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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容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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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于容易这个弟弟,让简单印象最深刻的一件事发生在她大二那年。
那年,容易刚上大一,因为对心理健康调查问卷不上心,随便填完之后却因为心理评估状况不太好而被辅导员约到办公室谈话。他的辅导员当着容易的面和简丽通了电话,简丽知道后做出一副十分紧张他的样子,于是将电话拨给了简单。
简单一头雾水地接了电话,听到的是:你弟辅导员和我打电话说你弟有点想不开,我给他打电话他总不接,接了也不愿意多和我说两句,你多和你弟唠唠嗑。
明明简丽和容易都在霖城,他们母子两个见一面怎么看都比他们姐弟见一面容易得多,却偏偏要打电话来让简单去关心一下容易。
在容易那知道是这么个原因之后,简单也只觉得有些无语。
Simple:【你别是想不开就行】
容易:【要死也是你先死我再死】
Simple:【。。。】
Simple:【也行,我就做那个先死的人,谁管他身后事】
容易:【真潇洒啊】
Simple:【我不想再接到你妈的电话了】
容易:【我也不想】
虽然在此之前,简单就意识到这个“家”里没一个好人,全都病入膏肓,但真正了解到容易的状态之后,她还是有些不忍,但也无暇顾及更多。
容易经常打游戏,倒也不是因为多喜欢打游戏,只不过是他的人生太过无聊,他不像姐姐那样有好的成绩,有逃离的想法。他虽然也对生活感到不满,但他同时也觉得,那又能怎么样呢?他有时候对他的姐姐感到厌烦,那么努力读书做什么?考那么好的成绩有什么用?去那么远的地方有什么用?还不是一样被念叨,被说坏话?
容易有时会产生强烈的摧毁欲望,所以,他无数次毁坏了简单在意的东西,并以此为一种趣味。
直到有一天,简单变得什么都不在乎了,无论容易做什么,她都不再有更多的反应,他才有些冷静下来,是不是自己做得有些过分了。
春去秋来,容易也成为了一名高三学生。他还是不明白自己要学什么,要考哪所大学,要成为什么样的人。他更不明白简单为什么一定要离开。
大学和大学专业是容易在简丽千挑万选之后看了一眼就填上去的。
最终的录取结果却不如简丽所愿,容易以两分之差与简丽心仪的大学失之交臂,录到了另一所地处偏僻的大学的热门专业。
那一个暑假,谁也没能过好。简丽从录取结果出来的时候便将这件事向各位亲戚朋友念叨个遍,然后又一直念叨着直到容易大学毕业找到工作。
“早知道就给他报另一个专业组了。”
容易面上不显,心下烦躁得很,但一切都藏在游戏里了,借着打游戏激动把所有的不满骂了出去。
容易还是对游戏上瘾,因为除此之外,他几乎没有其他娱乐方式甚至于是发泄方式。
容易和孟悦是在大学认识的,但那时候,他们仅仅只是同学的关系。
他们在一起是因为都被家长催着谈恋爱催烦了。
孟悦是基层公务员,容易在地方电网工作,在楠县这座小县城,双体制内足以让他们过上不错的生活。
两个人的观念也很一致,爱情是爱情,婚姻是婚姻,都是过日子和谁不是过呢?
简单二十六岁那年回霖城的时候,他们也刚谈恋爱不久,而简单一眼就看出来了,是容易高攀了。
孟悦是个很清醒的人,她只比简单小一岁,却已经不再相信所谓爱情了,反倒是简单还存着些美好的幻想。
容易和孟悦结婚的时候,简单没有回去,但也给孟悦发了个红包。
Simple:【新婚快乐啊!】
孟悦回了一段语音。
简单点开听到得是容易的声音:“我结婚你也不回来,真狠心。”容易控诉完才是孟悦的声音:“姐,你的心意我们收到了,今晚偏席,容易喝多了,你别和他计较,有时间回来吃饭啊,姐。”
容易看着孟悦,忽然红了眼睛:“我真有点想我姐了。”
容易再次见到简单的时候,她带回了她的男朋友。他一开始还笑呵呵地调侃牧晨,后来才发觉,他真的完全不了解简单。
隔年五月,容易得知他们结婚了,但他没有收到简单的邀请。
虽然很想问,但最后还是按耐住了。
容易只觉得简单朋友圈没屏蔽他就不错了,他可知足吧。
“梦宝,梦宝,给姑姑发个语音好不好,就祝她新婚快乐。”
后来等梦宝大了一些,那年暑假,他们一家三口去了倾城。
是牧晨忙前忙后帮着订酒店,订景区门票,让他们一家在倾城好好玩了一圈。
容易终于知道简单这些年都在哪生活,生活得怎么样了。
“梦宝,你看,这是姑姑上大学的地方,以后你也来这边上大学怎么样?要不要成为像姑姑一样的人?”容易这样说着话逗梦宝,简单却很快反驳:“可别成为像我一样的人,梦宝,做你自己就好。”
这倒是让容易有些怅然。
容易几乎把自己赔给简丽,让她在霖城好好待着,他会好好照顾她,让她不要去倾城给简单添麻烦。容易知道,比起自己,简单是更优秀的,她也更需要离开这个家。所以就让他这个“不成器”的儿子来满足简丽的愿望,让简丽再也不能打扰简单的生活。
好在,他还是得到了一些幸福,无论是孟悦还是梦宝的存在,都让他想要好好生活下去。
那天本来一切都是好好的,直到他接到了一个电话,它带来了一个容易怎么也无法消化的消息。
孟悦看着哆哆嗦嗦哭红了眼的容易,也有些不忍,吸了吸鼻子,眼泪也落了下来。
“妈妈,爸爸,你们为什么哭了?”
“因为爸爸的姐姐离开这个世界了。”
“姑姑为什么离开这个世界了?”
“因为,她不得不离开了。”
容易因为简单生前签署的遗体捐赠协议有些窝火,生时见不着几面,死了也不愿落叶归根,他这个姐姐,一生都在逃离。
容易从来不喜欢烟酒,但是简单头七那天,他一个人在简单从前的卧室里喝着闷酒,简丽在另一间卧室里一声不吭。
“放心吧,这边有我呢,妈也不太祸害我,我这个祸害抗活着呢。”
后来,容易得知牧晨康复了,回了霖城,他便把简单早期的手稿和不少关于简单的东西全交给了牧晨。
“姐夫,你要照顾好自己。”
两个男人没有聊太多,只是碰了一杯,一同怀念着,也一同静默着。
梦宝高考那年发挥得很不错,她也按照自己的兴趣选择了外国语言文学,好巧不巧地被倾城大学录取了。录取通知书到的时候,容易来来回回看了一遍又一遍。
“咋那么稀罕呢?”
“你姑姑也是这所学校毕业的,她是学档案学的,是一个优秀的档案员。”
“我也会成为一个优秀的翻译的。”
容易看着梦宝那双志得意满的眼睛有些失神,沉默良久,他说:“我相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