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梦》秋茶子

5、回忆(二)

　　张周印象里两个人是一对儿的事情特别深刻。

　　“好像是江南表白的吧，初中，对对对就是初中，而且还不是初三的时候，你看看，你哥那时候多厉害，我天天焦心我那历史考试的时候，你哥教室在一楼，天天跑到三楼去找对象亲亲。”

　　周颂言也开始回忆：“那时候我跟江南同一层楼，我也是三楼的，而且是最靠近楼梯口的那个班，经常能看到陈世全偷偷摸摸上来，先在办公室门口看江南他们班的班主任在不在，在的话就奸笑然后去找江南，我告诉你你哥那时候跟个小偷一样，天天在办公室门口或者江南他们班门口来回踩点，我估计那一层都认识他，还经常有人问我他俩的事。”

　　陈祁听笑了，他哥看起来挺正经一男的，怎么听这些哥哥们描述起来像是：“听起来我哥好舔啊。”

　　周颂言喝水，张周皱眉思考：“也不是吧，就江南其实也挺...”

　　“江南也是恋爱脑啊。”周颂言笑着接上。

　　刘景运从手机里抬头：“所以说么，就他俩谈恋爱，你有时候真的分不清谁更恋爱脑，俩死恋爱脑搞一块儿去了。”

　　陈祁想起昨天那个漂亮小姐姐的样子，看起温柔里透着高冷，说实话感觉跟恋爱脑搭不上边。

　　“那个小姐姐，怎么就...恋爱脑了？”

　　一起旁观陈世全恋情的几个好兄弟相视回忆，都是一起长大的，附中再到一中，很多事情这些人都知道，还经常拿出来开陈世全的玩笑，当然陈世全一点也不在意，越听越觉得，啊对，江南太喜欢他了。

　　“比如...”

　　“初三的元旦节的时候...”

　　“对，那次够拉风。”刘景运也来劲了。

　　附中初三元旦节的时候，那几天天气尤其的冷，元旦当天也是星期五，学校在大礼堂举办了元旦汇演，下午两点开始的元旦汇演，结束后直接就放假。

　　陈世全是学生会成员，而且形象一直比较讨喜，所以就被临时叫去报了两场幕。

　　接到这个通知的时候，江南就在旁边，直接炸了：“有病吧，叫谁不行啊？真是服了，真不靠谱，破学校什么事都办不好，一个报幕还能出意外...”骂骂咧咧了半天。

　　附中的新校区，大礼堂几乎可以坐下全校的学生，但是也不是强制要求必须得来，如果有人自愿回教室学习，那么老师是肯定支持的。

　　江南准备中场逃来着，带着陈世全去约会，选了一上午的餐厅才定好，结果计划赶不上变化，一个电话就让小情侣的约会泡汤了。

　　“那也没办法，要不然我尽量快点。”陈世全郁闷了好久，才想出一句话安慰。

　　江南翻了个白眼，两手一插不说话了。

　　“行吗？”陈世全小心翼翼地问。

　　江南闷声嗯了一下，点点头。

　　旁边的钟灿灿磨磨蹭蹭地坐下，翻着手机看了江南一眼：“你们去约会下午还回来吗？”

　　陈世全有些无语，哪壶不开提哪壶。

　　“不去了，临时有事，你想干嘛？”江南抿唇，一脸不爽。不过钟灿灿是一点没注意。

　　“我想喝奶茶，听说市里还来领导了，估计这个节目会到很晚，指不定五六点都没法结束，你不是跟小北门的门卫叔叔熟吗？去聊两句然后溜出去，请你喝奶茶，钱我出。”

　　江南想了想，好像可以：“你跟我一起？”

　　钟灿灿失语地摇头，把自己那要残不残的小腿抬起来，白色绷带绕着的小腿跟另一条比起来要粗一倍。

　　得，她自己去。

　　舞台上的桌子排了一排，听说要先欢迎市里领导的莅临，还要播放学校航拍视频什么的。
　　大礼堂里陆陆续续地坐满了，学生们起起落落，出去进来一点都闲不住。

　　江南低头靠到陈世全耳边：“我去买奶茶，你想喝什么？”

　　“芋泥吧，好久没喝了。”陈世全看她，一脸疑惑:“现在吗？”

　　江南笑着挑了一下陈世全的下巴，嗯哼一声。

　　时间到了，音响试了很多遍，整个大礼堂一直是“咳咳咳喂喂喂”的声音。

　　这个时间江南已经到达小北门了，可惜小北门的门卫室居然锁着，她要哭了，大礼堂离小北门几乎跨越了半个校园，结果门卫老叔居然不在。

　　“叔？门卫叔叔？”没人理，等了好一会儿还是没人。

　　应该不是上厕所，毕竟小北门不是正门，相对南大门和东门就没那么重要，所以指不定门卫叔叔跑哪去玩了呢，这叔本来就爱玩。

　　校园里这个时候非常空荡安静，江南有些伤心地回头看了看后面的校园，冬天带着呼出的水雾向教学楼飘着，小路上的树光秃秃的，远一点的路上也有树，满树绿叶，啊常青树。

　　没人，安全。

　　江南挺直后背，面无表情地转动着眼珠子，再次确定没人。

　　然后丝毫没有犹豫地踩上草坪，快步走到门卫室后面的矮墙旁，又做贼心虚地往后看。

　　小北门的这堵墙很有风味，用了地方建筑的风格，典型的徽派围合式马头墙，镂空花窗上面有木雕。

　　点睛之笔就在这个镂空花窗上，提供了一个绝佳的翻墙效果。

　　几乎伸直胳膊就能够到墙顶，扶着古典气息蜿蜒而出的黑砖，白色板鞋慢慢地踩上镂空的窗台，手脚并用借力，几乎大半个身体都在墙体上面了。

　　这墙真矮，江南笑着想，另一只脚就踏上墙头，然后小心翼翼地蹬了一下翻过去，再次踩到镂空窗台上，然后落地。

　　落地的时候弯曲着脚掌，手掌扶着灰白的墙。
　　脚底生出一阵风，身体轻盈了许多，墙面温度很低，手冻得有点冷，买奶茶不能忘了一定都要烫的。

　　又想到要是和陈世全出来约会，岂不是两个人也得翻墙，也不一定，毕竟他是学委，手上有假条。

　　大礼堂里随着一个又一个领导自我介绍后，场下响起一阵又一阵的掌声。

　　钟灿灿心里一直着急，江南怎么还不回来，这也太慢了吧。

　　台上最后一个领导介绍完自己，主持人看了一眼手上的台词板，从后台走上前：“感谢各位领导的莅临......接下来我们学校也想给各位领导送上一份让人满意的答卷...”

　　钟灿灿抬头看了一眼，心里想学校事儿真多，还非要搞什么无人机现场直播校园风光。

　　突然脑子一闪，不会吧，江南再不回来被拍到了怎么办，那就有点丢人了。

　　钟灿灿莫名其妙地笑了，可悲的是一笑还停不下来了。

　　她都能想到江南要是知道学校搞了这么一个事，估计要吐槽死。

　　那些年我们纯恨的学校哈哈哈，简直不要太搞笑。

　　想着就跟旁边的鲁心蓝讲了一下这个猜测，两个人开始打赌江南开嘴第一句是先骂“我操”还是“妈的傻逼吧”。

　　江南多出了两块钱，给自己和陈世全的奶茶里多加了芋泥，钟灿灿要的是珍珠奶茶，然后她还给鲁心蓝带来一杯红豆奶茶，她的最爱。

　　再次回到小北门口，门还是关着的，门卫室也是空的并且锁着的。

　　服了。

　　江南心里麻了。

　　提着四杯奶茶再次绕到矮墙下，鬼鬼祟祟地从镂空花窗往里看。

　　没人。

　　可惜她是真的一点没注意到学校上方呼啦呼啦响的两架无人机。

　　江南先把奶茶放到外面的镂空花窗台子上，然后才照旧翻墙。

　　可惜刚刚蹬上去，还没有转身翻，就看到了老熟人，那个跳脱的门卫大叔。

　　听说这大叔年轻的时候是开出租车的，儿子考上了隔壁省的一所985院校，现在出来工作了挣了好多钱，他老婆是开蛋糕店的，家里现在很富足，这几年身体一直不好，就没有再开出租了，整到了附中当保安，天天拖着个木漆躺椅，在小北门晒太阳吹风的，偶尔还能跟学校对面小区的老大爷们打小牌，这日子别提过得多潇洒了。

　　江南很羡慕这种生活，整天无所吊谓的吃喝拉撒好爽啊。

　　“小丫头，你怎么翻墙啊？”门卫大叔几个箭步就从十米开外的树下飞奔过来，跑起来两个胳膊乱晃，尤其是衣服穿得厚，显得很笨拙。

　　紧跟着的后方上空，是巡视校园的无人机。

　　大礼堂的大屏幕上正播放着门卫大叔跑步的背影，还有远处墙头上趴着的女孩。

　　陈世全那时候就想，这个控制无人机的人，一定很善于抓住人生中的各种机会去捕捉人生的意外，他以后也要这样，这样才能不缺失对美好身边生活的记录。

　　小北门的这边，江南趴在墙头上没动，脑子九曲十八弯开始想对策。

　　“你这小丫头怎么这样呢？还翻墙，你这是逃课吧，我要找你们老师，逃课翻墙，这么危险，太不学好了吧你。”门卫大叔站在下面一边转悠一边说，看起来气急败坏的，现在小孩真是胆子大，要是摔到了算谁的？

　　“那你也不在门卫室啊，我等你半天你都不在。”

　　江南心里明白了，错付了，这叔翻脸不认人了，得溜。

　　想着就开始缓兵之计。

　　“叔，你走远点行吗？我要下去，我害怕。”

　　大叔喘着粗气，一边训孩子一边往后退。

　　“再往后去一点，我怕摔到了。”

　　门卫大叔照做。

　　江南中间还停了一下，看着远处不动的无人机，心想附中真是越来越垃圾了，无人机都能随便进了。

　　估计在拍他们，服了啊。

　　“大叔，我们学校管得越来越松了吧，你看那什么东西在后面飞呢？”江南一手扶着墙头，一手指着后面。

　　门卫大叔也跟这小姑娘熟，有时候觉得这小姑娘还挺有意思的，往后面看看到无人机心里懵，就问了一句:“这什么啊？哎呀你管它什么东西，你快下来——诶，你别跑啊——”
　　江南已经拎着奶茶跑了，反正今天晚上放假，反正今天元旦，反正其他门可以走，反正……她已经走了。

　　江南是跑了，礼堂也炸了，虽然听不到声音，但是看江南跑的样子和大叔跳脚的样子，几乎都能猜个大概了，整个礼堂的学生哄堂大笑。

　　就此，不知道哪里传的，说江南在学校翻墙出去买奶茶是因为陈世全提了一嘴想喝，并且在学校广为流传。

　　陈祁听得羡慕了:“不是那...我哥那时候过得那么好啊？太幸福了吧这也。”

　　周颂言一副谁说不是呢的样子点头附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