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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蝴蝶闪回到了祖母屋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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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是不是上天真的听到了他的祈祷,在众人热切的注视下,长枫忽然听到了大哥哥的声音,“长枫,你怎好在此耽搁?”
长柏一身儒衫,翩翩而至。
来了!盛紘精神一振,咳嗽两声,“柏儿,所来何事啊?”
宾客们的目光此刻聚集到了刚来的盛家长子盛长柏的身上,不同于长枫的稚嫩,长柏老成稳重,面不改色地答,“回父亲大人,儿子方才在书房与庄学究小酌共赏边疆堪舆图,庄学究一时忘情吃醉了,儿子本该亲自驾车送先生归家,但满身酒气太不恭敬,故遣人来寻长枫为先生驾车,却不知三弟为何耽搁了。”
“可有此事?”盛紘面露不悦。
早就准备好的冬荣低着头跑过来,“是小人领命来寻三郎,但见三郎正与客人投壶,不敢打扰……”
“岂有此理!先生有事,弟子服其劳,长枫还不快去!”
长枫眼中重新有了神彩,同时看见墨兰站在父亲身畔给自己打气,他呆滞的脑子恢复运转,想起父亲往日的教导,一下子机灵起来。
他十分为难地看了看‘白烨’又看了看父兄,终于还是朝‘白烨’拱手一礼,“白兄,真是对不住,比试尚未结束,可否待我送先生返来再继续?”
站在‘白烨’身后拱火的袁家大郎袁文纯心知,这长枫一去怎么也不会在筵席结束前回来,那这场投壶的输赢还会有谁关注?若不答应,还会显得他们粗鄙无礼,不懂尊师重道,平白给扬州官宦绅士递话柄!
长枫话音刚落,宾客们的风向果然开始调转!纷纷称赞盛紘教子有方,盛家家风清正!
正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盛紘虽只是一介七品官,比不了侯府爵位尊贵,但身为扬州通判,手下依旧有一大票人等着拍马屁,何况能来参加盛府订婚宴的大小官吏,本就有意亲近盛紘,县官不如现管,什么东京的伯爵,不如拍好了上官!
不消几多时,满场竟是称赞长柏气度过人,长枫聪明伶俐,盛府兄友弟恭的声音,夸得王若弗都满面红光,心里对袁家的恶气也消散些——原本说定了伯爵夫妇亲自来送聘,事到临头却只让袁文绍的兄嫂前来,摆明了是嫌自家官人官位低,叫你们狗眼看人低!殊不知我盛家家风清正若此!
盛紘此刻终于找回了东道主的场子,看向墨兰的目光越发慈爱,这孩子果然兰心蕙质,不仅想出妙计化风波于无形,还为两位兄长挣来了好名声,有益于科举仕途……
可无论周围人如何做如何说,那望着投壶的少年郎似乎都不受影响,“盛三郎是要临阵脱逃吗?这样不就是我赢了?”
轻飘飘两句话,连袁文纯脸色都难看起来,可这也确实是‘白烨’能说出来的话,不然他也不能是一个‘汴京城出名的浪荡人,公子堆有数的破皮汉’了!
盛紘也看出袁文纯是真的无法约束这少年,恼怒之于多了几分慎重:连忠勤伯爵府都得慎重对待,这孩子究竟是什么身份?
长枫的笑脸僵硬在嘴角,他不明白父亲怎么还不叫停,墨兰也怔仲片刻,不过转念又有了新的主意。
“这位白二郎怕不是误会了,”她上前一步,娉娉婷婷,“我家哥哥如何输了?香未燃尽,胜负还未可知,今日投壶不过是供客人们取乐、打发时间,本就不值得计较,不过既然阁下这么执着,不妨就让我、我六妹妹陪你继续?”
余光瞥见咬唇踌躇的明兰,墨兰停顿一下改了说辞,她虽然比哥哥更会投壶,可也没有十全的把握获胜,不如让小明兰试试!一来明兰年纪小,白二郎即使赢了也不光彩,整场比试更像是一场小孩子的把戏,二来,墨兰狡黠地想,就算是捅娄子,也不能只有自己的哥哥。
明兰不期被点了名,不由看向盛紘,却见父亲只是满意地看着四姐姐。
“去吧,输了也不怕,”长柏从后面推明兰一把,给了她勇气。
长枫终于退场,明兰走上前去,站到舞台中央,这是她第一次在众人面前展露风姿,耳中四筹、依杆十筹,她得到了父亲的赞许!
大风一阵,众人轰然失笑,重又回到和谐的筵席。白烨一语不发地走开,正看见长柏捡地上的画卷。
“小衙内,好精巧的堪舆图,借我看看。”
“恕难从命,”长柏去而复返,眸色深深,“我盛家以礼相待,不料却招来恶客,请白二郎自便吧。”
“是袁家大哥让我惹些麻烦出来的,真对不住!”
“所以你便能罔顾是非曲直、为人犬牙么?若你心中有丝毫歉疚,在我叫走长枫时便可以停手,足够对袁大郎交代了,可你执意再比,难道不是出于本心吗!”长柏拂袖而去。
明兰兴冲冲地回房,却从亲娘卫小娘那听了一通的“大娘子有尊贵,林小娘有体面,我什么都没有”的丧气话,原本闪亮的大眼睛黯淡迷茫起来,小娘说的就是对的吗?
这厢很快安静下来,不远处的林栖阁却是另外一番景象。本来被王若弗找上门来的时候,林噙霜还是心虚的,心知是长枫经不起激将,被人钓上了钩,好在不久喜讯就到,自己的乖墨儿不负众望,化解了危机。
如此,便可雷声大雨点小地了结此事,林噙霜一边想,一边没有手软地暴击儿子的屁股,“打死你个孽畜!”
长枫趴在条凳上哀嚎,墨兰听得心惊肉跳,抱着盛紘的大腿求情,“哥哥已经知错了!求爹爹别再打了!”
盛紘打定主意教训长枫,只绷着脸不理会,林噙霜也只好咬牙继续,墨兰见父亲母亲都不肯松口,也只好流着泪跪到长枫身边,陪他难受,“若是我肯玩投壶,哥哥也不会跟那白二郎比试了。”
长枫本来只是五分疼演出十分,愧疚不深,可万没想到妹妹为他哭得这么伤心,又想起在场上时的惊心动魄,险些丢了大脸,心中腾地一下懊悔了,“不怪你,不论如何,我都不该和人赌大姐姐的聘雁,险些丢了咱们家的脸面。”
大姐姐,墨兰一下被提醒了,他们还没来得及跟大姐姐赔礼道歉。
忽然,一阵脚步声传来,大娘子带着如兰登场,如兰一阵控诉长枫的所作所为,若是之前的长枫听了必然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可此刻他自家先悔了,便觉如兰说的句句珠玑,他果然惹得大姐姐难过了,虽然自家小娘与大娘子不睦,可华兰大姐姐待兄弟姐妹们却十分公道,关怀有加,自己真是昏头了,怎么能去赌她的聘雁呢!
兄妹两个一同长大,此刻默契无比地提出向华兰登门道歉。
王若弗见如兰已经占不到便宜,便亲自出马,直刺向盛家宠妾灭妻的根本问题,“谁家的内宅不是大娘子主事,谁家的儿女不由正妻教养,官人一味放纵林氏,岂不让贱婢带坏了哥儿姐儿?!”
林噙霜梨花带雨地跪地请罪,更提出打长枫三十板子。
“那娘子意下如何?”
王若弗自然不会嫌多,盛紘无奈地看了看她,心里门清,自己这一妻一妾有精有愚,却都是内宅妇人的眼界,真论起来,恐怕还没跪地上的女儿明理聪慧。想想还飘飘然起来,墨儿有如此才智,除了自己为她开蒙教导诗书外,都是因为继承了他的智慧!
他看墨兰,自然也看见挨打的长枫,这孩子肯定是因为和自己相处少了,不然怎么进步得这么慢!
“长枫年纪也大了,早该挪到外院,等伤好了,住到长柏隔壁。”
林噙霜心内一惊却也无可奈何,曾经她还是官家千金时,兄弟也是这样被父亲从母亲身边带走的,什么时候世上的母亲能亲自养大自己的孩子呢?
只能咬住牙,和血吞了。
暮苍斋,盛老太太半眯着眼听房妈妈禀报这一日的事,盛府虽小,一妻两妾五六儿女,盛府虽大,也不过她眼中的一只螺蛳壳。
盛老太太乃勇毅侯府唯一嫡女,年轻时不知经历过多少大风大浪,精明强干便是满盛京都是有名的,少有的走眼便是让林表姑娘变成了养子盛紘的林小娘。
“这样看来,四姑娘有几分灵性,”房妈妈等了好一会儿,老太太都没出声,估摸是睡着了。
待要退下时,却听见老太太道,“明天多做些酥饼。”