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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5、葡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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纤白素手捧来沉甸甸的紫葡萄,雪霁穿着清浅如水波一样的月白夏裳,坐到齐盛安对面:“安王殿下,请用——宁王府的葡萄,甚是美味。”
齐盛安吃了一颗葡萄,吐出葡萄皮:“三兄这里的葡萄不如宫里的好吃,下次我来的时候,给你带一车。”
雪霁也剥了一颗葡萄正吃着,闻言呛了一下:“一车?!”
“一车半也行,两车的话……也不是不行。”齐盛安想了想,认真道:“宫里有多少,我得去问问。”
“别问了,不用了,心领了。”酸甜多汁的果浆在嘴中爆出浓郁美味,雪霁心满意足,冲齐盛安摆摆手:“我以前没吃过葡萄,宁王府的葡萄已经足够美味,不劳你从宫里带了。”
“什么你呀我呀的,”齐盛安斜眼看向雪霁,“为什么不叫我安王殿下?”
“安王殿下。”雪霁从善如流,起身向齐盛安行个礼,“雪霁见过安王殿下,安王殿下大驾光临,招待不周还望恕罪——宁王府的葡萄不如宫中好吃,可我实在没有更好的东西能够招待安王殿下了。安王殿下若不嫌弃,等我哪天去野外抓几只蛇,给安王殿下炖一盅‘智蛇羹’尝尝。”
“你会抓蛇?”齐盛安的眼睛骤然明亮,“那明天我们一起去野外抓蛇!”
“我不会抓蛇,说着玩的。”雪霁一窘,没想到随口说笑会被齐盛安当真,赶忙解释:“你是‘智蛇’啊,我说去抓蛇,只是为了把你做成‘智蛇羹’……你没听出来?”越解释声音越小,最后看着齐盛安心虚道:“呐,这个笑话……是不是一点都不好笑?”
齐盛安看着雪霁,面上逐渐露出咬牙切齿的笑容:“你再说一遍。”
“不好笑,不说了。”雪霁往后退了一步,警惕道:“安王殿下……我说着玩的,你把葡萄放下!”
齐盛安拿起一串密匝匝的葡萄,揪下一颗照着雪霁掷过去:“还叫安王!”
雪霁侧身躲过,饱满多汁的葡萄落到一尘不染的光洁地板上,溅出一小摊紫色汁液。
“太靡费了,这是葡萄呀!”雪霁看到齐盛安又揪下五六颗葡萄握在手中,立刻转身向厅外跑去:“军主要是知道了……”
“我哥今天出去了,不在府里,别想用我哥吓我。”齐盛安大笑,扬手掷出一把葡萄。“‘智蛇羹’?‘安王殿下’?”
伴随雪霁的轻呼,齐盛安大力掷出的一把葡萄,尽数扔向了刚刚到此的宁王殿下。
齐长宁一回府,就听到回禀,安王殿下和耆善大居次到访。
“王妃殿下正在大厅招待耆善大居次。”下仆禀道,“安王殿下稍坐片刻,便去找雪霁姑娘了。”
齐长宁脚步一顿,挥挥手屏退下仆,改往雪霁居处走去。
行走在光影斑斓的回廊内,齐长宁姿如朝霞轩轩韶举,继而脚步渐急步履如风,越是靠近越是亟亟。
绿色掩映的小厅内,传来少年少女生机勃勃的对话。
齐长宁停下脚步,听到婉转清雅的少女声音在威胁:“军主要是知道了……”
军主已经知道了。
齐长宁眼中含了一点笑意,放慢脚步,听到齐盛安大笑:“我哥今天出去了,不在府里,别想用我哥吓我。”
是么?齐长宁迈步转到厅前。
“‘智蛇羹’?‘安王殿下’?”齐盛安大笑着掷出一把饱满多汁的紫葡萄。
雪霁轻盈跑过宁王府光滑的木地板,笑着向厅外躲去,跛足恰巧踩在滩开的葡萄汁上,黏腻的脚感让她歪了一下身子。
厅前,齐长宁高挑的身形挡住夏日阳光,雪霁收足不及,直接闯入他投下的阴影中。
月白色夏裳轻飘飘扬起,仿佛浅蓝天上飘着的一朵白云,直闯心间。
齐长宁原本能轻松避开掷过来的葡萄,却鬼使神差地伸出手,去抱住意外飘到身前的云。
雪霁发出一声轻呼,惊讶抬头,看向突然出现的齐长宁:“军主?”同时轻轻挣扎,欲脱出莫名进入的怀抱。
齐长宁未松怀抱,手臂箍得更紧,几颗葡萄全都落在他的身上,溅出几处紫色痕迹。
“哥!”齐盛安眼见闯了祸,奔过来解释:“我是在同雪霁玩,不是靡费。”边说边拨开雪霁,去看齐长宁身上葡萄留下的汁液痕迹:“哥,你怎么不躲开?”
有齐盛安一拨,雪霁终于得以脱离□□的怀抱,站在一旁松口气,亦向齐长宁道:“谢军主……是我先招惹安王殿下的,不怪安王殿下。”
齐盛安倏地扭头:“怎么还叫‘安王殿下’?”
“那叫什么?”雪霁想了想,为难道:“叫你‘智蛇’,不就揭穿你在西戎偷偷跑去迷途滩参加放奴?叫你‘十一殿下’的话,和‘安王殿下’有什么区别?”
齐盛安被雪霁说得愣住。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将齐长宁晾在了一旁。
齐长宁简短道:“十一。”
“在。”齐盛安立刻应道:“哥,衣裳脏了,换了吧。”
“你可以叫他‘十一’。”齐长宁未理齐盛安,注视雪霁低声道:“我一直这样叫他。”
“好啊!”齐盛安眼睛一亮,向雪霁道:“我哥从来叫我‘十一’,你也叫我‘十一’吧。”
“可是……”雪霁犹豫道,齐长宁是齐盛安的兄长,叫他“十一”当然没有问题,自己这样叫是否有些过于亲密了?
“多叫几次,”齐长宁看出雪霁的犹豫,平和道:“大家习惯了就好。”齐长宁眸色深沉,看着雪霁低声道:“日日呆在宁王府,不如多出去走走。”
奉宁王殿下之命多出去走动,就有机会见到北齐各高门!雪霁幽眸绽放异彩,重重点头:“嗯!”
魏昭君服侍齐长宁换下染了葡萄汁的深衣,解下金色腰带时见其上溅了两点紫色汁液,手上动作慢了半拍。
“怎么,”齐长宁关心道,“累了?”
“府中清闲,妾哪里会累。”魏昭君嫣然一笑,不动声色将金带折好,按照往常惯例收起。“今日大居次随盛安来访,鲜艳飞扬活泼可爱,妾甚喜欢,已邀她常来府中玩耍。”
“嗯。”齐长宁不置可否,“你喜欢便好。”
琢磨不出齐长宁的态度,魏昭君试探道:“大居次这次是同盛安一起来的,盛安抛下她去找雪霁,大居次也没生气,最后没等盛安便走了。”
“两人不过泛泛之交,”齐长宁漫不经心道,“不用在意。”
“大居次甩开治王殿下,同盛安一起来,妾还以为是在西戎的时候,两人年纪相近更能玩到一起。”魏昭君笑道,“看来盛安同雪霁相处更好,还是无垢说得对。”
“十一和雪霁是好友,彼此并无心悦之意。”齐长宁转向魏昭君,正色道:“休要再有此言。”
“是。”这么多年来,齐长宁与魏昭君说话一直温言和悦,此时忽然正色,魏昭君心中一突,不敢再说。
“对了,”齐长宁像是突然想起什么,重提旧事:“上次说要认雪霁为义妹的事情,尽早办吧。”
玉苏阿从宁王府出来,看着白花花的阳光照在地上,心神一片恍惚,如在梦中。
直到齐兴治怒气冲冲赶来,质问:“大居次,你竟然和安王跑到宁王府?”,玉苏阿才从恍惚如梦中清醒,她抬头看向齐兴治:“大狗熊?”
齐兴治看着玉苏阿比盛放鲜花还要娇艳的美丽面孔,听着熟悉的“大狗熊”三个字,怒气忽而消散:“是我,大居次,这是你要的鞭子。大居次还想要什么?我都买给你。”
玉苏阿对齐兴治递来的鞭子看都不看一眼,拍了拍自己的脸,喃喃自语:“是真的……大狗熊,竟然是真的!”玉苏阿把住齐兴治双臂,带着他原地转了一个圈,边跳边笑:“大狗熊,我什么也不要啦!”
不等齐兴治回神,玉苏阿撒开手,蹦蹦跳跳跑开了。
央珍看到齐兴治傻笑,恨不能抽他一巴掌:“两句话就把你哄成这样,能不能有点出息?”
“还是阿母厉害。”齐兴治笑得合不拢嘴,“果然如阿母所说,只要天天和她黏在一起,就能捷足先登。她今日待我格外不同,精诚所加,金石为开,想来玉苏阿已经识得我的好。”
“她和齐盛安一起走的,从宁王府出来才开心,和你有什么关系?”央珍恨其不争,斥道:“玉苏阿一回来便给齐长宁找生辰礼物,根本没把你放在心上。”
“魏昭君怎可能让玉苏阿为齐长宁庆生?”齐兴治道,“魏昭君喜欢齐长宁喜欢到连脸面都不要了,这么多年内宅把持得如同铁桶一般,一个侧夫人都没迎进门,她不可能让玉苏阿接近齐长宁的。”
“那是齐长宁不曾起意,才让魏昭君一直得意。”央珍目中满是不甘,“齐长宁当初能让魏昭君要死要活地嫁他,现在就能让玉苏阿要死要活地嫁他。”
“不可能!”齐兴治急道,“我看齐长宁对玉苏阿一点兴趣都没有。”
“没兴趣会推开你带走玉苏阿?没兴趣会在知道玉苏阿去宁王府后巴巴往回赶?没兴趣会让玉苏阿笑着出来给他准备生辰礼物?”央珍冷冷道,“傻孩子,你那假装没兴趣的三兄,才是欲擒故纵、手段高明。”
齐兴治没了言语,将信将疑。
“不过你也不用担心,阿囊已经给玉苏阿设下圈套,不管她怎么折腾,都讨不到齐长宁欢心。”央珍缓和口气,冷冷道:“至于齐长宁,就看他是要对玉苏阿发怒,还是要卸下多年伪装捏着鼻子继续了。”
“阿母,”齐兴治抽口气,“你做了什么?”
“也没什么。”央珍冷笑道,“不过是告诉玉苏阿,齐长宁的那条金色腰带旧了,最好的生辰礼物莫过于用新腰带替换掉那条旧腰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