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梦》秋茶子

4、回忆(一)

　　“干嘛啊？什么眼神?”

　　陈祁高中刚毕业，分数也理想，学校也理想，暑假生活简直不要太快乐，天天跟着他哥混，跟这群人都混熟了。

　　听到了他哥高中的事情，再加上前两天碰上的漂亮姐姐，激动的不行，老想知道他哥那个老帅哥的八卦了。

　　前段时间一起玩的时候，但凡提到他哥的感情经历，他哥就要冷脸，为了不毁气氛，陈祁一直憋着好奇。

　　这次好了，他哥还没来，是他猎奇的时候了。

　　想着就勾头勾脑的靠近几个哥哥。

　　“张周哥，我哥高中谈恋爱这么野吗？但也不至于酒店钱都没有吧，我婶婶挺大方的呀。”

　　刘景运思考:“好像那次是因为啥来着，考试没考好吧?然后就零花钱减半了，那还是月底，还找了个星级酒店吧，大概就是这样，说什么他老婆值得住最好的，一千块钱的酒店还最好的?嘁，你哥谈恋爱的时候跟弱智一样。”

　　几个人坐在长靠椅上笑得东倒西歪，找到了背后蛐蛐好兄弟的快乐。

　　陈祁突然狗狗祟祟的低下身体，一副福尔摩斯状态。

　　“诶，昨晚我和我哥不是提前走了么，回去聚餐，然后中间接了一个小姐姐，感觉有猫腻。”
　　周颂言断言不可能:“你想多了，陈世全的恋爱细胞全体是单细胞，只长了一只眼睛，除了那谁……他看不见其他人。”

　　想到后停了一下：“虽然他们好像现在处于冷战期，额...或者已经分手了吧，反正你哥一提就炸。”说着摆摆手，搞不明白陈世全谈恋爱怎么跟小学生一样，不就吵个架么，每次都是一提起就是一副谁问谁死的样子。

　　陈祁不相信，绝对有猫腻，他印象中他哥一直算是比较有礼貌的，昨天那样子对小姐姐爱搭不理的，绝对有问题。

　　“真的，那个小姐姐可漂亮了...”

　　“等下。”刘景运打断，装模作样闭眼深思了一下，然后郑重地睁开眼睛，几乎是肯定句:“是江南吧?江南回来了吧。”

　　陈祁点头:“……就是姓江。”

　　其余几个人沉默了。

　　周颂言甚至有些无语，抬头看天花板，扶额失笑:“那就很正常了，陈世全跟江南那就……就很迷。”

　　旁边的甲某附和，啊对，他俩谈恋爱的时候全世界都是NPC。

　　乙某点头，那可不，永远忘不了，我们玩狼人杀正上头的时候，我们人挨着人围成一个圈啊，坐在操场上，他俩一个狼人一个预言家在旁边亲起来了，还说什么你的命就是我的命，真是...yue了啊。

　　丙某立马对对对对，这辈子都忘不了，当时一圈人啊，个个目瞪口呆地盯着他俩，他俩都喝酒了，我当时真怕看到什么不干净的事情发生。

　　据这些见证过的哥哥姐姐描述，江南和陈世全在一起的时候，会突然给人来一些不经意的动作，小情侣之间打打闹闹也没啥，但其他人看着不爽也正常。

　　张周来劲了，非要把以前江南和陈世全谈恋爱的那些事讲给陈祁听，但那都是两个人已经在一起的事情了，其实更早的时候陈世全和江南是一起长大的，可以说是很典型的青梅竹马少小玩伴了。

　　——高中的时候，这些人几乎都在晚城一中。
　　都是家里有钱可劲培养，或者就是家里从小培养了学习观，要不然就是走特长进了一中。

　　总之附中里这几个玩得好的兄弟姐妹们，几乎都在晚城一中，也有特殊的，高中直接就被送出国留学了。

　　也有艺术特长生，晚城一中专门设置了两个艺术班，一个文科班一个理科班，方便学生学习，也方便老师授课。

　　江家和陈家一直是世交，连着几辈都是一起长大的，不过一直没有结亲，因为一直是兄弟和兄弟。

　　江南这一辈就不一样了，江老大一个儿子，江家老二两个女孩。

　　老一辈都是大院的，孩子们小的时候，经常会被送到爷爷奶奶那里生活，尤其是陈家老太，非常稀罕江家的两个丫头。

　　老一辈思想吧，陈家老太整天就想骗江暖和陈科宇一起玩，开玩笑说什么陈科宇比江暖大四岁，两个人年龄差太相配了，成家了就怎么怎么样幸福。

　　虽然是开玩笑的说的，但是直接把两个孩子都给吓到了，每次江暖回大院都要提前打探一下，隔壁陈家大哥哥在不在，在的话就改天再去。

　　后来几乎陈科宇就没怎么见过江暖了，这两个小孩倒是一点都不联系了，长大了之后还总是想着避嫌，争取不一起出面，免得几个爷爷奶奶争着打趣。

　　可能是太关注两个大一点的孩子，把两个小一点的孩子给忘了。

　　江南和陈世全同岁，一个年头一个年尾，两个同龄小孩，一起在大院的时候，爷爷奶奶们都凑几桌打麻将去了没人管他们俩，上树扒鸟窝下河逮黄鳝，天天黏在一起玩过家家，我当妈妈你当儿子或者我当爷爷你当孙子，拿两片树叶四根树杈，抠一口袋泥巴，一日三餐都解决了。

　　那时候小孩都已经记事了，导致后来刚上小学的陈世全很害羞，当时和江南就在隔壁班，他每次看到江南扭头就跑，生怕被人知道这个小女孩以前当过他妈妈还当过爷爷，总感觉这样太丢人了。

　　江南呢，被宠大的小丫头，看见陈世全躲她心里很难受，感觉失去曾经最好的小跟班，经常为此偷偷擦眼泪，后来看动画片里面的漂亮公主在沙滩上写永远不让自己受委屈，要学会和困难挫折斗争到底，江南那时候刚学会写自己的名字，就翻了一张爸爸的宣纸，写上“南南永远不会向苦难低头，南南要学会保护自己，南南讨厌陈世全哥哥。”

　　一整张纸好像除了自己的小名，就没有几个字是没用拼音的。

　　但是江老二看懂了，看懂了自己小女儿写的壮言，尤其是好像还有很多水印，像是边哭边写的，心里燃起火焰，拿着那张纸跟老婆一起研究。

　　尤其研究“taoyan”和“哥哥”这两个词之间的“censhiqian”，江老二看了好久都没有破译出来，乔诺看一遍，试着拼读了一下：“岑诗钱？全...陈世全”有声调的。

　　江老二立马站起身来：“老陈家小孩？”

　　乔诺懵懵地点头。

　　然后江老二就带着自家老婆和两个宝贝闺女直接找去了陈家，毕竟两家关系一直很好，相互之间一起长大也玩得很好，还都住在南海别墅区，先趾高气扬地打了个电话让把晚饭准备好。

　　然后带着那张满是“泪痕”的宣纸，去找陈世全老爸兴师问罪，开口就是：“你家小子怎么欺负我闺女？”

　　一半开玩笑的语气。

　　陈爸两个儿子，一个听话又优秀另一个……正疑问着江老二说的话是开玩笑的还是真的，就看见自家小儿子在楼梯口，一看见来客人了就往上面跑。

　　陈爸立马了解。

　　“陈世全，你给我滚过来！”一声中气十足的怒吼，把客厅里的人都吓了几个大跳。

　　那个时候正属于陈世全的人生灰暗期，在学校里调皮，学习还垃圾，陈爸不止一次被叫到学校，又是给人道歉孩子调皮，又是被老师问为什么小孩作业不写，家长是怎么看孩子的，感觉整个人生的脸都被小儿子丢完了，所以几乎对陈世全的调皮行为毫不宽恕，两天一小打三天一大打。

　　关键陈世全一被打就哭，一哭恨不得把嗓子叫哑，不知道的还以为老陈家天天在两层小别墅里杀猪呢，邻居就问你家小孩怎么天天哭，陈爸听了还有些愧疚觉得自己是不是对孩子有点夸张了，但是一回家看到茶几上的花盆被摔倒在地上，里面的泥土撒了一整个沙发，手又痒了，把陈世全逮着又打一顿，自己也气得脸红脖子粗。

　　这个时候看了陈世全那副干了坏事就要跑的样子，熟悉的手痒脚痒又开始了。

　　江南当时其实懵得不行，本来以为就是去陈叔叔家吃顿饭的，结果看见陈叔叔把陈世全逮着揍了一顿，心里超级奇怪，想着陈世全哭得好可怜，就问了一句：“干嘛打陈世全哥哥啊？”想着以前给陈世全当爷爷的时候，他还下河要给她捞黄鳝吃，看到孙子被打她心好疼。

　　最主要还被陈叔叔打人的样子吓到了，脸红脖子粗的像是要变异了一样，要变成奥特曼里面的红脸怪兽了，这小屋子装不下大怪兽啊，好吓人。

　　然后……江南就抱着乔诺的腿哭了：“干嘛打人嘛？干嘛这样啊？妈妈...嗯啊呀...叔叔干嘛要打世全哥哥啊。”

　　看见江家小丫头哭了，嫩嫩的小脸蛋眼睛红鼻子红的谁看了都心疼，一群人去哄，陈爸真的懵了，一时间不知所措起来，也不打孩子了，站在那里目光呆滞。

　　陈世全就不一样了，他很感动，哭得更放肆了，像是在庆祝自己有人爱，他以前一直觉得被爸爸打的时候全世界都不关心他，全世界都不爱他，现在不一样了，有江南会心疼他，而且心疼得都哭了...

　　从那开始，陈世全就潜意识觉得江南是全世界最爱他的人，也不躲着小妹妹了，天天拿着零花钱给小妹妹买零食吃，对小妹妹别提多好了。

　　这个心理暗示一直持续到两个人都长大了，开始谈恋爱，分分合合，吵吵闹闹，成年...乃至更久，几乎是刻在他骨子里的意识了...连他自己都很奇怪，觉得这个想法好幼稚，但是一看到江南就...还是不可改变的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