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许配给了反派》石人一笑

15、各怀心思

　　待夷人落入圈套的事情处理完毕已经是深夜，沈如凡回到内殿寝院，房间内的烛光从窗户透出，站在院子外看不见屋内的人影，而这会儿的寝院内，房间里都安静得没有一点声音，沈如凡在得知县令被夷人冒充杀害后，特别下令王府内停止所有庆祝歌舞和仪式。
　　所以，新婚之夜除了府院的装饰的红绸，再无婚礼的氛围。
　　沈如凡自己进了房间，房间内只有昭和公主一人坐在案几旁边，看见沈如凡进门，正撞见公主扶额的手，拘谨地拢放在腿上，房间里此刻弥漫着淡淡的，沐浴梳洗后的香气。此刻的昭和已经换下婚礼的喜服，穿上了青底浅金飘带常服，素面的昭和比盛装之下更多了少女的清丽，乌黑的发丝，弯弯地垂落，白皙的皮肤透露出淡淡的粉色，柳眉弯弯下的眼睛清澈有些疲惫，有些一丝拘谨，沈如凡也愣了神，顿了顿说：“侍女呢，怎么没陪你？”
　　“回房间后就让他们也去休息了，庆儿在陪我赶回这里的时候摔了跤，我让她静养两日，何嬷嬷也已给我安排了其他人手，我让他们给你准备好洗漱后，就退下。”可能也是因为不自在，昭阳一口气说了不少，沈如凡换下外衣，她反应过来：“王爷可有被伤到？”
　　被这么一问沈如凡倒是想起了一件事情，他没有回答昭和的问题，他一边用帕子擦脸，一边问：“那个林大人，林浩山，是你什么人？”
　　话音刚落，他切实察觉到昭和愣住了一瞬，但声音倒是正常：“林大人是京中派来的观礼的官员，王爷为什么要这么问？”
　　“因为公主像我的一位故人。”沈如凡直说：“既然今日你我已经成亲，我愿意对公主坦诚。”沈如凡大大方方在案几的另一边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我十四岁之前随着父母在京中居住，那时候，我在京中的鞠城遇到了一位很有天分的后辈。”
　　这几句话击中了昭和的回忆，她微微愣住，脑海有白光一闪，沈如凡继续：“那时候，我经常遇到她在鞠场自己练习，偶尔也能跟我们对上两局。“边说，沈如凡边观察公主的神情。
　　随着沈如凡的话语，她的脑海里也出现了儿时的场景，儿时的她确实非常喜欢蹴鞠，有一次跟着母亲在市集游玩，去了鞠场，看到了哥哥们在场内踢蹴鞠甚是有趣，后来央求着母亲也给自己买了一个，穿上哥哥的旧衣，扎上发髻，刚开始是在家跟着自家哥哥踢蹴鞠，后来也能去鞠场跟着其他的大哥哥玩儿上两局。
　　后来她去鞠场去的勤，勤快到得母亲和嬷嬷轮流带她去，而她总能在鞠场内遇到一个哥哥。
　　“后来，圣上下旨，派我父亲驻守边疆。”沈如凡认真盯着她，昭和察觉到沈如凡的眼神，慢慢端起杯子喝了口茶，又双手将杯子捧在手心，沈如凡瞄了一眼她手上慢慢转动的茶杯，继续：“我们一家是当天离开的京中，我得知要走，想去跟她告个别，只能委托鞠场门口卖糖人的商贩，给她带个话。”
　　“带了什么话？”昭和好奇，沈如凡笑了一下：“我留了银子，请糖人师傅给她做个糖人，转达一句‘我近日不能来了’，就是个告别。“
　　这世界真的很小，一个送糖人的，一个收糖人的，此刻正坐在同一张桌子前。
　　沈如凡讲完了他的故事，不再说话，只是沉静地看着昭和，看着烛光在她的脸上一跳一跳，昭和回避了他的目光，压下砰砰紧张的心跳，她不去确定沈如凡对自己的身份有几成的把握，但是此刻他突然讲述儿时遇到的另一个女孩的故事，而这个故事，真的与她相关。
　　昭和公主是皇帝赐予即将出嫁小公主宋盈的名号，而此刻只身来到边疆成婚的昭和并非公主宋盈，而是公主身边的陪读侍女，林云之。
　　京畿县尉林世文，朝中八品，家中有一子一女，儿子林浩山承袭父亲，成为朝中文官一职，小女林云之文静娴雅，14岁被选入宫给同岁的宋盈公主伴读，17岁突然得到圣旨，召林云之前往宋盈公主殿内面圣，圣上感念林家世代清廉，学识尤佳，林云之的父亲和哥哥在朝中前途不可估量，紧接着宣布封林云之为昭和公主，替公主宋盈出嫁，指婚肃王沈如凡，然后，然后她就踏上了漫长的成亲路途。
　　在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打算之前，林云之必须是昭和公主，而昭和就是林云之。
　　昭和静静地想了一会儿，说：“如果当真有缘，想必王爷还能遇到这位兄弟。”“我可没说他是个男生。”沈如凡语气打趣，“有缘不论男女。“昭和淡淡地将话还回去。
　　这就是一步踏在棉花上，不过开口之前，沈如凡也能料到这一情况，他唤人来服侍沐浴，两个人分开 一会，打破这生疏的沉默。
　　她并非圣上的女儿，这件事情在她只身一人出现在肃王府的时候，沈如凡心里就十有八九。当时公主一行人到达驿站，他带人乔装，救下了唯一的活口昭和，给她安排了马车盘缠，想着能够支持她回到京都。而在王府跟京中报了公主失踪的事，圣上表示悲恸却没有行动的时候，沈如凡就起了疑心。而这个疑心在昭和回到王府的那一刻直接得到了印证，昭和返回肃王府也不是为了获得庇佑，而是为了敷衍地完成任务，她没有尽力地证明自己的身份，如果当时王府不留下，她也就走了。
　　所以，沈如凡在她出现在肃王府，没有任何身份证明的时候，就知道她是与自己结婚的从京中来的“公主“，留下她就是为了看看，朝中还会有什么招数？
　　昭和在沈如凡离开后松了一口气，她未曾想的是自己一步一步真的走向跟肃王的成婚，她甚至恍惚此刻自己是不是真的步入了礼成后的这一步，此刻的她并非自己，或者说也就是自己，但是并不应当是自己走到现在这一步。
　　这话在脑子里过一遍就已经很绕了，绕成了一段枷锁要绑住她。不过昭阳也不是个自怨自艾的性子，规则既然无法改变，那么心生怨怼反而让自己看不清真正的形势，放下过去，看着前面，走就是了。
　　所以昭和很快想到眼前需要解决的事情：如何度过这个夜晚？
　　在成婚之前，她跟何嬷嬷问到，王爷和王妃可以且通常是分府而居。此事原本何嬷嬷不想告诉她，毕竟连王爷也没有提出，给王妃选在府内选一间寝居，但是何嬷嬷错了表达：“公主先在王爷的院子里住下，待后续王爷安排的时候再考虑也是可以“而昭和在这几天跟着庆儿在府内散步的时候，弯弯绕绕也了解到到王府内还有空着的正居。所以度过今晚，她要提出分院而居，以王妃的身份。
　　沈如凡很快沐浴完毕回到房间，看到昭阳早早就在床榻内侧，蜷着被子，背对着他睡下了。沈如凡伸出手推推她，昭和一动也不动，呼吸声微微起伏，像是睡得正香。沈如凡轻笑了一下，看穿了昭和的心思，但是也未作说破，出门吩咐了院外的值守，灭了烛火，回到在她旁边躺下。
　　如果她真的是皇帝之女，今晚就是君臣之礼，沈如凡在得知指婚的时候就做好了谨慎对待的准备，现在沈如凡十足的把握她并不是，甚至从她今天听故事的神情来看，他也可以期待老天真的送来了故人。
　　除了昭和，今天对于沈如凡而言十分复杂，毁了自己的婚礼，捕获了一拨夷人的奸细，但是永远失去了曾经帮助他的老县令。对于两个各怀心事的人，这一夜真漫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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