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or One Night》兔北北

15、四

　　“凡！你今天回来的好早哦，是想我了吧？”蒋杰笑眯眯地扑到方凡的怀里，贪婪地呼吸着他身上的气味，象条讨好的小狗一样，用舌头舔着他的唇，今天的方凡却不为所动。蒋杰感觉到了他身体的僵硬，有些事情不对了，他拉开彼此的距离，紧紧地盯着方凡，从他的眼中读到了冰冷与受伤。

　　只是一瞬间，便什么都明白了。蒋杰走到窗边，点燃了一枝烟，狠狠地抽起来。“JJ，我们谈谈吧。”方凡抽掉领带，随便扔在地上，慢慢走向蒋杰正在耸动的背影，按住了他的肩膀，两个人就这么沉默地站在窗前。

　　过了很久，直到天空泛红，直到霓虹初上，直到夜深人静，直到烟缸里早已盛不下被熄灭的烟头，蒋杰疲惫而凄楚的声音才响起“还有什么好谈的？”

　　“是吗？原来已经没有什么可谈的了啊。”方凡颓然地瘫坐在床上，“我其实并不太介意你对我的隐瞒，因为我答应过你无论发生任何事我都不会改变对你的爱，所以我想要试着挽回。”

　　“需要挽回的东西就必须先要失去，而爱这种东西，失去了是无法再挽回的！”蒋杰字字见血地说着，“而且，没有一个人会真的不介意自己所爱之人对他的隐瞒，你这样说只是要给自己一个理由来原谅我对你的欺骗，可我不需要任何人的原谅！”

　　“你很勇敢啊，在别人拒绝你之前就先拒绝别人来保护自己不受伤害！”方凡也不再客气，直指蒋杰的痛处，“你知道么，今天我对你父亲说‘甄氏已经不存在了’，可事实却是我所爱的蒋杰根本从来没有存在过！”

　　“我有！在14岁之前，我都是以蒋杰这个身份活在世上的！我当然存在！！”蒋杰背对着方凡哭吼起来，使劲捶着玻璃窗，“他们害死了我哥哥，我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他不止是你哥哥吧，而是你心里的一根刺，一棵刚萌芽就被扼杀的爱苗！”方凡的冷静给予了蒋杰残酷的打击，直接剥开他隐藏多年的伤口，血淋淋的暴露出来，新鲜而恐怖。

　　蒋杰不敢置信，一直温柔体贴的方凡竟会如此毫不留情地揭穿自己，他转过身，定定地望着那个正在抽闷烟的男人，眼泪不住地涌出“我们真的没什么可谈了。”

　　“想逃吗？”方凡看见他的泪，心疼地呼吸困难，可话到了嘴边又变了味，“我不想管你的家事，你父亲告诉了我一个和你所认为的完全不同的故事，我没空去核实它的真伪，可我劝你作为这个故事的主角，最好去调查清楚自己这些年的恨是否有意义！”

　　“你什么意思？”蒋杰很诧异，“你怎么知道我是怎么认为的！？”

　　方凡冷笑一声“我不是真的那么笨，我会选择对什么事对什么人该装傻！你把甄氏出卖给我，如果不是我一直装傻，难道会阻止人深入调查下去吗？我原本只是以为你可能和他们的高层有瓜葛，才不让那些调查的人去挖掘更多，可却怎么也没料到你就是那个‘高层’。爱果然是会让人变成傻瓜！”

　　“那么你现在应该都调查清楚了吧，方先生！”蒋杰忽然换上了一副冷冰冰的态度，“我已经说了，我们没有什么好谈了，所以就不要再纠缠下去了！”

　　“请，甄凡先生！”方凡掐灭手中的烟，大手一挥，指向门口，冷然地回道。

　　不再相望，蒋杰大步离开。门轻轻地合上，却在方凡的心里砰然震响。

　　“爱意究竟能否被时间冲淡？这恐怕是所有失恋的人都会担心的问题。我可以负责的告诉你：会！知道为什么人人都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吗？因为再炽热的爱恋也会经过时间的沉淀，逐渐消失殆尽。可是为什么人们又说失去的心会找不回来？那是因为爱消失后，会有感情长留心间。时间会把爱意磨灭，可却无法把感情带走，甚至反而会由于时间的长久酝酿，变得更为珍贵而不可失去。那个你爱的人，那颗你给予的心，因为感情而存在于你的四肢百骸，变成你无法割舍的一部分，若得不到回报，就会失去对应，永远痛苦而找不回来。”

　　记不清是从何时起，方凡非常喜欢看这类情感节目，有时也会嘲笑自己一个30好几的人，还象个青涩少年般关注着这些本就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可，深夜梦醒时，还是会照例打开电视，听别人讲出自己埋藏至深的心事。

　　一开始的愤怒过去后，惊觉自己的意气用事，可每每想要迈出决定性的一步时，却又退缩回来。不是不后悔，而是不敢后悔，他知道一旦自己陷入这种情绪，整个人就完了。毕竟曾经那样地深爱着一个人，在他离开自己的生活圈后，甚至发现更深的爱意。但，日子还在继续，他几乎没有权利停顿一下，好整理自己的心情。

　　生活就象是一部已经奏响的音乐剧，每个音符都必须遵循着乐谱的编排，他不能够做那个跳掉的音符，一个节奏的紊乱，整部音乐剧就会被毁了。听过一百遍：生活就象一个舞台，每个人都在这个舞台上扮演着自己的角色，彼此之间既有联系，又是独立的，有完全属于自己的剧本，虽然可以根据自己的想法偶尔改写一下，可要不影响其他人的角色，却又如此困难。于是，方凡选择照着本子继续扮演着好儿子，好大哥的角色。只是，他戴上了一个纯白色的面具，没有人再看到他的真实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