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烟（中部）》袁子弋

11、第十一章

　　门阀
　　“浥晨！你怎么了？”承嗣停下笔看着发呆的表弟。
　　“哦，没什么。” 浥晨移开被墨迹渲染了的白纸，又从旁铺上一张新的。
　　“浥晨，你到底怎么了？自从你从隋洲回来之后，就经常发呆。发生什么了吗？”
　　“没有。”浥晨说着，却止不住心里一阵酸楚，“哥哥，我觉得父亲很不喜欢我……”
　　“别胡说！你是宇文门阀唯一的儿子，姑父怎么可能会不喜欢你。是你多心了！”
　　浥晨枯涩地笑了笑：“是，或许是我多想了，没什么，我们继续练字吧。”
　　“浥晨，”承嗣按住他的肩头，“别胡思乱想。其实你想想看，宇文将军自从受伤后就一个人住在隋洲，和姑母都不见面了，他猛然见到你难免会生疏和不适宜，再说一个人遭受了那么大的打击，性格有些阴郁也是正常的。我想，我如果再也拿不起刀剑，我都会难受得要死的，何况你的父亲是门阀，当年是那么的骁勇善战！你现在不能理解，对于一个习武的人，接受这样的打击，是需要很大的勇气，如果换作其他，可能根本受不了现实的差距，所以你要多体谅啊！”
　　“是，经哥哥的教导，我明白了，我可能是多心了。”
　　拓拔承嗣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我也不过虚长你几岁而已，哪里算得什么教导？只不过你一直都是心思太细密了，所以总是想得太多，反倒把平常的事想歪了。元服以后就是大人了，要掌管你们宇文门阀的！所以以后想事情也别这样费神地胡思乱想，要不然以后那么多的事情怎么了得？”
　　“嗯。谢谢哥哥，我知道了。”
　　“那好，我们也别练了，一起用膳吧！”
　　“不了，今天六大门阀要在白虎堂商讨备战的事情，公谨将军要带我去呢。”
　　“哦，我差点忘了，你已经元服了。那好，我们改天再聚。”
　　“好。”

　　白虎堂，北魏六大门阀的聚首之地，布置简单却肃穆威严，能进这里的人只有门阀的掌权人和他们最亲信的家将，浥晨是第一次来到这里，而带他来的是自己的家将——公谨羽。
　　六大门阀各自落座，宇文一门因为本朝战功显赫，被排在上座，旁边的上座是慕容门阀，而后四大门阀依次落座。这样的顺序是依据个门阀历代的战功和对于本朝的战事而不断变化的。既是说如果战事频繁，各门阀所积累的战功和失败，就会直接反映在白虎堂的座位次序上，所以这里普通的六把椅子也是西魏六大门阀实力的反映。
　　浥晨是最为年轻的门阀首领，所以进来后先和各位都问候了，才按照指示坐了下来，公谨羽作为家将站在身后，一如以前这个位子没有人坐的时候。接着大家开始讨论对付东魏的战略，而各门阀应准备的兵将和战略上的相互衔接，以及与军部的合作。浥晨不过一个刚刚元服的少年，毫无战斗经验，所以这些讨论几乎都是由公谨羽代劳，一如宇文闵成不在时的那十年一样。
　　大家讨论完毕，已是夕阳西下，浥晨几个时辰都没有说什么话，只是枯坐着，待到听了散会只想回家。可刚刚抬起脚步，就被一人叫住：“宇文门阀且慢走。”
　　浥晨回头一看，正是和自己坐平位的老爷爷：“请问慕容老将军，还有什么事吗？”
　　慕容循似乎有些为难，旁边一位将军站出来对公谨羽道：“我们六大门阀想单独聚首再商讨一些门阀的事情，公谨偏将和诸位的其他家将可以回去了。”
　　其他家将一听，似乎是早就受命了一般立刻往外走，只留下公谨羽道：“敢问独孤将军什么事，要留下小主商量？”
　　“哼，这是我们六大门阀的事情，要你一个家将来管吗？！”末座一位中年将军大叫。
　　公谨羽被哽了一下，半天才开口道：“可是小主刚刚元服，战事部署都还不知道，所以……”
　　“此事与战事无关。”独孤如愿踏前一步，“实话和你说了吧，我们想在宇文门阀回到白虎堂后重新排次。”
　　公谨羽倒吸一口气，立刻又稳住精神：“可是小主还小，我们宇文门阀刚刚回到白虎堂，诸位就要排座，是否太欺负我们小主了？”
　　“谁欺负你们了！”刚才的中年大将一下子跳起来：“你们自那次大败后早就不配坐在首座了！这些年来，宇文一门连个能进白虎堂的都没有，白白占了那个位子那么久，现在好不容易六大门阀聚齐了，还不该重新排位吗？”
　　“万俟老哥，你不要急吗！”尉迟连人扶住发火的人，“公谨啊，万俟他说得不错，我们五个已经商量过了，你一个外人还是出去吧，不要坏了我们门阀的规矩。”
　　“你们——可是我们小主年幼，今天一来就‘逼宫’，你们分明是想欺负小主！再说宇文门阀就算上次大败，可历代都是战功显赫，就算积功，也配得上首座。”
　　“话不可以这么说！”长孙旗站起来，“要是这里的位子都是靠祖宗，我们一门和慕容一门坐首座才叫当之无愧！一个门阀，不靠自己的战功，靠祖宗算什么汉子？！凭本事坐位子，料想大家也都不会有异议！
　　“对！对！”
　　“你们莫名占着首位已经十多年了，现在好不容易来了个宇文家的，我们要求换位也无可厚非啊！”
　　“你一个家将，凭什么和我们说话？就算是闵成来了还得叫我一声叔叔呢！”
　　“公谨将军，此事你最好不要插手，是我们门阀自己的事。”
　　“老夫也很为难，但宇文一门实在是该让位于后了。”
　　“一个门阀，老让一个家将来白虎堂站着算什么事？”
　　“诸位，”浥晨咬咬嘴角，众人都安静下来，“我不知道排位的事情，但我既然已经是宇文门阀的后继，自然会给大家一个交代，但我想回去问一问母亲的意思，再回来回复，可以吗？”
　　公谨羽也立刻说：“是啊，除了主母，我们也要询问王爷。”
　　万俟哀大声咕哝：“又把王爷抬出来压人！王爷也管不得我们门阀位子那么宽！”
　　独孤如愿走到浥晨面前：“我们至少都是你叔叔辈的，现在并不是逼你，而是战事需要，宇文一门也不能总是空着。你现在太小，宇文的兵却最多，你知道怎么用吗？白白地浪费了，对于门阀的声誉和国家的保卫都不是什么好事，所以重排位序对于我们门阀实际是很重要的。你母亲是汉人，又是女人，进不得白虎堂，但你是我们鲜卑门阀的孩子，和我们自己的孩子是一样的，我们不是欺负你，而是要你明白鲜卑人要知道大局为重。回去了，和你母亲好好说，王爷那里，应该也会同意我们的。后天我们再来白虎堂一趟，一起起草排序的折子。我们不会欺负你们孤儿寡母的！王爷也不会答应我们欺负你的。放心吧。”
　　“嗯。”浥晨听完这个和颜悦色的将军说完，心里好受了一些，但也知道了——宇文门阀的一些势力要被其他门阀瓜分了，宇文门阀或许再也回不去已昔的辉煌了。

作者有话说

　　嘻嘻~~~~~~~````不好意思，考完后忙着游戏通关了~~~~~~~~~~~~~所以现在才写~~~~~~~不要打我！
另：诸位暑假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