人原型都是成年人，这些仿生人有基础的情绪感受，但却不能继承原型的记忆。他们被大批量送到江市福利院，以志愿者的身份掩盖其人类原型已经死亡的事实。在智脑成立后，以酬谢投资者的缘由将这些拥有情感意识的仿生人送了出去，这也就是塔莉姐姐的来源。

　　苏榕有些喘不过气，她翻动到了下一页，却撞上了小苏一那张冷漠疏离的脸。她的视线有些模糊，文件上标注这唯一一例成功案例所带来的突破，可苏榕的心却感觉被揪起。

　　蓝星2040年，一号实验体苏一正式开始实验。投入增设算法的智能仿生人，通过形影不离的相处，学习和预测人类苏一行为。与此同时，推进生物实验研究辅助智能仿生人的学习。

　　蓝星2045年，突破，智能仿生人能够存储一号实验体短期记忆，模仿和预测能力大幅提升，可短暂替代一号实验体的日常。

　　蓝星2048年，一号实验体苏一的身体状况无法支撑后续实验进行，申请标本处理，保留其人类的基本生命特征用于后续实验。智能仿生人存储记忆长度增加，但有效使用期只有三年。智能仿生人正式更名过渡品，正式投入使用。

　　苏榕愣在原地，她的视线早已模糊的彻底，手也早已泄力。所以，所以十八岁大学与她重遇的根本不是苏一，而是苏一的过渡品吗？那苏一呢？那张漂浮在标本器莫名液体的白衬衫少年突然闯入脑海。模糊记忆中她好像突然想起了开学那天的白色背影，没想到那一眼竟成了两人最后的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