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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一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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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漠,你在那里站着做什么?”
凌渊睡不着从卧衾内爬出来,任床榻凉了也无所谓,他不知为何就是不想睡,打算干脆起身赏月。
正殿内,挨着门的昏暗处,一道身影静静站在那里,滴答,不知哪里传来的水声,凌渊往前走了两步,一眼认出那人影是沈漠,而不是别的什么人。
不是夜半闯进来要害朕的宵小,也不是从梦里走出来吃人的鬼魅,凌渊如此判断。
对面的人没有作答,只是一步一步无声走过来,瞳孔在昏暗中闪过一抹光,凌渊问道,“沈卿,你有何事?”
脚步声很轻,如果和呼吸声比的话,凌渊确信自己并未有紧张、害怕,惊恐等情绪,所以这震耳的呼吸声只能是沈漠发出的。
凌渊的背紧绷起来,这样的沈漠他并未见过。却又很熟悉,不知为何,他想起了笼中的狼首,在其他狼为食物抢夺不止不休的时候,只是眯着眼静静在旁,直到时机到来,睁开幽绿的眸子,找个适当的角度扑将过去,一击即中。
目标必定躲闪不及,他才安然享受那猎物。
作为上位者的凌渊很轻易就能读懂这样的目光,对于同类的气息,他总能敏锐嗅到。
他一直知晓总有世事颠倒,乾坤逆位的时候,正的会变成反的,上面的也可变为下面的,凌渊受过的教导让他知晓世事无绝对,位置总是在不断变化中,看起来越是臣服的东西,发起狠来才越疯狂。
譬如眼前的沈漠。
凌渊下意识后退了一步,他终于感觉到一丝危险的气息,他总觉得今晚自己似乎要失去什么,正准备叫人的时候,对方却好似终于下定了什么决心,更快一步近身,捂住了他的嘴。
低哑、氤氲,却又似乎竭力克制的声音传来,“阿瑾,是我。”
凌渊睁大眼睛看向沈漠的脸,想从对方的神色中找出些不对劲来,几滴水顺着沈漠的发际路过眼尾又划过他的面庞、喉结,凌渊下意识舔了下唇,舌尖无意识碰到沈漠的掌心,炽热滚烫。
温度灼人,目光也灼人。
后退,身后空无一物,于是只能后退,甚至都忘记挣脱,或许也不用挣脱,心跳慢慢加速,也许是夜色昏暗让人更容易失去对身体的控制,皮肤的温度升高,原来是有另外的躯体贴了上来。
“沈漠,你……”
终于退无可退,凌渊被迫撞在平日里批阅奏折的长案上,却分明在棱角与他的腰间垫着一只手臂。
“阿瑾,我想你。”
“啪”地一声,耳光打在脸上,凌渊手臂一划,桌上的奏折纸笔被打落在地,发出响动,在这僻静的时辰惊动了门外守着的人。
“陛下有何吩咐?”
凌渊平复着呼吸,压低嗓音不让它显得异常,“无事,都退下!”
侍卫在门口停了一瞬,听从命令离开。
沈漠怔怔停在他面前,面上一片茫然,“阿瑾……”
“你看清楚了,我是谁?是凌瑾还是凌渊。”
沈漠侧头停顿了一息,深深将眼前的人看了一眼——凌乱的发丝,愈发急促的喘息,微微泛红的耳垂,目光却依旧桀骜。没错了,那是天生就凌驾万万人之上的睥睨,就算有些微慌乱,他原本也不该认错。
蓦然间,沈漠笑了,是谁并不重要,他一直都知道,这是他的陛下。
沈漠拾起凌渊的左手,拇指摩挲着那道永远长不平的伤疤,崎岖斑驳,是凌渊所独有的标记,他早就想抚摸这里,陛下必定不肯,他才改为摩挲刀柄。
他喟叹一声,更加靠近,俯视凌渊。
借着烛光,凌渊发现沈漠的目光竟从原本的茫然染上了一丝兴奋,眼底那抹亮光变得更加炽盛,凌渊深觉自己受到了某种不可抗力的胁迫,这胁迫让他不甘心屈服,却忽略了与此同时产生的亢奋,从没有人敢这样对他。
作势要将人推开,碰上了胸膛的坚硬,不知为何停了下来。
面颊凑近,沈漠的唇贴上凌渊的嘴角,喘息更加不受控制,“沈漠,你欺君犯上。”
炽热灼烫的唇擦上清凉柔软的,沈漠此刻只想堵住陛下的话语,将凌渊心底仅余的一丝愤怒给烫了回去,剩下的只是心痒的颤抖。
平日里跪伏的鹰犬换了模样,索取的也不过是此刻的享受,还以为他一直图的是什么呢,凌渊鼻头一皱,嗅到了一抹幽兰香,他惊悟,原来是这样。
凌渊心中多了抹异样的欢喜,这定然是在外面受了什么暗算,沈漠能坚持到这时候来找他,更佐证了他对自己的臣服,这么看来自己似乎也没吃亏——他仍是统驭着沈漠的那个人。
唇上的轻擦缓缓加重,凌渊终于收回不经意走了的神,这光景,他可没空再去猜测思索,他张开唇,任原本的侵略变成他的承受,快乐便顷刻间奔上云端。
沈漠的舌僵硬笨拙,堂堂锦衣卫指挥使竟然呆得像根木头,只意图凭原始的力道征服,并不知道如何诱哄,看来没有人教过他。
在凌渊的引导下,沈漠终于缓缓深入,学会急徐有度地搅动他的上颌,互相掠夺着残留的空气,可终究要有一方落败。
凌渊眼角躺下一行泪水,他抬起头,微微张着唇,不轻不重地呼吸着,调整着心跳,激烈地亲吻并不过瘾,除非让他赢一回,凌渊正准备扳回一局,却被大手一翻,脸迎着桌面趴了下来。
够了!凌渊没想到沈漠大逆不道这个程度,既然嘴上给到了些甜头,竟然还如此得寸进尺。
可说出声的时候,得到的回应确是衣服从背后撕开的声音,这惊起整片后背的酥麻与战栗,他分不清是抵触、害怕、还是期盼!
“沈卿!”
不可继续。
一道声音低过来,“陛下……可否继续满足臣?”
明明是哀求,却蒙上了一层蛊惑的色彩,像软刀子戳破了凌渊心头最后一道防线,他身上骤然软了下去。
凌渊轻轻叹了一口气,瓮声瓮气道,“这里太硬,去床上。”
失重的感觉传来,凌渊竟然被扛了起来,这让他的理智终于消散,整个人觉得头晕脑胀的,一直到他落在柔软的床上,他终于接受了眼前的一切。
有什么急不可耐地扑上他又克制地抬离一瞬,凌渊只听见喘息一声重似一声,身上的人就像等待着主人发号施令的猎犬,亢奋与急不可耐,眼神中满是渴望。
凌渊觉得他应该说些什么,最后只坦然道,“今夜过去,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不知道身上的人听见了没有,但是紧接着凌渊觉得脑海陷入一片空茫,在起先的试探与推拒之后,面对更为暴烈的索取,他把自己交了出去。
这是互相满足的事,在翻滚的浪潮中晕厥过去之前,凌渊这般想。
也算是对沈卿这段时间来的奖励。
只是对臣子的奖励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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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刺目的日光透过纱帐落在脸上,凌渊才从沉眠中清醒,夜里他被沈漠抱着清洗了两回,现在他全身上下没有一处酸痛,抬起胳膊,小臂上莓果色印痕散落在瓷白的皮肤上,想必其他地方也是同样的光景。
一晌贪欢的痕迹罢了,凌渊想,只是他扶着微微涩重的额头,忽然意识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直到后来,沈漠似乎是清醒过来了,却并没有选择停下,迷迷糊糊之中他听到沈漠低声说了什么,他还要继续问,可沈漠淡淡一笑,对他说,“陛下安心睡吧,臣以后不会打扰陛下。”
于是凌渊睡了过去。
今日来侍候他的是李必,凌渊知晓沈漠的心思,想当做什么事也没发生一般,脑中却不断闪过昨夜的影子。
他明面上不显,只同在小院时侯一样,吩咐李必给他倒杯茶来。
干枯的嗓子得到滋润,凌渊轻咳一声,状似不经意问道,“沈漠今日办的什么差?”
李必低垂着眼睛,恭恭敬敬回道,“回陛下,东厂忤逆,证据确凿,今日指挥使邀请东厂督主去做客。”
凌渊淡淡道,“动作倒挺快,”又问道,“可还顺利?”
李必顿了一下,回道,“指挥使不让卑职说,但卑职斗胆请陛下出面。”
“怎么回事?”
“那莫督主仗着是三朝元老,不肯前往,非要陛下手谕才肯动身。”
“这倒简单,朕写了便是。”凌渊应允得痛快。
李必喜形于色,他这般请求算是僭越,但不知为何指挥使却不愿意前来,可指挥使辛苦这么多天,总不能卡在这里让陛下怀疑其能力。
他取得了陛下手谕,正要送过去,凌渊把他叫住。
他下意识舔了下唇,“告诉沈漠,让朕关照是有代价的,让他晚上来见朕。”
李必瞧着陛下的神色,疲惫中带着几分舒展,看样子昨夜是在哪里春风一度了,只是可怜自家指挥使,这一腔真心何时才能被陛下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